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萧杨就来到了自来水厂。这水厂像一个四合院，一扇门进去以后是一个封闭的院子，三面都只有一层，有一面有两层。由于是早上，一个清洁工在打扫院子，只有一个办公室开着门，萧杨便进去，里面只有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自我介绍以后萧杨便说明来意--从《先驱报》上看到了采购水表的招标需求，自己代表世友贸易公司来这买标书，再对项目情况做一个了解。工作人员将标书给萧杨后竟然开始详细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yonas，去年毕业后就在水厂工作，目前负责水厂的办公室工作，招标广告也是我联系报社发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中国公司的效率果然名不虚传。我很喜欢中国，也喜欢美国，我觉得美国是世界第一强国，中国是第二。我希望再工作一年能去美国或者中国留学。”萧杨有点意外，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于是跟它聊了一些中国的情况，表示欢迎他到中国，自己也是刚来这个国家，各方面事情两个人以后一定要多交流。yonas很开心，问萧杨对这次招标有什么疑问，他知道的都会告诉萧杨，如果不知道，可以等领导上班了，带萧杨去见领导。
“招标公告里信息比较简单。这次项目的预算，水表的数量，标书里面有写吗？如果有写，我现在就没什么问题，等回去以后仔细看标书，有疑问我随时联系您。如果没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萧杨之前给雪丽整理过很多《先驱报》上的招标信息，雪丽也教过他，对于没有写预算的招标公告，要格外留意，因为甲方有可能只是借招标的名义来让投标方提供资料，离真正实行项目不知道有多远，而有的呢，确实采购需求很迫切，只是甲方什么都不懂，需要综合投标方的标书，来给出一个合理的方案和预算。
“项目的预算现在还没有，水表的数量也没有。因为我们不知道需要购买多少，不过标书里有详细的项目介绍，你们可以给我们一个方案以及对应的预算。”yonas回答。
“那好的，暂时没什么问题啦。你对我们公司这边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暂时也没有。你需要等我领导上班见他一面吗？他一般来得晚。”
“他上午会来吗？因为我下午还要回公司。”实际上萧杨下午并没有事，但由于出门前李驰跟他说了，让他中午一定回去，因为李驰下午要用车。
“上午肯定来，估计再过半小时就来啦。”
“那好，那我等他吧。你忙你的，我就在办公室这坐着就行，正好也看看标书。”
“那好的，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yonas便在办公室办他的事，整理下办公桌，打扫下卫生，没闲着。
过了十几分钟，萧杨正看着标书，清洁工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三小杯咖啡，几个大面包进来了。这是一位矮胖的中年妇女，笑容亲切地将盘子端在萧杨面前，示意他喝咖啡。yonas解释，他俩还没吃早餐，问萧杨要不要吃点。还没等萧杨说话，清洁工撕了一块面包递给萧杨，萧杨接下，和yonas说谢谢啦，自己吃过啦，就尝这一块。yonas用本地语给清洁工解释，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咖啡是用小杯装的，比国内喝酒的小杯大一点，一杯也就1两吧。萧杨将盘子里一整包糖放入，端起喝了一口，我靠，怎么这么苦，不由抿紧了嘴巴。yonas和清洁工又笑了起来，yonas问萧杨是不是喝不惯啊，要不要再加一包糖，不过要是再加一包的话，就只有甜味啦，咖啡的灵魂就没有了。萧杨笑笑：“我在中国很少喝咖啡，虽然有很多星巴克，但没有一种咖啡是这么苦的。