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瑜伽馆,司沁宁和沈嘉铭各穿着一套瑜伽服,在老师的指导下,做着双人瑜伽,也叫亲子瑜伽。
选择双人瑜伽,是司沁宁坚持的结果。当初报名的时候,她就对沈嘉铭说了,非双人瑜伽不报。
沈嘉铭为了收收母亲的火爆脾气,让她磨炼出一种女性特有的容忍度,增加未来家庭的亲和力和凝聚力,同意了司沁宁的要求。
本来,他最近一直停职检查在家,院部迟迟没有处理意见,感觉越来越郁闷,天天面对电脑,偶尔去面包房帮帮忙,却也是索然无味的。
陪母亲练瑜伽,可以分散沈嘉铭的注意力,减轻他的精神压力,让他尽量不要去想那个可怕的医疗事故。
今天是开课后的第三节课,动作比较简单,就是摆姿势的练习。双人运动讲求信任感,是一项互相关爱的运动,让修炼双方有亲密感,一旦双方不信任就不能协调,无法完成动作。
司沁宁和沈嘉铭背贴背,头靠头,脚跟连着脚跟,他们两个人的手倒贴着,手心对着手心。
动作完成后,两个人开始呼吸冥想,接着坐下来休息。休息的时候,司沁宁一边用干毛巾擦汗,一边问沈嘉铭:“杜晓轩那头你问了吗?”
沈嘉铭莫名其妙:“问什么,妈?”
司沁宁扬起眉毛:“我不是叫你问她家准备陪什么嫁妆过来吗?怎么,忘记问了?”
沈嘉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事儿啊,问了。”
司沁宁反问道:“她家怎么说的?我想看看她家嫁女儿的态度!”
沈嘉铭低头在擦汗:“她家父母给她20万陪嫁。”
司沁宁摇了摇头:“20万?20万算便宜她家了!你去南京城随便哪家转一圈,有几家嫁女儿的,男方包房子、包装修、包家具和包家电的?杜晓轩家是哪代人烧了高香,竟然嫁到我们沈家享福来了!”
沈嘉铭碰了碰母亲:“妈,声音低点,这是在瑜伽馆呢,也不怕人听见。”
司沁宁无所谓地说:“听见就听见了,怕什么?就你这性格,以后结婚了还不给杜晓轩管死了?那丫头贼精贼精的,那次你爸从香港回来,带了一块金表给我,你看她戴在自己手腕上那个贪婪的样子,恨不得把金表给她才好了。”
沈嘉铭听不下去了:“妈,晓轩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吧。”
司沁宁白了儿子一眼:“妈是过来人,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就杜晓轩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你不要被她的三言两语一灌就醉,男人最怕女人溺爱他,一爱就没有方向感了。”
沈嘉铭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隐隐约约觉得母亲不是很喜欢杜晓轩,总是和她过不去,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止母亲对她的敌意。
沈嘉铭现在终于明白了,杜晓轩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哪个儿媳妇进门不希望公婆对自己好呢?现在的问题,不是杜晓轩的问题,而是母亲的问题。
司沁宁看儿子没有吱声,继续问道:“那20万陪嫁是现金还是银行卡?”
沈嘉铭犹豫地说:“我没有问,应该是银行卡吧,哪里有用现金陪嫁的?”
司沁宁白了一眼儿子:“你知道什么啊?用现金气派,显示娘家人的身份和地位,说明杜家的底子厚,经济实力大。”
沈嘉铭给母亲说得一愣一愣的:“妈,结婚是家事,要显示什么?”
司沁宁摆了摆手:“算了,不和你说了,说什么你都不懂。那我问你,银行卡写谁的名字了?”
我的老妈,银行卡写谁的名字也用得着问吗?人家杜家嫁女儿,不写自家女儿的名字,难道写你儿子的名字?
