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自来水厂的项目终于评标结束了，公司中标，汤勇和萧杨参加了签字仪式。自然要庆祝，最近一段时间除了上次在家做的火锅，代表处由于业绩压力一直是一种紧张的氛围。虽然自来水厂的项目中标了，但聚餐还是在家，还是火锅，不过倒是从中餐馆打包了几个家常菜，虽然酒不再是茅台，换成了便宜些的小糊涂仙。
汤勇终于不再那么凝重，好像回到了以前，不过倒也没看出有多高兴。
汤勇先举杯：“来，我们恭喜一下萧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拿下了一个项目。也要感谢一下雪丽和李驰，没有你们的帮助，萧杨不会这么快上手。来，先干了。”四人一饮而尽。汤勇喝完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喝完。剩下三人跟着自酌自饮。
两杯酒下肚，汤勇的表情开始放松一些，用缓慢平静的语调继续说话，好像刚才的庆祝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有几件事跟你们说一下。代表处今年的业绩还没有完成，虽然萧杨刚拿下一个订单，是一个好消息。但为了今年代表处能够平稳过渡，需要缩减开支了，否则给总部不好交代。首先要辞退厨娘，平时的家务什么的大家自己做一下。我的那台车也退了，以后大家共用wuber的那台车。旧的礼品用完之前，不再购置任何礼品。李驰的业务费，雪丽的办公杂费额度都减半。聚餐大家还是该聚聚，工作一场不容易，只是喝酒什么的喝便宜点的。大家有什么看法没？”
三人纷纷表示没有看法，坚持同意，一起共度难关。
雪丽先说话了：“汤总，我来这边两年，从来没见你压力如此大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们说一下吗？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对啊，汤总。虽然医院的项目丢了我很内疚，但我的心一直跟代表处是一起的，有什么事情我也想多出出力。我来这一年多，虽然挨了你不少批评，但我感觉汤总你把我当自己人，这个节骨眼上，你依然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朋友。”李驰说道。
萧杨没有说话，只是用表情告诉汤勇，他也在静候吩咐。
“哎。”汤勇叹了一口气：“雪丽你的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我也在想这事怎么和你们说。李驰，虽然有客户跟我反馈过你有点吹牛，我也觉得平时在项目上你可以再用心一点。但刚才那番话我相信你是真的。你们两位真让我有点感动。萧杨呢，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业绩，很优秀。既然是这样，你们等我抽完这根烟，我想想怎么跟你们说。”
“不急，汤总，您慢慢想。”萧杨说。汤勇微笑地朝萧杨点了点头。
烟抽完了，汤勇却没有继续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只是让大家先吃点喝点，今天毕竟是庆功宴，也是第一次代表处遇到难关大家在一起想办法，难得。三人虽然也开始慢慢喝着酒，抽着烟，但心里更焦急了，毕竟如果事不严重，汤勇也不至于要想这么久。
终于，在大家都有点微醺的时候，汤勇说话了：“这个事情除了跟萧杨以外，跟雪丽、李驰、我都有关。虽然总部交给我做决定，但我想让你们两位知道，萧杨也是代表处一员，也不需要对他保密。是这样，今年由于我这边一个项目验收一直不顺利，导致款收不回来。总部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今年3月份之前，也就是财务年节点，代表处的业绩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么总部要求裁员。或者，我也可以主动申请调回国内，毕竟我在这边也4年了，总部也考虑到了我的家庭情况。总部会派一个新的代表过来，全权负责，到时候留下几个人就是他说了算了。所以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事。裁掉李驰或雪丽，我都不忍心，因为业绩没完成的主要责任在我，但如果我申请调回国内，新的代表来是什么情况也不好说，据我所知至少裁掉一个人带一个自己人过来。我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你们也消化一下。”
李驰先问了：“汤总，代表处的这事为什么和萧杨无关呢？”
