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道轻轻的开门声,宛可笙的神经,一下绷紧了。说曹操曹操到?刚想着最好不要与他见面,他就回来了?这么灵?孙员外不是老了么?哪有这么快进屋子来?莫非刚才一直就在门口?
门开了,一阵脚步匆匆,随即,那人来到床前,不声不响地将手伸向宛可笙的背后。随即,宛可笙的手里多了一块冰冷而尖锐的东西,她能感觉到是一块碎瓷片。
“可笙妹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这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少年声音。
柳灿?!呵呵。
柳灿默默地看着床上仰面躺着的人儿,心里在庆幸这个小女孩的头上还有一块红盖头,要不然,自己哪里还有脸与她面对面?
孙员外毕竟身份不一样,尽管没有吹锣打鼓轰轰烈烈大摆宴席,可是,也无法做到真的不动客。毕竟,送亲的人,还是有那么几个。再加上孙家家族一大帮,多少也有几十号人前来祝贺。
作为女方介绍人,江氏必然会带着柳灿前来的。因此,刚才宛可笙从被人从花轿里面架出来,到这屋子里的整个过程,柳灿都亲眼目睹了。
一想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原本是金枝玉叶,却从小被亲爹遗弃,丢在自己家里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还未成年,便在毫无知情下被绑架着强迫着嫁给一个即将进棺材的老头!她的人生实在是太凄凉悲惨……
从小便有一颗善良之心的柳灿,尽管耳边及时想起他娘说的那些威胁话,可最终还是情不自禁地动了恻隐之心。
因此,他假意上茅房,在院子角落里找到一块破碎瓷片,躲过众人的注意力,一路小跑进来交给了她。
这碎瓷片不大,然而作用却不容小觑。如果能够提前逃跑,可以割掉手脚上的绳索。如果没有机会提前逃走,那么,在最紧要关头,这瓷片也能发挥不小的效果,亦可自杀保护自身清白,亦可用来威胁对方,为自己争取时间。
宛可笙握紧碎瓷片,却并不打算说点什么。
“可笙妹妹,接下来就得完全靠你自己了。我不能长时间留在这屋子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要不然,我和我娘我爹,一家三口的性命难保。”柳灿在门口偷偷看了看外面的情形,又走向窗户,伸出小脑袋,左右看了看,最后,没有选择走来时的路线,而是选择从窗户跳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耳边确定没有异样声响,宛可笙那双微闭着假装睡着了的眼睛,倏然睁开,一双水灵灵的凤眸,寒气凌然。
这算什么?良心发现?良知未泯?不过,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太少了一点?如果,真有心帮她,又为什么助纣为虐?!再说了,前面整整三天时间,为什么守口如瓶?又只字不提?哪怕暗示一点点,她也好有堤防啊!
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协助他的那个卑鄙无耻的娘,选择默默看着她一步一步被人拖死猪般拖进了这间阴森森的屋子!
现在,送来了一块破瓷片,就想抵消他所犯下的罪恶,得到她的原谅吗?!
休想!!!她长长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闭上了火烧一般的眼睛,慢慢抚慰心中的愤怒和怨恨。
好不容易心情平静了下来,她再次睁开了双眼,这个时候,她给人的感觉,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她那被反绑在背后的双手,开始行动了。鲜艳的红盖头轻轻放在一边,费了不少精力,才把手上的绳子隔断。当一双干裂可怖的小手,还有手腕留下的淤青,出现在她眼睛里时,宛可笙整个人犹如石雕。
良久,她的嘴角不知不觉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阴寒而毒辣。
宛可卿,楚慕真,你们带给我的一切苦与痛,我都一五一十牢牢记了下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亲自品尝,什么叫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当然,作为对你们的回报,我必然会加倍奉还。
只要回了林源县的宛家,那说到底毕竟是皇城宛府的远方亲戚,她才有机会回到皇城宛宰相府,才能接近宛可卿和楚慕真。
宛可笙轻轻捻起身边的红盖头,凤眸里闪烁着一抹冰寒的精光。良久,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窗外,清冷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冲喜?经过了楚慕真的绝情断义,经历了丧子残废和冷宫十年的磨炼,江氏?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阻碍,甚至连阻碍都算不上。
那么,一切就从现在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