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超回到万康斋,坐下来,又是一整天。他心里没有底,“珠连天”的异象似乎只出现在月光之下,这难道就是秘密?“珠连天”上是否有李朝人独有的印记?将其封归尘土,是否真的可以瞒过李朝的耳目?所有的疑问,秦超不知道答案,但他清楚一点,李朝的高手一定会来,而且已为时不远!
第二天一早,秦超朝衙门走去。他要去找枭为谋。
街道热闹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踵摩肩。秦超的心情很乱,已经没有当初的闲情去观察身边的人,揣测其出身、来历。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更有一些赌坊掺杂其中,争吵声、笑声,谩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的人已经赤起胳膊,当街打起架来。秦超绕过去,懒得去理会,他只是觉得,今天所有的人似乎都非常奇怪。与往日的槐城很不一样,但到底奇怪在哪里,他也说不出。
临近一家酒肆,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在空气中。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前那种对危险将至的预感,也不是那种好事临近的愉悦,只是一种不自然的莫名。一个身材肥大的人从酒肆里冲出,出门的时候,立足不稳,顺着门前的台阶滚下来,台阶不高,但也并不算低,若是普通人跌倒,一定会摔得满嘴啃泥,半响爬不起来。但酒鬼似乎并不是普通人,在即将撞到秦超的一刹那,竟仿佛一个被拍下去的皮球,陡然间又弹起来。与秦超脸对脸,嘴对嘴的站着。
秦超忍不住后退两步,并不是由于害怕或者躲避,实在是酒鬼的这一副尊容太令人难以恭维。四十多岁,眉毛很细,眼睛也很大,脸上的皮肤红而光滑,但偏偏一张嘴却很宽,似乎是嘴角两边的肉被人往后拉住一般,长长的横在鼻子下面,与整个脸的其他部位不成比例。
酒鬼似乎很愤怒,双眼圆睁,满嘴酒气。秦超非常吃惊,酒鬼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弹起,在撞到秦超的瞬间又能刹住身形,这份定力与速度,实在惊人。
“小子,走路不带眼睛?”酒鬼说道,又仿佛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我很难看吗?”。
“李朝派来的高手?”秦超的第一反应,“但又没有道理,若是像他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显露身手,就已经自我暴露了。”
“对不起。”秦超抬手抱拳,微微弯腰,对于醉鬼,他实在懒得理会。侧身从酒鬼身旁走过。
“站住!”酒鬼一闪身,又站到秦超的面前,“我吓着你了吗?”
“不好意思,大叔,你没吓住我,只是我还有事。”秦超说道,又侧开身体。
“小子,占我便宜!”醉鬼突然出手,一勾,一搭,秦超大吃一惊,电光石火之间,闪避已是来之不及,唯有力灌全身!
“咦!”酒鬼似乎很惊异,因为他本打算勾住秦超的手腕,但秦超的手好像擦满黄油一般,变得滑不溜秋,他这一抓,竟然落空。
秦超飞一般的朝前跑去。酒鬼似乎没有追的意思,一屁股坐下来,自言自语道,“你该叫我爷爷的。”
衙门的内堂里。秦超正坐在枭为谋的身旁。
“我本打算去找你,你倒先来了。”枭为谋笑着说道。
“是,身家性命,不得不处处小心。”秦超端起茶杯,“你把贾三怎么样了?”
“我放了他。”
秦超笑了起来,“看来枭捕头打算是以贾三为饵,我倒成闲人了。”
“秦少爷,我记得你曾说过一句话,‘就算我和你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来人的对手。’”
秦超放下茶杯,看着枭为谋,虽然黑衣人已死,但为了壁玉,李朝必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黑衣人也说过,会有人再来。秦超推断,来人必是更厉害的角色。“是,盗走壁玉的人,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
“所以,你我联手,便多一分胜算。”枭为谋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将在贾三的周围布下强弓硬弩,只要他敢来,插翅难飞!”
“枭捕头这样做,那贾三岂不是很危险?”
“贾三?哼,他派人偷袭我,抢走我的玉,本就该死,若不是要以他为饵,我不会让他活着出去。”枭为谋现出深深的恨意,脸变得狰狞,可怕。
“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个醉汉,这个人,武技高超。”秦超说道,“想不到槐城虽然不大,却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看来,我真成了井底之蛙了。”
“哦?”枭为谋看着秦超,“醉汉?”
“对,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明明只有四十来岁,偏偏要我叫他爷爷;无缘无故,偏偏找我跟他动手,枭捕头,你在此地为官多年,可曾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没听说过。”枭为谋摇摇头。露出深思的神色。
“我看他不像是李朝派来的奸细,我倒是想拉他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千万不可。”枭为谋说道,“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机会只有一次,人多口杂,万一泄漏出去,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秦超知道,枭为谋只是想得到壁玉,但自己则是想保住性命;枭为谋考虑活捉来人,而秦超则是想一击必杀。但壁玉要是真被李朝人夺走,远在他乡,想夺回来,难于登天。枭为谋如此算计,若不是痴心妄想,就是有更大的后手。
“枭捕头说得是。”秦超点点头,“我该回去了,要怎么准备,你派人通知我。”
“嗯。”
秦超走出衙门的时候,已近黄昏。
街道上的人虽然还是很多,但已经不如早晨那么拥挤。很多商铺已经关门。秦超又经过那件酒肆,门还开着,里面仍然有很多酒客在喝酒划拳。
秦超走进去。四周看了一圈。
“客官,来点儿什么?”台面上一个穿着讲究的人笑着问道,看样子,似乎是老板。
“我打听一个人。”
老板的笑意立马消失,“本店只喝酒吃饭,其他的事情……”
“这样如何?”秦超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只要你告诉他的事情,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老板的脸马上又堆起笑容,“大爷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早上,曾经有一个酒鬼,他……”
“他冲撞过你嘛,我在这里看得真切,还差点跟大爷你打起来,幸好……”老板停住嘴,因为后面对秦超来说,实在是挂不住脸的事情。
“你的记忆力还真是不错,对我竟然过目不忘。”秦超微微一笑,“对,就是他。”
“这个人,很怪。”
“怪在哪里?”
“他要了几碟小菜,之后就埋头喝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没等菜上来,自己倒先醉了,菜一口没吃,就去找大爷你的麻烦。你说怪不怪?”
秦超点点头,“知道他住在哪里么?”
“这个倒真不知道。”掌柜摇摇头,眼睛盯着秦超手里的银子,“他要是再来,我帮您问问?”
秦超的银子掉在酒肆的台面上。
老板弯腰低头,“谢谢大爷!”秦超已经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