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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一辆破旧的长途汽车,行驶在曲折蜿蜒的盘山公路里,现在是春季,万物复苏,透过车窗能看到外面不时闪过一大片花团锦簇的的金色迎春花,引来车厢里几个小屁孩一惊一乍的尖叫声。

18岁的林长青,一个人孤单地坐在车厢后面靠窗的位置上,现在的他还保留着少年的稚嫩,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鼻梁上架着一个黑框眼镜,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一个安静文雅的学生。

这是一辆从莱市到烟城的长途客车,一路行来皆是群山环绕,没有半点人烟,来回至少需要八个小时,算是当年林长青走过的最远的路程。

上帝,是一个伟大的造物主,他既创造出了一种一个月可以连续7天流血而不死的逆天生物,也能像拨动时钟一般让时间倒退了4745个圈圈,从2016年,一下倒退到了2003年,让所有的一切全部回归到了起点。

林长青重生了,而且是回到了13年前,刚苏醒时林长青也曾诧异和激动过,不过现在已经深深地隐藏在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

这是秘密,他此生最大的秘密!

少年时的模样,青年时的灵魂,中年时的沧桑,这种矛盾的说法,也许说的就是现在的林长青。

2003年这一年,对于林长青来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因为再过三个月,高考结束后他就要踏上人生的另一条道路,从学校里的一个学生变成社会中的一个打工仔。

前世林长青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假如当年他没有辍学,而是也上了大学报考了一个好专业,那么他的人生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也许,他也能在学校的绿荫下捧着一卷诗集悄然走过,也许,他也能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踢上一场激烈胶着的足球比赛,也许,他还能四年的大学生活中,与另外一个她相遇、相识、相知、相恋……

可以这么说,在没遇到苏晓璐之前,没上过大学,没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一直是林长青心中难以忘怀的遗憾。

而这一世,他不想让这种遗憾再延续下去。

其次,那便是再看一眼苏晓璐。

这个前世与他纠葛不清的宿命,已经深深印在了林长青的灵魂里,苏醒后他二话不说,立刻坐上赶往烟城的客车,他想去看一看,或者说,他更想验证一下那个喊他“大叔”的小丫头,是否在他重生之后还存在这个世界上。

汽车在行驶,林长青的心在忐忑,并非只是因为将要见到苏晓璐而有的激动,更加让他忐忑的是,现在苏晓璐的年龄。

苏晓璐比林长青小五岁,当年林长青认识她时,林长青25岁,苏晓璐20岁,还在读大二,也算是年纪相仿的同龄人,虽然苏晓璐一直称呼他为“大叔”。

但是现在,林长青18岁,苏晓璐才只是一个只有13岁的女娃娃,可能刚刚才读初一,按照现在法律年龄划分,还是个幼童,这让林长青心中难免多了几分不知名的味道。

傍晚时分,长途汽车终于驶入了烟城市区,林长青简简单单地背着个挎包,再一次来到了这座当年与苏晓璐一起生活了3年之久的城市。

十三年之间,烟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不,或者说比当年繁华的建设后退了好几个档次,好在大体格局还在,林长青不会迷路。

林长青曾经去过苏晓璐的初中母校,烟城新一中,这是一座在烟城同时集合初中部和高中部一体的大学校,苏晓璐从初一到高三,就一直是在这座学校里上的学。

这还是当年一起在电影院看完《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后,被苏晓璐强拉来一起缅怀青春的,记得那还是个暑假,学校里黑洞洞的没几个人,两人一起携手走过教室的走廊,一起散步穿过操场上的跑道,林长青还在篮球架下尿了一泡新鲜的37度5,却惨被巡夜的门卫发现,罚了50块钱,当时笑的苏晓璐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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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林长青在网吧凑合了一宿,这次出来的仓促,所带的钱并不多,不敢租住哪怕是最便宜的小宾馆。

因为具体不知道苏晓璐在初中部哪个班级,林长青也不敢贸然挨个班级去寻找,况且那守门的门卫大叔,一身膀大腰圆的腱子肉,不像是能轻易允许林长青进入学校的样子。

最后,没办法,林长青只能选择最为愚蠢,也是现阶段最为有效的方法——守株待兔。

在傍晚学校放学的时候,林长青一直在门口蹲了两天,期间怕引起门卫的怀疑,还不时换个地方伪装一下,但是,好像一直没有发现苏晓璐出来。

这让林长青不仅开始怀疑:难道苏晓璐比别人晚一年入学,现在才上小学5年级?