“因为萧杨是应届生，第一年除非犯了大的错误，否则公司在业绩不好的时候，裁的首先是老员工，并且萧杨也签了一个订单，我也将此事写了个材料给总部，申请参加了优秀应届生评比的活动，一是这是萧杨应得的机会，二是也算给咱们代表处争光。”
“汤总，如果一定要裁的话，就裁我吧，我来了这也两年多了，也想回国了。”雪丽说。
没等汤勇回话，李驰着急了：“那怎么行，要辞也是把咱两一起辞了。”
雪丽有点愠怒：“刚汤总说要裁一个人，你这么一说成了裁两个人。再说了，为什么要辞也是把咱两一起辞了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回国了，我在代表处呆得也没啥意思了。”李驰轻声说道。
“我拜托你不要胡说，你是你，我是我，好吗？”雪丽生气了。
“我怎么胡说了，我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男朋友不是跟你分手了吗？”
“你！没有分手。你怎么知道的？”雪丽气得脸都红了，眼睛狠狠地盯着李驰。
“还说没有，我都听见了。”李驰倒是显得比较平静。
“你这个垃圾！王八蛋！你竟然偷听我打电话。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汤勇赶紧拉住也涨红了脸的李驰，把他拉到院子里去了。
剩下萧杨和雪丽，雪丽开始默默地流泪，又立刻把眼泪擦去，跟萧杨说：“不关你的事，你吃你的吧。”
“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你这样我怎么有心情吃。你要喝酒我就陪你喝酒，你要抽烟我就和你一起抽烟，我不问，你说我就听着。”说实话，雪丽的确是一个工作用心，对同事热情相助的人，给予萧杨不少的帮助，看到雪丽这个样子，萧杨也感到心疼，虽然也有一些好奇李驰和雪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不该他问的他是不会问的。
雪丽平静了下来，找萧杨要了一根烟，无奈地说道：“哎，我和我男朋友没有分手，他在美国，我们最近有些矛盾。刚才最令我生气的是李驰偷听我打电话。他刚来时对我表白过，半真半假那种，我毕竟不喜欢他，拒绝了，后来才知道他给我表白那阵他在国内还有女朋友。所以说实话，我对李驰印象并不好，但大家同事相处一年，他也不坏，刚才骂他是什么货色也是太生气了。”
“嗯。”萧杨喝了口酒，示意雪丽要不要倒点，雪丽点点头。
两人都没心情吃菜，也都没说话，只要在喝酒的时候相互举杯，示意一下。雪丽的确美。
汤勇带着李驰进来了，汤勇说：“今天有一些误会，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李驰主动走到雪丽面前，道歉：“今天对不起了，我没有偷听你打电话，是有一次我刚出门回来拿东西，听到你电话里吵起来了说分手就分手，我连自己卧室都没敢进，就赶紧出去了。抱歉。”
“没事了，以后也别说这些了。再说大家能在这呆多久都不知道。”雪丽一句话把大家拉回了现实，减轻了这尴尬的氛围。
“对啊，大家珍惜吧。”汤勇说。
“汤总，是不是您那笔款收回来了，业绩就完成了，咱代表处就不用裁员啦？”萧杨问。
“是的，但是收回来的难度很大，我最近两个月天天忙这事，卡在验收那过不去。”
“那既然这样，我觉得除了必要的给总部汇报的工作以外，我李驰雪丽三人的工作都停下来，你需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只要能收回款。毕竟现在也就两个月了，目前来看也签不了什么单，即使签单，也不够业绩的。不知道我这个想法对不对。”
“就是，就是。”李驰和雪丽都很赞同。
汤勇沉默了一会儿，说：“嗯，这也是个办法，以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弄，不想把这些压力传递给你们，现在看来，咱们还是先保住代表处每一个人再说吧。即使是我调回国内，我也要保证你们任何一人都不会被裁员。具体工作我明天跟你们商量，你们也计划一下把手头其他工作收个尾。一起争取下吧。”
雪丽、萧杨、李驰三人终于明白了汤勇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焦虑，现在心里都有底了，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这压力让代表处的四个人凝聚了起来。到了下午，汤勇一直在他房间没有出门，雪丽、李驰、萧杨三人一直在办公桌各忙各的，没有任何闲话，不像往常还聊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