何况,大姑给的婚房也没有写杜晓轩的名字,这样问挨得着吗?沈嘉铭心里非常不爽,然而,也不好得罪母亲。
沈嘉铭吐出三个字:“杜晓轩。”
司沁宁声音提高了三度:“什么?没有写你的名字?我们家为了你和她结婚,光房子就花了200多万,还不包括装修、家具和家电,他们家一分钱不出也就算了,陪个嫁还那么抠门,银行卡就知道写自己女儿的名字,想让自己家的女儿吃独食啊!”
沈嘉铭看了看四周,一些人斜过眼看着他们:“妈,银行卡都是写一个人名字的,你见过银行卡同时写几个人名字的吗?又不是买房子,产权人可以一溜烟写好几个。再说,我们家的婚房也没有写杜晓轩的名字,让人家在银行卡上写我的名字,是不是太过分了?”
司沁宁没好气地说:“什么叫过分不过分了?她家算是占尽我们沈家的便宜了!”
沈嘉铭看着母亲,觉得实在无法和她沟通了。都说三岁一个代沟,他和母亲相差几十岁,该有多少个代沟啊?
继续练习的时间到了,沈嘉铭立即站了起来,朝场地中心走去。他有点头大,自己的前途已经蒙上了阴影,婚姻才顺利点,母亲又在这里唧唧歪歪的,真烦人。
下午回到家,已经五点钟了,司沁宁进门后,忙着做晚饭,沈嘉铭拿着换洗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沈嘉铭洗完澡出来,沈飞歌下班回来了,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做好的菜。
沈嘉铭走近桌边,用手拿起一块牛肉干,一把扔进嘴里。
司沁宁端着饭碗从厨房里出来,一眼看见沈嘉铭:“眼看就要做爸的人了,还用手捞菜吃,有样子吗?”
沈嘉铭笑了笑:“做爸又怎么了?我这手是干净的,60摄氏度超高温才消毒的。”
沈飞歌放下报纸,指着儿子:“还超高温了,人家那100摄氏度才叫超高温呢,你才60摄氏度,细菌已经给你吃下肚了。”
沈嘉铭一点也不在乎,把手里粘着的牛肉粒再次送进嘴里:“你们看见街头要饭的吗?他们一年四季都不洗澡的,指甲里全部是老灰,吃了还不是活蹦乱跳的?这就叫生命力!”
司沁宁白了儿子一眼:“人家那是贱命,命贱有命贱的活法,难不成你也想做要饭的?我看你真是好日子过多了!”
沈飞歌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好了,坐下吃饭了。双人瑜伽今天练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司沁宁坐下,端起饭碗,夹了一筷子菜停在半空:“你想看吗?想看一会儿吃完饭,我和嘉铭练给你看!”
沈飞歌连声说:“好啊,一会儿看你们表演。”
沈嘉铭“哎呀”叫了一声:“爸,你不能歇歇啊?一天上班回家累不累啊,还看什么表演?”
沈飞歌坏笑道:“真人秀不能错过。”
一家人吃完饭,收拾完碗筷,休息了一会儿,司沁宁把客厅地方弄大,将茶几移到墙角一边去,准备摆场子做真人秀双人瑜伽表演。
沈飞歌一个劲儿地诡笑:“你还来真的啊?”
司沁宁一边挪地方,一边说:“现学现卖,不来真的,还来假的?”
场地还没有挪好,门铃响了。沈飞歌叫了一声“来了”,起身开门。
门开后,洛洛走了进来,一下子冲进沈飞歌的怀里,挨个儿叫着:“公公、婆婆,大舅好。”
司沁宁看见洛洛,立即停下手里的事情,走过来:“洛洛来了啊,快来,婆婆抱抱,想死婆婆了。”
洛洛听话地扑到司沁宁的怀里,和婆婆亲着。沈嘉铭从屋子里走出来:
“嘉雨,这么晚怎么来了?”
沈嘉雨跟进来,看了看小屋,回头说:“传辉去北京出差了,我带洛洛在必胜客吃的晚饭,路过这里,她非要到婆婆家来看大舅的结婚证,想看新娘子。奶奶呢?不在家?”
沈飞歌点点头:“奶奶去你大姑家了。”
沈嘉雨“哦”了一声:“妈,你在忙什么?怎么把茶几挪墙角去了?”
