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头戴斗笠的人一言不发,虽与霍辛保持距离,实际还是紧随于他。
走到人群寂寥的地方,霍辛才淡淡开口,“你怎么跟来了?”
就算是对那斗笠人说话,霍辛的目光却目不斜视,而斗笠人也知道霍辛是在对他说话,他答道:“我想一直跟随在主……”
斗笠人话说到此处,霍辛眉头又是一皱,前进的步伐也缓了半拍,斗笠人似是被他的反应惊了一下,猛然一顿后才继续说道:“霍大人身边。”
是了,他记得,眼前的男子再三叮嘱,无论是称他霍丞相还是霍大人都可以,甚至直呼其名讳也可以,就是不能叫出别的称呼。
还好斗笠人收的及时,霍辛才恢复了正常迈步,虽如此,他掩在袖中的手还是做了几个动作,不过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因此改变。
“你的命我本不该救,因为你实在太过愚蠢,空有抱负却把脑筋动在那种地方,就算让你与大理寺卿的女儿有了交集,你能在她身上得到什么?去到胥府你就应该看出来,一个嫡女混得还不如一个养女,就算你攀上她,也等同于一事无成。”
斗笠人被这样指责视乎有些不甘,声音中的敬畏依在却多了一份申辩的味道,“这是无奈之举,安东立国后,我隐姓埋名,就连生存都那么艰难,我能做到的,只是一步步往上爬。”
霍辛戏谑一笑,“是,爬得的确够高,若没有遇到我,你已经摔死了。跟在我身边就不必了,我身边不缺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出来的你便怎么回去,过阵子我有重要的事派你去办。”
斗笠人听到霍辛会有重要事分配给他,显得有点激动,猛然抬起头,恰巧一阵清风拂过,斗笠人斗笠上的黑纱被风一吹,掀开了一般,一张阴柔的脸蛋一闪后,被重新盖下的黑纱遮住。
虽然只一刻,那人的脸也已经清晰的显现过,斗笠人竟然就是胥府中,承认自己与胥诗如有苟且之情的,墨离。
他深深行了一礼,才起身离开。
霍辛依旧按着原本的路线前进,突然有两个灰衣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个灰衣人手中押着一个眼神惶恐不安的男子。
这男子穿着布衫,看起来只是一个百姓,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已经离开市集,虽然偶尔也会有百姓经过,只是这个偶尔真的是很偶尔。
既然灰衣人押着这男子,那便是觉得他鬼祟可疑。
“你们要做,做什么?”男子又惊又怒的看着霍辛,这种地方遇到的百姓,就算曾看到过霍丞相,也只是远远得望过一眼,这样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识他的真实身份也算正常。
现在他被两个灰衣人押着,就算不明白怎么回事,也会明白自己没摊上什么好事,“我只是路过这里,我,我哪得罪了公子们?”
霍辛儒雅的一笑,这样的笑容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没有丝毫恶意,“你为什么会路过这里?”
果然,那男子看到这样的笑容,心中恐慌减去大半,老实的回答:“我本想去山中打猎,但看这天好像会下雨的样子,便急急赶回。”
“哦?”霍辛抬头看了看天,云层的确有些厚重,不过依旧有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照下来,这是要下雨的样子?霍辛又是一笑,“这位兄台如何看出这天要下雨?”
男子一怔,他时常会到长阳边郊猎些东西,这天会不会下雨,以前他也是看不来的,只不过时间久了,什么样会下雨,什么样不会下雨总会知道些,可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实在无法表达。
他能说清楚,还用去打猎?直接参加春闱去咯。
于是,因为霍辛儒雅笑容,恐慌减去大半的他,大大咧咧的回答:“这我哪说得清,反正我说会下雨,就一定会下雨。”
霍辛微笑着,不置可否的点头,又问道:“我方才在这里与一个带着斗笠的人说话,兄台可有看到?”
男子挠挠后脑勺,他光想着别淋到雨,快赶回家,没事谁注意有没有两个男人在说话,又不是两个漂亮姑娘在这里说话,于是他诚实的摇了摇头。
霍辛还是笑着,“若如兄台所言,真会下雨,那倒是极好的,也免去我们毁尸灭迹的功夫。”
男子迷茫的看向霍辛,“啥?”
霍辛转过头去,如同方才来到此处时一样慢慢走开,随着清风,他的声音淡漠的响起,“杀了。”
男子还未来得及惊恐,便看到身边有一把闪着钢色的长剑上已经沾上了鲜红的血迹。
咦?哪来的血?
这样的疑问刚在脑中闪过,他便一头栽倒在地上。都说人在死去的那一刻是最清明的,他也恍然大悟,原来那血是他的。
只是他的清明也尽于此,他永远无法明白,今日的不幸,仅仅是因为,他在不该经过此处的时候,经过了这里。
飞来横祸的不仅仅是那个枉送性命的男子,对于十一来说,今天一样那么倒霉,只不过他的麻烦伤不了他的性命。
接过钱袋,从这边下楼,到那边上楼,本该是闭着眼也只需要一瞬的事。可偏偏他遇到了想都没想过,说来又好像挺正常的麻烦。
被盗钱袋的公子是如意楼的住客,十一跑去要敲门是第一步骤,结果那公子的屋内正好有人跑出,看到十一欲敲他们房门的模样,便开始狐疑的打量他,很不客气的甩出一句,“你哪位?”
十一刚想说明来由,这人却先看到了十一手中的钱袋,先是一愣,随后他的眼神冒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同时本就不客气的声音更不客气了,连带着嗓门都响了几分,“这不是游公子的钱袋嘛!好啊!你这个贼!”
高亢的声音还是没把失主叫唤出来,倒喊出不少看热闹的,而现在的如意楼住的多是来参加春闱的书生,在这久住彼此间都有些认识了,这大声说话的一看就是个百搭性子,周围的人一看是他,都围了过来。
十一莫明其妙中就被人群团团围住,却找不到任何说明实情的机会,那人又开了口,“就是你们这种败类,影响了安东国势的发展,现在这里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我们都是在来参加春闱会试的考生,指不定其中哪一个就成了安东的栋梁,却在这里被你这贼偷了钱袋搞得穷困潦倒!你今儿让我逮到,我怎能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