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超起得很早,已经跟着青凤出发了。
冬天的山野,似乎缺少了春的灵动,夏的热情,秋的韵味,一切都那么死气沉沉。在渺无人烟的山间,几乎没有什么活物,偶尔几只飞鸟停在树梢上,秦超很用心的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但它们只是好奇的看着秦超,并不开口,秦超对着他们大声吼道:“鸟兄,你们说两句话罢!”不想树梢上的鸟却“啊”的一声,惊惶失措的飞跑了。
“傻子,你能听懂鸟的说话,是你吃过班彩澜的蛇胆,它们却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你能听懂它们,不代表他们也能听懂你”青凤在天上说道。
秦超斜了一眼青凤,“那你呢?你为什么能听懂?”
“我跟它们不一样,我原本就不是……”青凤突然停住不说了。
“不是什么?不是鸟,那你是什么,还成仙了?”秦超一边跑一边问。而青凤却不再说话。
青凤飞得不高,也不快,但从不停歇,秦超一路小跑,已经满头大汗,“青凤,你慢一点,我快跟不上你了。”
“做惯了少爷,养尊处优这么多年,难怪身体这么弱。”青凤头也不回。
“是,是,我身体弱,可要变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何况我现在是去杀狼,这样下去,等到了那里,我还没拉开阵势,狼已经把我当成美味,开餐了。”
“你不是准备了武器的么?”
“武器是有,但也得有力气舞得动才行。”秦超气喘吁吁,一屁股坐下来,“不行,我走不动了,得歇会儿。”
“真是草包一个。”青凤停下来,站在一尊岩石上,看着秦超。
秦超从它的眼睛里读出鄙夷与不屑,“是,是,是,我是草包,你还不是跟着我这个草包一起,要草包去给你弄畜生肉吃?”秦超特意将“狼肉”换成“畜生肉”,言外之意,青凤与草包为伍,一起去找畜生,青凤是鸟,当然也可以归结为畜生了。
秦超斜眼偷偷看了一眼青凤,发现青凤脖子上的羽毛似乎在慢慢竖起,红色的翎羽摆动。
“别别别,”秦超爬起来,“我是草包,草包马上就走,马上走。”
青凤展展翅膀,头也不回的向前飞去。
“你也就会欺负欺负我,”秦超小声说着,“唉,我堂堂一个少爷,竟会沦落至此。”
六十里并不算远,但秦超却用了快四个时辰。
“就是这里了”青凤停下来,站在一颗树枝上。
秦超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就在这里?这里好像没有狼。”
“天下竟然有你这么笨的人。”青凤瞪着秦超,“狼是活物,难道它是你朋友,在这里等着你来找他喝酒么?”
秦超想了想,觉得青凤说得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去找它出来?”
“这倒不用,你现在可以休息,养精蓄锐,也好有力气拼命,要不然,等会狼来了,连跑的力气都没有,被狼吃了,岂不是很冤枉?”
秦超坐下来,背靠着一棵树,闭上眼睛,“拼命?我才不会呢,大不了撒腿跑就是了。”
“你不了解狼,狼,本性凶残、狡猾,它会为它的猎物而执着,不停的奔跑,它不会休息,也不会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青凤看看秦超,秦超似乎已经睡着。
“其实我知道,狼会对我穷追不舍,但是我不会跑。”秦超心里想着,仍然闭着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
太阳落山了,整个山间快要被夜色笼罩,只剩下高耸的山崖上还残留小半片阳光。时间不长,也会随着夜幕的降临而消失。
突然间,秦超心中一紧,自从吃过蛇胆之后,对周围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在上次昏迷中已经清楚的经历过,但这次,似乎迟钝了许多,但他已经感觉到危险就潜伏在附近的某个隐蔽的地方——狼来了。他将手上的木棒捏紧,贴着树慢慢的站起来,轻声呼唤:“青凤,狼已经来了。”
“我知道,狼来了,而且是刚来。”青凤回答道,“我要是你,就主动出击。”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的,只是巡山的狼,数量不会很多,它们一定留了一只回去报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十条八条或者更多的狼群把你包围。”
“报信?它不会嚎叫么?只要声音够远,其他的狼就会立马赶到这里。”
“这样一来,狼的猎物就会跑。”
秦超握紧木棒,凭着超人的直觉,起码有两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他算定,一只狼躲在正对大树的树丛里,而还有一只则藏在另一边的岩石后面,它们已经封住了自己的两条退路。只要其中的任何一只发起攻击,另外一只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
“怎么办?”秦超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他决定先从离自己最近的岩石下手。
秦超走出来,朝岩石那边走上去,不慢也不快,他要在最可能接近狼的时候给它雷霆一击,不求能一击致命,最少也能重伤它。秦超的手心已有冷汗冒出。他已经越来越清晰的感受到,危险越来越近。在岩石的拐角处,秦超似乎已经嗅到狼身上独特的味道,秦超以最快的速度一个闪身,跨步,手上的木棒顺势刺出。他并不确定狼精确的位置,未见其身而先发制人,若一击刺空,起码在狼退避的瞬间,还能占据片刻的主动。一声哀号响彻山间,他得手了!如锥子一般的木棒刺进狼的颈部,直入两寸!剧痛使狼发疯一般奔跑,鲜血涌出来,一路飘洒。在十多丈远的地方,轰然倒下。秦超全身如触电一般,他突然发现,伤害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如此残酷。而另一边,树丛中的狼迅速出现,顺着山坡往上爬,向秦超狂奔而来。秦超转过身对着狼,狼在离秦超五六尺的地方腾空而起,扑向秦超,秦超迎着狼,将木棒刺出去,然而,这一次,他失败了,木棒贴着狼的前爪刺过,秦超觉得肩部一凉,钻心的疼痛接踵而至,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将秦超撞倒,秦超知道,倒下就意味着死亡,就算青凤赶过来也于事无补,它毕竟是一只鸟。他后退五六步才站稳脚跟,扔掉木棒,双手紧紧卡住狼的脖子,树上一团黑影如一道闪电,转瞬即至,刀锋一般的利爪刺进狼的眼睛,秦超感觉到,狼的挣扎弱了,慢慢变得有气无力,最后连气也没有了。狼已经死去。秦超看着手上的鲜血和死去的狼,突然忍不住想吐。他发现自己很残忍,很歹毒!
狼本无罪!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环境,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强盗以杀人为乐,屠杀能使他们获得快感;和尚一心向佛,普渡众生的教义引导他们与人为善,希冀有朝一日会升天成仙;而秦超既不是强盗,也不是和尚,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善良的天性促使他珍惜每一个生命,并不期望得到任何回报。也许以前他懵然不知杀戮的感觉,对一个无辜生命的消失不以为然,当他真正经历过血腥与残酷,对生命的定义变得如此深刻。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着我伤害无辜的生命?”秦超看着青凤,大声的吼着,“就为了你要吃它的肉?”
“你,你怎么了?”青凤忽然觉得秦超像变了一个人,“我没想吃它的肉……”
秦超没有再看青凤,转头向来路奔跑,“我从来没有刻意去伤害过生命的,从来没有。”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秦超,你要去哪里?”
不知奔跑了多久,已经没有力气,秦超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秦大哥,你跟着我走好么?”青凤跟在身后,悠悠的说着,“秦大哥,我并没有想吃它们。我做这些,都是为你。”
“为我?要我去杀狼,伤害无辜的生命?”
“你以后会明白的。”青凤没有想到,杀死两只狼会对秦超的触动有那么大。
秦超跟在青凤后面走着。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肩上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