没有了列车,纵使骆亚虫皇在身,想要徒步穿越茫茫沙漠,到达下一个城市,也几乎毫无可能。
更何况还要带着没有异能的梨奈,途中还说不准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弥漫的黄沙,燥热的天气,枯竭的水源,稀少的食物,每一项问题处理不好,都是和死神亲密接触的最快途径,不想葬身黄沙干枯成骨的话,恐怕就只能待在这里了。面对着茫茫的沙海,除了无奈地摇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梨奈小声地询问,语气中带着些许害怕。
骆亚深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气息,对着茫茫的沙漠叹了口气,看向那只被铁矛穿身,半死不活,扭曲逃窜的蜈蚣,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凶色,神色间带着无尽的怒意。
“既然走不了了?那就发泄一下吧。”骆亚对着一脸冷意的阎勒点了点头,两人一闪而没,朦朦胧胧的红色燃烧残影和虚虚幻幻的苍冷白色雾气顷刻间消失在了梨奈的眼前,跟他们相处已久的梨奈都不禁一惊,想不到他们的能力一天天变强,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难道自己要一直被两个人保护着吗?清澈的眼睛望着茫茫的沙漠,若有所思。
被酸蚀砸扁的城际列车铁皮翻开,棱角分明的车厢栽倒在铁轨上无辜地叹息。
城外的蜈蚣拖着残破的躯体扭曲地在茫茫沙漠上爬行。骆亚和阎勒飞速闪过,躲过城墙上卫兵的视野,靠着列车遮蔽的盲区,慢慢悠悠跟到了蜈蚣的旁边,正准备动手,却被湿婆一声轻喝止住了。骆亚体内的虫皇沉默低语,“你是那个虫皇的子孙?敢在此放肆?”骆亚两人以及阎勒体内的死神也心照不宣,打探一下底细也未尝不可,知己知彼,接下来的处境也就清楚了然了。
虽然只是一只三龄的赤头蜈蚣,却也听得到虫皇级别的低语,拖着受伤的身子,用自己浆糊般的智商努力地想来想去,回声道:“老大?艾德乔?”
湿婆在骆亚的神识中解释道:“恩。艾德乔。它应该是西部的一个小虫神,不过等级不高,见过本体的人不多,但根据传言,是一只通体墨绿色的蜈蚣。应该是一只二十龄左右的沙漠蜈蚣吧,脱出了本来的褐黄色,向着墨绿色转变,应该就是他们的头吧。只是个后辈罢了。”
阎勒听到这里,爽快地拔出刀,对骆亚说道:“那我们把艾德乔那只蜈蚣除了!是不是就有机会让列车再开过来?像黄沙城一样,我们搭着列车就能继续向北了,也算给沿途做点好事。”
骆亚摇摇头,“我们沿途过来,未必做的是好事。真正的贫民只是换了个地方,跟我们一起到了这个赤岩城,富人们倒是又多了一个安身之所。况且我们也不知道这里的底细,万一有什么变故,就被动的很了。我们在玛丽女王城就是因为看不惯那些人渣,险些让自己陷进去,万一控制不好,要是连累了赤岩城的无辜民众,就罪孽深重了。”
阎勒点点头,收刀静立,心中也暗暗惊叹于骆亚的改变,他再也不是那个凡事需要自己出谋划策的毛头小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标准,自己虽然年长他几岁,恐怕也是不及他。心中虽有些感触,倒也毫不在意,阎勒天性不羁,懒得想这些复杂纷繁的杂事,在他眼里,只要该杀的人和该喝的酒,其余的事情,一切随缘,自己也落得逍遥,何必纠结,想到这里,不禁嘿嘿一笑,望着骆亚,“那我们也别急了,这蜈蚣慢慢悠悠地爬,以咱们俩的本事,晚上出来,也找得到它,到时候不如看看它们的老巢,再作打算吧。”
骆亚点头认可,顿了顿,还是抬腿一脚,踢在了蜈蚣身上,“让你这臭虫子乱摔乱咬,害的我回不去!”巨大的虫体晃了晃,委屈地抖了抖自己头上的角,对着虫皇附体的骆亚嘟囔着什么,可是这只三龄虫子年龄太小,神识模糊的像一团浆糊,嘟嘟囔囔也说不清楚,骆亚也懒得再理他。
阎勒见状哈哈一笑,“你倒是先下了手。”说完,抬腿又是一脚,巨大的虫壳上被踢出了一个凹坑,“你这畜生害的大爷我喝不到酒,可恶可恶!”蜈蚣痛苦地扭动了几下,扬起身子,又灰溜溜地趴下,又是一个虫皇附身!死神身上的寒气让虫子全身一凛,哪还有胆子还手?纵使心中万般愤恨,却也只好压回去。虫族的世界里,力量就是一切的标准,弱肉强食就是基本的法则,其实跟人类也一样,只是人类们把弱肉强食描绘的更友善一些罢了。
长矛穿刺的伤口,尚有复原的一天,但是这凹坑,就尴尬了,除非他褪去甲壳,否则这痕迹要一直跟着它。带着一左一右两个脚印,一扭一扭地向着沙漠的远处爬去,烈日照在漫漫的沙海上,灼热的沙子里染着黄褐色的虫血,更添了几分荒芜和苍凉,两人再次催动虫皇的力量,一闪身,轻易飞身弹起,犹如两道忽明忽暗的光斑,回到了城内。
骆亚轻轻走了过来,低声道:“走吧。既来之则安之,我和阎勒晚上再看看这里的情况。”
梨奈正神游天外,忽然回过神,也被吓了一跳,看着两人,低声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次就是晚上偷偷出去玩沙船,都没带我!”
