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那些前来祝贺的宾客们在喜笑颜开吃着山珍海味,虚情假意地碰杯声中,满嘴油腻津津乐道着孙员外一辈子最风光之事,便是今日这老了老了还能娶一房小妾之事。
偶尔,会有丫头小斯们路过老爷的房间,从窗外偷偷瞟一眼屋子里的新人。只见那端坐在满屋红艳之中的新人,那眉目皎然,唇边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令人深感诡异而不敢多言,只能加快脚步匆匆而去。
第二天晌午,天,阴沉沉的,凤鸣镇东南方的山坡上有一家悦来茶馆,破天荒地出现了异常热闹的气氛。
茶馆老板难得亲自上阵,一张肥胖的蜡黄脸把两只眼睛笑成了豌豆角,他一边忙碌着招呼陆续走进来的客人,一边吆喝着小二快上茶。
“来,来,客官这边坐。”
“小二,上茶呢!”
“来咧!”
要知道这里离凤鸣镇有十里路,又是通往林源县和泰安村的三岔路口。平日,这间茶馆很少会有当地村民光顾,只是给过路人提供些简易的茶水和粗劣的饼子,趁便赚点银子补贴家用罢了。
茶馆老板亲自到前堂,也是想亲眼证实心中那莫大的疑惑。因此,在笑眯眯的招呼着客人们入座喝茶的时候,耳朵竖得直直的,仔细聆听着这些熟悉的,不熟悉的,方圆百里前来喝茶的乡亲们之间的交谈。
“孙员外在洞房花烛夜被杀了!听说凶手,是他刚纳入门的妾,这妾,还是皇城宛宰相府寄养在乡下的四小姐,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皇城宛宰相府的四小姐,竟然会嫁给一个将死之人!!怎么可能啊?!你是不是听错了?看错了?”
“这种事能乱说么?昨天孙员外迎娶小妾,我家有个亲戚便是轿夫,亲耳听见那江氏大声炫耀,说坐在花轿里的新人便是她家养了那丫头!还说那丫头原本就是皇城宛宰相府的一个小姐。”
“以前我倒是听说过泰安村的柳汇林家有个做苦工的小丫头。可谁也不知道那丫头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听泰安村的人说,那丫头平日里没少干苦工,还经常被江氏打骂,整个人黄皮寡瘦的,完全是给林家当牛做马呢,哪是什么千金身份?”
茶馆老板接过小二手中的茶壶,亲自给客人斟茶,笑着问道:“昨日可有人见过那花轿上的新人长什么模样?”
“昨日那花轿就没从大院过,直接从后院送给孙员外屋子里的!谁能瞧见?”
“听轿夫说,那花轿上的新人,手脚都被绑得死死的,头戴红盖头,整个人昏睡着,哪能给人瞧见脸蛋?”
茶馆老板上前再次亲自为客人斟茶,笑眯眯地问道:“那又如何确定杀孙员外的凶手就是昨日迎娶的小妾呢?就是泰安村柳汇林家那丫头呢?”
“昨儿半夜整个镇上鸡飞狗跳的谁能睡着?事发后半个时辰不到,知县邓坤亲自领着捕快们赶到孙府,那动静,啧啧!”
“邓坤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孙家早已围了不少人了。听说孙员外眼睛睁得大大的,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个大口子,满屋子都是血,死得真凄惨呢!”
“有人看到那身穿红嫁衣的小妾,抱着身子蜷缩在床底下,披头散发的,身上的红嫁衣被撕烂了,脸上身上伤痕累累的。完全看不到原来的模样了,整个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两个本该洞房花烛的人,最后成了这副光景。”
“嗨,还能因为什么?老牛吃嫩草,话是说娶小妾,不过是病入膏肓,找个黄花大闺女冲喜罢了!”
……
茶馆里沸沸扬扬,众人都围绕着这件荒唐喜事变诡异悲剧之事,整个凤鸣镇的人,便都知道这孙员外刚纳的妾,可是皇城的宛宰相府千金四小姐呢。
然而,由于官方还唯有正确消息透露,因此,究竟是谁杀了孙员外,老百姓却也只是各种猜测。
不过,这些言论对于茶馆老板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将手里的茶壶交给小二,转身向后院走去。他边走边摇了摇头,心底感叹不已,自个凤鸣镇活了大半辈子了,今日还真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