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的正式通知很快下来了,要求李驰两周内回国。李驰收到通知后,定了2天后的机票,然后跟雪丽、萧杨约好今天晚上吃散伙饭。在这个别墅里呆了两年,很舍不得,最后2天自己也不打算出门了,就在别墅里老规矩,整个火锅,喝点酒。最后一天交接下工作,收拾下东西,早点睡一觉赶第二天的飞机。
人在努力争取一样东西,即将临近出结果的时候是最紧张、最充满期待、最舍不得放弃的,一如萧杨给杨浩打电话时在旁边的李驰的心情。而这个结果提前到来了,告诉你以前做的什么没关系了,不管你付出了多少,没有在规定的时间给一个合格的交代,只能换人。显得很无情,但也理解。李驰这一年的确努力,但现在很轻松,因为不用去想那些复杂的客户关系,也不用解释为什么哪一笔报销是为什么,也不用提心吊胆自己会被淘汰,因为已成定居。
这天不到五点,李驰从友谊饭店定的菜就送到了,一个大份的牛肉火锅,一些下锅的青菜,一些凉菜,三人围坐在餐桌前,两瓶茅台已打开,这是萧杨坚持要买的,李驰说代表处经费也紧张,喝点一般的就行了,萧杨说:“别管那么多啦,下次什么时候能一起喝酒真不知道。”两瓶茅台不便宜,还好李光明听说李驰要走,用友情价拿给萧杨的,算一份心意,末了还不忘让萧杨搭上一句对李驰的祝福。
李驰今天很不一样,既不同于去年萧杨来的时候那种滑头,也不同于这一年来的闷声闷气,今天很敞亮。
菜还没吃一口,拿起酒杯先喝了一个,“这一杯敬汤总。”
又喝了一个,“这一杯敬你们。”
再喝了一个,“这一杯敬这个别墅。“
三杯下肚,吁了一口气:“还真舍不得这个鬼地方的。”
萧杨拿起酒杯,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敬了李驰一杯。
雪丽说,吃点菜吧,反正明天还要呆一天,不用赶飞机。
三人吃了几口菜,李驰继续说:“很难讲,很不爽,因为项目很快有戏了,但又感觉很解脱,因为也不知道项目到底什么时候拿得下。在这里一晃呆了两年,一个项目也没做成,本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不过一想到要回国了,又蛮高兴。不管还留不留在公司,反正刚才跟国内的朋友已经约好了,一个月的饭局已经排满了,一堆话要跟他们说。”
说完又独自喝了一杯。
实际上萧杨跟李驰交往并不多,在这个点上,内心也没有很多安慰的话要跟李驰讲,但今年汤勇离开以后李驰马上又离开了,内心有一些对这种共同经历的不舍,一个人回国后,大家拥有的也只能是回忆,连争吵的机会都没有了。
雪丽呢,自从去年那场尴尬结束以后,与李驰的关系就是两个同事,最开始都有点不适应,时间长了,也自然了。加上雪丽今年经历的感情变化,李驰今年因为淘汰的压力起早贪黑地工作,两人回到了最开始认识时那种比较简单的状态。
“回国后什么打算?”萧杨问。
“现在真没什么打算,公司内部要是有职位,就先干着,要是没有,就辞职了。先休息休息。”
“也好,我在这呆了一年多,有时也很想国内。你比我还早来一年,感受更深吧。”
“确实。在这边总是感觉心里没底。虽然工资加补贴很不错,工作性质我也喜欢。但总感觉踩不到地。比如想买点什么东西吧,一想到总要回国的,到时候还带不走,就不买了。国内一些兄弟谈恋爱的,结婚的,我总是不在场。我跟他们讲这边的事他们也不明白,真怕时间长了就彻底断了。不过这次彻底回国了,这么想还真不错。”
雪丽一直没说话,三人喝了几轮以后,李驰放得更开了,对雪丽说:“雪丽,我今天没喝多哦,也不是借着这个机会跟你胡说八道。有两个误会我必须跟你解释一下,一是我绝对没有偷听你打电话,二是我之前不是喜欢你么,相信你也感觉得到,但我又不知道怎样才能不丢面子的和你走得更近一些,于是有时候会有一些玩笑什么的显得很不正经,但我对你的感觉是认真的。”
“没事,都过去了。咱俩喝一个吧。”
“你有男朋友,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并不是我不敢跟你大大方方地告诉你我喜欢你,追求你。哎,不说这些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希望你能幸福。作为一个朋友,或者一个曾经真心喜欢你的人,我想问你一下你最近怎么样啊?”
“分了。萧杨知道,我没跟你提过,我总不能特意告诉你吧。就这回事,哎。说不定今年我也回国了,都呆了三年了。”雪丽说完看了看萧杨。
“哎,也看出来了,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李驰对雪丽说的这番话,一点都不尴尬,好像只是老朋友在聊别人的事。
要离开的人,感触肯定是最深的,喝得也最多。李驰继续说:“萧杨,咱两没啥误会。只有一点,我之前特别羡慕你和雪丽那种好朋友的状态,可能也吃过你的醋,说话方面有时不好听,这点请你包涵。这几天你为了让我能留在代表处,做了很多事,我心里都清楚。你还给汤总打了电话,让他想想办法,汤总也告诉我了。说实话,真没想到你这么够意思,心里挺感动的。不说虚的,我很想跟你说医院的项目没问题,但我不敢打包票,反正,项目一五一十我都会整理好资料,跟客户也打好招呼,争取帮你把项目拿下。之前报账不是有点多么,真是没办法,客户那边的情况三言两语说不清。我跟你交给底,看起来花了那么多钱,我自己也仅仅只是在酒吧存了瓶酒而已,钱全部花客户身上了。我等下把存酒牌给你。我国内一些做销售的朋友说,多报点账不正常么,我其实也这么认为,但我来这两年没拿下一个项目,我觉得对不起你们,所以这事我真没干过。”
“哎!不要客气,我做的都是应该做的。医院项目的事,我还是那句话,你回国后先忙自己的事,公司既然让你回国了,你对这些项目也没有义务了,有义务的是我。至于报账什么的,我从来没想过你多报了,只是担心经费不够,加上以前我又没当过代表,一些事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咱别说这些了,酒够不够,不够叫饭店再送一瓶过来。”
“够啦,够啦,喝完差不多了。”
李驰还是喝多了,一人喝了一瓶。萧杨扶他进了房间,将房门虚掩,以免晚上李驰需要照顾。萧杨听到李驰最后说的话是:“真他妈的,真他妈的舍不得这个鬼地方啊!”
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