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的衣着打扮,雍容华贵,白发上凤凰展翅的耀眼发饰在昏暗的宫殿下也闪着熠熠光辉,浮梦很快就知道,这妇人便是爻国的皇后,容成雅。
早听国君说过,虽然容成雅在皇宫中只手遮天,但她对自己的生命十分爱护,到哪都带着不少侍卫,可现在她的身边只有一个比她还苍老几分的老宫人,她只身前来就为见那个斗笠人?
斗笠人察觉到有人到来,很快也走了出来,对着容成雅施了个浅礼,这样的礼节,说明两人已有一定熟悉程度,不然以容成雅现在的地位,要人三跪九叩也不显过分。
容成雅完全不在意斗笠人行的是什么礼,就说道:“没有几日,便是那老皇帝的七十生辰。现在看似本宫掌握了整个皇宫,但本宫自己清楚,宫中有些势力永远只服从帝王,所以生辰宴便是本宫得到全部权利,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斗笠人静静的听完后,淡淡说道:“我家主人定会全力相助,请皇后放心。”
浮梦听到斗笠人说话,心中一顿,总觉得此人的声音实在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她实在想不起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她无意的瞟了北陵冥一眼,却看到他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眼前两人的对话。
只见容成雅又道:“他在宫外的野种也已经被本宫除去,按说一切都已成定局,爻国的天下必将在本宫的一脉之下,可最近几日,本宫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会发生一般。安东的西港一战,并未如你家主人所料,夏氏几乎不战而败,甚至差点连累爻国派去的兵将。这一次,本宫实在怀疑他是否值得相信,况且他至今不肯露面,本宫收留你至今,实在不知缘何信你。”
“我主人的身份非同小可,他在安东潜伏不易,此次安东三位使臣,每一个身份都不低,若随意暴露身份岂不是把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斗笠人不紧不慢,“皇后只需要按计划行事,为我家主人除去棂王,在爻国的安东军便是我家主人的囊中之物,到时助皇后平定国君势力只是举手之劳。待怡夏复国,必将西港化为爻国地界,也绝不对外告知爻国的具体海位,爻国便可在皇后的英明统治下,安枕无忧。”
怡夏?
浮梦又是一顿,怡夏不就是安东推翻的前朝,原来安东的朝堂里依旧留有前朝的余党,只不过此人隐藏颇深,至今都未被察觉吗?
会是谁?竟然要司空棂的性命。
听斗笠人话中之意,此人似乎是使臣之一,那么除去司空棂便只剩下霍辛和游言陌,这两个人……为前朝晋王小女掩盖身份,让其混在大理寺卿府中充当养女的霍辛似乎更可疑一点,只是游言陌也不能完全的摆脱嫌疑。
往往越不可能的那一刻,便是最可疑的那一个。
如此说来,司空棂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岂不是很危险?
浮梦的心中焦急,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司空棂的身边,告诉他,他身边潜在的危险,还有爻国皇后的阴谋,可无奈北陵冥依旧一副悠哉的模样。
也不知眼高于顶的聚魂灵尊什么时候对凡尘劫的尔虞我诈,权位之夺有了那么浓烈的兴趣。
容成雅听了斗笠人所言,明显很合她的心意,爻国从来不要任何友邦,地域广阔,完全能在这一方天地里自给自足,爻国就该一贯的平静,没有战争,也不该存有任何战争的隐患。
“除去安东棂王只是举手之劳,毕竟宫宴是在爻国皇宫中,本宫也可以把棂王出事的责任推在国君身上,如此你家主人携安东军助本宫清理皇宫也会变得名正言顺。”
容成雅满意的离开,宫宴晚上的行动本就在计划之中,而除去棂王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唯一有明确海路的西港归入爻国疆土。
随着容成雅的离开,斗笠人又回到昏暗的角落,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浮梦能想到这人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多少日子,惊诧他竟然能如此适应黑暗和孤独。
“看来,几日后,本尊驾会很忙。”北陵冥在一旁发出一声幽幽的感叹。
人生人死在聚魂灵尊的心中从不是值得怜惜的事情,死去的不过一张皮囊,他们的魂魄会去到幽冥,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随后开始新的人生。
死亡也许真的是终点,却更是起点。
浮梦也深知这样的原委,可她却有不同的感叹,或许灵魂不死,可是所有凡人此生的记忆都不会带去来世,这一世的感情也在这一世终结,死了,便没有了。
在一具具躯壳里经历了近百年,看到了太多人间的悲欢离合,本以为心早就麻木,可恍然间却发现,她对生命的渴望。
就好像她不希望司空棂会早早的死去,因为下一世的他,一定不再记得她。
浮梦试探着开口,“北陵灵尊,渔村被焚的那一夜,你告诉过我,人生人死并没有我以为的注定,那么宫宴那日……”
“浮梦——”北陵冥知道浮梦想说什么,严厉的打断她的话语后,斜着睨向身边的浮梦,这样的眼神****的告诉浮梦,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鬼魂,“人生人死的确没有注定,可本尊驾作为聚魂灵尊只负责收拢他们的魂魄,而不是用多余的同情心去拯救什么。”
浮梦无言以对,如果现在在她身边的灵尊是西陵渊,或许她可以再说些什么,如果是东陵邪,或许她可以试着再求求情,可现在在她身边的是北陵冥,地府中最难以捉摸的聚魂灵尊。
他可以对你温柔微笑,他可以带给你清风拂面之感,但他却是最冷酷桀烈不留情意的灵尊,浮梦与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的确给了浮梦机会,但并不是出自善意,而是他作为一个无聊神仙对凡尘诸事的曲折离奇存了一份喜闻乐见之情。
“本尊驾有点好奇。”北陵冥又似笑非笑的看口,“早就听说东陵邪的小喽啰同情心盛得很,你想让本尊驾阻止一场死亡,到底是为了哪一边呢?爻国还是——那个听起来必死无疑的安东棂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