这一下林长青的思绪更加凌乱了。

又过了一天,周五傍晚,烟城新一中初中部和高中部集体放假回家。

今儿是林长青能待的最后一天,离开学校时所带的本月伙食费已经快没了,若是还看不到苏晓璐,他只能选择先回去,不然再多等一天,他将连回城的车票钱都掏不出来了。

烟城新一中硕大的校门口,各种年龄段的学生在放学铃敲响之后鱼贯而出,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两人并行,或是单人行走,林长青一个人悄悄地站在树荫下,一个个扫视着从他身边走过的所有学生。

穿着高中校服的高中生就算了,他的眼光只关注着穿着初中校服的女孩子,像一个有特殊嗜好的怪蜀黍,他一直等到夕阳沉落,等到学校里的学生走得干干净净,等到学校那一道自动的金属大门重新关闭。

苏晓璐依然没有出现。

林长青彻底失望了,他蹲坐在地上,久久不发一语。

“我只想再看她一眼,一眼而已……”

他的要求,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大叔,你在哭什么?”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突然响在林长青的耳边,恍惚间居然让林长青想到前世临死前在花店的门口,有个长发青丝的女子在跟自己说:“大叔,好久不见……”

林长青慢慢抬头,一个穿着跟小身体完全不相符的初中校服女孩,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她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脖子后面留着长长的燕尾,还略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脸上的眉眼、嘴巴、鼻头,无不与记忆中那个人有几分相似,只是,整体太过青涩了一些。

或许唯一没变的,是她的小手轻轻的将碍在眼前的一缕秀发捋在了耳后,露出一个薄薄的可爱的小耳尖,一脸诧异地望着蹲在地上伤心的林长青。

林长青看到她的第一眼,眼泪就流下来了,是她,绝对是她,十三年前的苏晓璐!

他很笃定!

只是没想到这个调皮蛋居然非得等到最后才离开学校,然后忽然又想笑,现在的苏晓璐的打扮,完全跟以后的那个典雅女子判若两人啊。

居然还是短发,这完全超出了林长青的预想,怪不得他等了两日都没有发现苏晓璐的踪迹,因为他在寻人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将所有短发过滤了过去。

因为两人自打相识,苏晓璐就留着一头漆黑的长发,但是现在,幼童时期的苏晓璐,居然留着是短发,而且还是后面拖着长长的燕尾的短发,第一眼看去,又像是长大版的林苏润熙,她们一对母女果然长得好像。

“大叔,你没事吧?”小小的苏晓璐又担心地问了一句。

林长青擦干净眼泪,摇了摇头,他现在不知如何开口,难道直接言明:“你叫苏晓璐,我叫林长青,7年后我们会相爱在一起,我们还会有一个叫林苏润熙的女儿?”

恐怕这个小萝莉当时就得被吓跑喽。

所以林长青什么都没说,深深地看了一眼懵懂的小苏晓璐,潇洒地转身就走。

就像他说的,我只想看一眼,一眼而已。

看完了,他就选择离开了。

他不想打扰苏晓璐平静的生活,他甚至不想让苏晓璐知道他是谁,他只想让现在的苏晓璐安安静静的长大,等她长大了,时机成熟了,他林长青自然而然的就会出现了。

此时的林长青只能在心底默默的对苏晓璐说:“亲爱的,这辈子我不会再让我们之间再会有遗憾,你永远会是我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我也永远是你背后的那个大叔,现在,就让我们暂时先当一对陌生人吧!”

离开的身影很萧索,特别是被夕阳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倒影,渐远而去,很有离别的氛围。

小苏晓璐望着“大叔”远去的身影,皱了皱可爱的鼻头,完全有些搞不懂这个奇怪的人,踏着小碎步,哼着小调,欢快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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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周星驰版的《大话西游》的结尾有一段经典的场景和台词:在大漠城楼上,落日之下,夕阳武士和转世紫霞拥吻在一起,紫霞看着茫然若失逐渐远去的齐天大圣,心中似有疑惑,说:“那个人看起来好怪啊。”

夕阳武士看了,玩世不恭的笑了笑,说:“唔,我也看到了,他好像条狗哎。”

当年林长青看完笑过之后,也便不了了之,直到现在重生后,他才逐渐懂得那句话中蕴含的哲理:

原来,每个人在经历过一切尘世浮沉和乱世坎坷之后,无论他当年多么心高气傲,多么不可一世,最后都会被这残酷的命运,折磨成一条俯首帖耳又狼狈不堪的狗……

其实,我们都曾经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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