“yonas说这是espresso，浓缩咖啡，我们都喜欢喝这个，我们国家没有星巴克，不过听领导说过星巴克那不叫咖啡，太甜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由于我们国家经济落后还是因为星巴克觉得在我们这个人人喜欢喝咖啡的国家开店不是明智之举，你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说不定会习惯呢。于是萧杨开始一小口地抿，的确没那么苦，而且咖啡的那种醇厚开始在口腔发散，但总的来说，还是喝不惯。约莫过了十几分钟，yonas早餐吃完了，示意萧杨领导应该到了，于是把他带到2楼的办公室。
领导英语很流利，说话很直接，很多问题没等萧杨去问，就主动说了。例如这个水表的项目没有写预算是因为他们资金不足，需要向政府申请资金，政府也没有给预算，需要等自来水厂提交完文件以后再做评估。所以标书里只能写大概需求，希望投标方能够提供满足需求的最优惠的产品和方案。对于来自中国的贸易公司是欢迎的，因为去年向政府申请过水厂改造，当时投标的几家公司都是欧美公司，改造的报价一拿到政府那，就直接被政府取消了，担心今年也出现这种情况。不过，领导特意给萧杨补充了一句，自来水厂属于基础设施建设，这次的水表项目相当大的部分是针对贫困地区的用水建设，目前已经和世界银行达成了优惠贷款协议的初步共识，所以也不要过于担心这个项目会因为资金问题而中断，欢迎萧杨的公司做出最好的方案和报价，因为，欧美国家的产品实在太贵啦，他自己也曾在德国留学，他说，他们卖给我们国家的水表比德国的水表还贵，很无奈。
说完这些，问萧杨还有什么问题没，萧杨说没有问题了，因为这个信息量比自己来之前所期待的还要多，最关键的是，对于yonas以及现在这个领导的亲切和直接，让他觉得好顺利啊，看来在这个国家做销售没那么难嘛。不由有一点小激动，与yonas和领导告别以后，回到了办公室。
“怎么样？标书买回来啦？是不是真的要买水表？”李驰问。
“我觉得应该是要买。”
“谁跟你说的？卖标书的人？他们知道个屁，他们都是坐办公室的。”
“一个领导跟我说的，说没写预算是因为要向政府申请钱，万一政府批的钱不够的话，可以找世界银行申请优惠贷款，因为有一些是针对贫困地区的用水建设。”萧杨如实回答。
“世界银行会给他自来水厂贷款？我就不信了，政府找世界银行申请的钱，没几个批下来的，一等就是好几年。”
听到这，萧杨感觉被泼了盆冷水，虽然李驰说的有道理，毕竟人家在这工作了一年多，但又感觉自来水厂领导的语气很诚恳，不像是忽悠，于是沉默了。
“哈哈，你也别灰心，先跟着吧，说不定成了呢，那你就运气好了，刚来就能签下项目，以后我跟你混了。”李驰跟以前一样，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道，不过开心是真的。这让萧杨不舒服，因为从他来到这个代表处开始，他就感觉总是不太好接李驰的话，但也说不上李驰到底哪不对，而最后这一句“以后我跟你混了”，明显是老员工对一个新员工的调侃，而萧杨向来不喜欢这种居高临下意味的调侃，于是“嗯”了一声，坐到自己椅子上开始办公。李驰倒也没继续说话。
下午汤勇回来的时候，萧杨将自来水厂的项目汇报了，汤勇没问任何问题，而是立刻布置了任务：1.协助雪丽做标书。2.正式投标前尽量获取其他投标方的信息。3.雪丽那有一些礼品，茶叶手机什么的，按需要领一些。
萧杨从汤勇的果断布置任务的态度感到这个项目有希望，但又想起李驰说的话，于是问汤勇：“汤总，李驰说世界银行是不会给自来水厂贷款的，您觉得自来水厂那个领导是不是骗我的？”汤勇严肃地说：“不一定，我们的确碰到过因为客户贷不到款而项目终止的，但那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这是你的第一个项目，只要我让你继续的，你就继续做，不要想太多，加油，明白了吗？”
“明白。”见汤勇如此严肃，萧杨觉得自己的确多问了，不过最近在汤勇脸上很少见到那种第一天见面的时候笑眯眯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