骆亚尴尬地笑笑,看了一眼阎勒,“这个,这个吧。”
阎勒当即会意:“是这样,梨奈妹子。我们出去主要是吸引那群黑甲蝎的注意,把它们除个干净。为的是保护你们的安全。不是去玩的,有好玩的我们会不带你么?”
梨奈微微一笑,懒得揭穿他们俩,甩着手臂走开了。心中暗叹:这两个在女人面前撒谎的傻瓜,哼。
骆亚深吸一口气,看着梨奈走远了,两人默契地一拍手,嘿嘿一笑,随即又相互指责,
“是不是你那天说话声音太大,被发现了?”
“放屁!明明是你声音大!还敢说我?”
“我哪有放屁?”
“唔!你还真放屁!臭死啦!”
两人一边走一边闹,倒真像是一对亲兄弟。一路从南部的苏利耶城到了这里,从苍翠的树林城郡经过了石砖古堡,现在又到了漫漫的黄沙沙海,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说话也越来越随意,相处久了,人也就变得随意起来,而恰恰是这种随意中的真实,才是朋友相处时最大的尊重,毫不掩饰,却又彼此包容,开得起玩笑,又干得了正事,远比每天都一本正经地客气强得多了。
两人快走几步,又跟到了梨奈身后,说说笑笑,东扯西扯,倒也逍遥快活,也开始慢慢观察起来整个赤岩城里面的样子。
赤岩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城市的所有遗迹雕像,城墙房屋,都是依托于一块巨大的红色岩石,这块巨大的岩石仿佛深陷在茫茫沙漠之上,像一颗红色的宝石镶嵌在黄色的纱绸之上,让人惊叹于这里绝妙的风景。
周围的漫漫黄沙和赤岩城这里厚实的红褐色土壤全然不同,仿佛是巨大的冲击让这里露出了沙漠之下真实的岩土,清澈的河水流经这里仿佛也是沙漠厚实的皮肤流淌出清澈的血液,带给燥热的城市一条汩汩的清凉。
慢慢向前,看到街道上的商贩大都穿着墨绿色的纱衣,头上围着奇怪的纱巾,对着骆亚他们这种外来人带着掩饰不去的警觉,似乎在暗中打量他们每个人的衣着举止,看似和善的笑容里也充满了试探,遗民们在城市里开始寻找自己的工作,大家都是生活在虫族肆虐的时代,穷人又何苦为难穷人?相处之下,倒也没什么困难,只是那些身着墨绿色纱衣的人,始终心怀芥蒂,似乎有着一种本能的排斥感,让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骆亚也继续说说笑笑,却对着梨奈使了一个眼色,暗中点了点这些墨绿色衣服的人,要她记住他们的神色表情,这些人绝对有问题。
阎勒看着周围的这些人,他们墨绿色的纱衣里隐隐绘着一只黑绿色的蟒蛇,可这蟒蛇却又长着蜈蚣般的虫腿,越看越觉得奇怪,他们这些人夹在人群中,时不时地给人递上一张布条,那个人就垂头丧气地跟着他们,左顾右盼地离开了人们的视野,这些人是谁?难道这里也和玛丽女王城一样,有着可怕的秘密么?三人彼此交换眼神,心中都有了打算。有了玛丽女王城的教训,再也不会莽撞地直接发动虫皇的力量造成巨大的毁灭了,那样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那样无疑是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三人到了住所,坐了下来,阎勒先开了口。“这里和玛丽女王城一样吗?”
梨奈看了看骆亚,紧接着说道:“我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缝制着一条蜿蜒的大蛇,却又长着密密麻麻的腿,活像一只绿色的蜈蚣!”
骆亚头上的炎瞳微微张开,随即神色一变,不知所云地说着这里和玛丽女王城如何如何,仿佛没听到两人的疑问,让阎勒和梨奈不明所以,骆亚却一只手放在嘴边,示意噤声,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慢慢划着笔画:有人。
两人也不笨,随即明白,梨奈娇嗔道:“就是就是,这里的空气真是干燥的很,我的皮肤都发干了,再这样下去可要变成皱橘子了!”
阎勒哈哈一笑:“我倒不在乎这里的天气,只是没酒喝,真是苦恼的很!”边说着,一边向着墙边走去。手里的冥红已经微微出鞘,靠着死神的气息也慢慢知道了隐匿在周围的两个偷听者的踪迹。
骆亚手里一丝橙红的火焰微微抖动,噌的一声,三根橙红的炎锻之戟仿佛短了许多,如同墙上生出的尖刺,把隐藏在墨绿色的纱衣里的人钉在原处,动弹不得。
阎勒提刀而起,一道红芒闪过,把刀架在另一个穿着墨绿色纱衣的大胡子脖子上,慢慢走了进来。
骆亚沉声道:“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绿蛇神永生不灭!”说着,脖子上架刀的大胡子身上爆出了一股褐黄色的汁水,登时死了。
骆亚心中一惊,瞬间放开了炎锻之刺,另一个人竟然翻身而逃,脱下了墨绿色的纱衣,转眼间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