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哪家公子啊,面生的紧。瞧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那些大家族里走出来的公子哥。”
嗲声嗲气的招呼声在张天生的耳边响起,这般柔媚蚀骨的声音让他不由的心里一紧。能被这些迎客的风尘女子叫声公子,按照张天生先前那副装扮自然是门都没有。这不从他打定主意之后,张天生便去城中一家绸缎店里买了身华贵衣裳。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经过这番收拾,原本便跟着张老头修行了十数载的张天生别有一番平凡公子哥所不具备的灵气风度。眼见着这风韵犹存的窑姐就要伸手在自己脸上好好的抚摸一把,张天生赶忙闪开。轻咳几声之后,压抑着嗓子说了声。
“听说昨日来了一批姑娘,个个水灵得很。你且去给本少爷开一间上好包房,将昨日里送来的姑娘带过来,让本少爷好好瞧瞧。还有那个翠香,也一并叫上。省得这妮子说本少爷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张天生有意无意的将袖口里揣着的几锭银子露出,学着王少奇平日里摆阔家少爷的模样说了几句。这便夺门而入,不想和这半老徐娘过多纠缠。
“嘿,没见过这么心急的主。来我翠荒楼寻欢作乐本是少年风流,还遮遮掩掩的怕人知道。姐姐我不就想摸摸你这小脸到底滑嫩不滑嫩,还真以为吃了多大个亏似的。”
张天生前脚刚跟着一个龟奴打扮的小厮进了一间包房之中。先前那门前妇人便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个不停,不过最后还是扭着腰肢进了大堂之中替张天生张罗姑娘去了。
厢房之内,昏暗的几盏烛火闪烁,那小厮将张天生送进房门之后便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门。嘴角之上还挂有一丝贼笑,心里想着这张天生年纪轻轻的竟是这般放纵,一下就要了这么多姑娘。这笔买卖要是成了,上头赏下来的银子那可不少。张天生独自一人呆在厢房之内,那靡靡香气入鼻让他有些坐立不安。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守身如玉十六年的雏,如今入了这翠荒楼中,原本心里的底气也少了几分。便是在他心中犹豫不定之时,先前那道熟悉的声音便又在门外响起。
“公子,奴家这可就带着姑娘们进来了。”
也没等张天生应允,房门便被推开,一群十六七岁的姑娘随着先前那半老徐娘这就闯了进来。张天生只好故作镇定,装模作样的扫视一周。这群姑娘大多身着片缕,浓妆艳抹。入门之后要么掩面轻笑,要么身姿摇曳,独有那眼熟的翠香一人有些扭捏的站在一旁,贝齿轻咬,看了看张天生又低头捏了捏手中的方巾。
“公子万福。”
姑娘们齐齐开口,说罢便要凑到张天生的身旁。如此阵势,张天生哪还能招架得住,顿时脸色一变,颇有些生气的厉声问到。
“你这老鸨莫非是欺我无知不成,还是觉得本少爷兜里银子不够,竟让这些庸脂俗粉前来恶心本少爷。先前明明与你说道要让昨日那些刚来的姑娘前来伺候,你真当本少爷瞎了眼睛还是没了记性。除了翠香,其余人都给我滚出去。你也给我长长记性,本少爷要的可是昨日刚到的姑娘,别在让这些破烂货来脏了本少爷的双眼。”
那门前老鸨见张天生猛然起身,甩了一锭银子在这桌上,看也不看其余姑娘一眼,自顾自的喝起了热茶。她在这翠荒楼里干了不少年头,各种各样的客人公子都见过,还真没遇到过像张天生这般挑剔之人。不过到底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老鸨也是识趣之人,这边招呼着姑娘们退出房门,留下翠香在里面先伺候着。
“公子有礼。先前容妈妈说公子是奴家的旧识,指名道姓的要奴家前来作陪,奴家倍感荣幸。不过这几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可能要扫了公子的兴致,不如让奴家去找几位昨日刚到的姐妹前来,定让公子满意。”
厢房之内,张天生沉默着喝茶,倒是有些扭捏的翠香先在一旁开口。她自己清楚,除了伺候过王少奇之外,并未与其他男子有过肌肤之亲。再者王少奇与她颇有些情缘,答应了她不日便会前来替她赎身从良,此刻自然不愿意再生枝节。风月之地的女子若说人人都是心甘情愿的靠着奉迎卖笑为生,那母猪上树这等事情也未尝不可。她们都是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因为各种原因而入了此间行当,无论情愿与否,只要进了这个大门,再想出去便就不再轻松。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有着一颗想要恢复自由,想要相夫教子的心。翠香便是如此,自打与王少奇私定终生,得到了一个口头承诺之后便幻想着哪一天能够风风光光的走出这翠荒楼的大门,能够安安分分的跟在王少奇左右,最好还能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翠香姑娘不必如此,我与大块头本是朋友,也就是那个对你念念不舍的王家少爷。此次小弟前来,除了要将你带出去之外,还有一个事情想要姑娘帮忙。”
张天生说明来意,翠香顿时眉飞色舞,二人之间也就熟络了几分。
“公子有何事要问,翠香知无不言。”
“昨日我见有一群姑娘前来这翠荒楼,其中一人好似我的一个故人。我这次前来,便是想着带她也一同出去,毕竟这等地方。”
说到此处,张天生见翠香脸色有些轻微的变化,了然是自己说错了话,让翠香心里起了疙瘩。
“我已听大块头说姑娘在这翠荒楼里只呆了月余时间,其间更是只与我那兄弟有过关系。方才见姑娘惶恐不安,借故推辞,想来不假。我方才所说自然不是指姑娘这等贞烈女子,小弟在此赔罪。”
张天生端起桌上的一杯水酒便一饮而下,二人也就着张天生要寻之人好生商议了一番。从翠香所说,这刚来的姑娘大都是安排给那些出得起价钱的几个富家翁,更有花魁竞拍这等手段。张天生想要靠着几锭银子抱得美人有些不切实际。
“公子不必如此,翠香本是一个苦命女子。能得王公子垂青,又有张公子您出手相助,已是天大的福分。至于公子所言,昨日倒真是来了一批姑娘,大都二八年华,各有风姿。奴家昨日也只是匆匆一瞥,真要有印象的不过是一个带有面纱的姑娘。想来若不是有所缺憾,那定然是倾国之姿。方才我在来的路上听说已有几个富家老爷出钱将昨日的姑娘定了不少。若是公子那个故人便在其中,那便麻烦了。那些富家老爷在这翠荒楼里大都包有厢房,外面也让不少奴仆杂役把守,寻常人等怕是不能轻易靠近。”
张天生闻言,顿时心中一紧。千算万算,最后也只能怪他太过年轻,对这其中的门道知之甚少。如今想要寻那女子,怕是唯有挨门挨户的前去打探。不过这翠荒楼中修道之人也不知修为如何,若是到时候偷带不成,省不得要来一次明抢,张天生的把握又小了几分。不过事已至此,张天生也没想过就此罢手,从怀中将王少奇给的银子都掏出来给了翠香,说是给她赎身用的。再度询问一番之后,这便悄然退出房门,心里想着能够恰好碰见那恍如故人的女子最好。如若不然,此行定当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