司沁宁得意地笑道:“做真人秀给你爸看!”
沈嘉雨莫名其妙:“什么真人秀?”
沈嘉铭站在屋子门口,远远地看着大家:“妈,你就不要折腾了,不就练个瑜伽吗?弄这么大个动静出来,丢人不?”
司沁宁反唇相讥:“我丢什么人了?这不是你爸要看的吗?”
沈飞歌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洛洛来了,我们不看还行啊?”
洛洛接过公公的话:“我要看新娘子,穿婚纱的新娘子。”
司沁宁一脸扫兴:“新娘子还没有结婚,哪来的穿婚纱的新娘子?洛洛,叫你大舅给你拿结婚证好不好?看看帅哥大舅新郎官?”
洛洛拍着小手立即跳出了婆婆的怀里,朝沈嘉铭跑去:“大舅,我要看帅哥大舅新郎官,你带我去看。”
沈嘉铭抱起洛洛,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好吧,大舅带你去看帅哥咯。”
客厅里,司沁宁也不折腾了,把茶几复位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沈嘉雨看着老爸老妈:“我哥单位现在有消息吗?”
司沁宁回道:“停职检查快一个月了,什么消息也没有,再等下去,我看要被开除了。”
沈飞歌接过话茬:“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开除就开除,大不了去他大姑公司上班。手术刀有什么好的,拿得不好就是玩儿命。”
司沁宁冷笑一声:“你不会要嘉铭和杜晓轩一样吧?好好的手术刀不拿,去做什么单位的会计?”
沈飞歌被激怒了:“你怎么又说人家杜晓轩了,嘉铭的事情和杜晓轩有关系吗?两个人够得着吗?真是乱弹琴!”
司沁宁抢白道:“谁乱弹琴了,我看那杜晓轩就是一丧门星,嘉铭跟她谈恋爱后,家里的大事小事就没断过,弄得现在连工作都没有着落了。哪里像范雅兰贤淑温顺,和嘉铭谈了几年,一点儿事都没发生过。”
沈飞歌声音越来越高:“又提范雅兰?你哪天不提她就浑身不舒服啊?”
沈嘉雨看见老爸老妈互不相让又要吵起来了,赶紧拉住老爸:“好了,爸,少说两句。我给你带了一条香烟,给。”
沈嘉雨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条紫南京香烟,递给沈飞歌。司沁宁看着香烟,酸酸地说:“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嘉雨,你怎么就去贴你爸的心窝了?我真是白养你了!”
沈嘉雨转身抱住司沁宁:“妈,香烟是传辉单位客户送的,等有时间我带你去金鹰商厦买套时装,比这个实惠多了。”
司沁宁惊讶地叫了起来:“去金鹰?你以为你家传辉是开金店的啊?那里的一套衣服不经意就是几千上万的,我可烧包不起的!”
沈嘉雨笑了笑:“妈,我这不就是冲着你说我不是贴心小棉袄才给你买的吗?百年不遇,难得一次,我都不心疼钱,你还心疼什么啊?”
司沁宁鼻子哼哼的:“一套衣服几千上万,我要卖多少个面包啊?你要真有孝心做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从明天开始,天天去我店里买面包回家当饭吃,比送一套衣服强千倍了。”
沈嘉雨瞪大眼睛:“天天买面包回家当饭吃?那我还不长成面包样了!”
这时,洛洛手里拿着红红的结婚证走了出来:“我看见大帅哥了,大舅好帅!新娘子不好看,没有穿婚纱!”
沈嘉雨走过来,从洛洛手里接过结婚证:“洛洛,新娘子要到结婚那天才穿婚纱的,结婚证上是不允许穿婚纱的。”
洛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哪天才能看见新娘子穿婚纱啊?我要做花童!”
沈嘉雨抱起洛洛,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转脸看着司沁宁:“这要问婆婆了!妈,我哥哪天办喜事啊?”
司沁宁不紧不慢地说:“日子还没有定,杜晓轩家本周日请我们吃饭,顺便把婚期定下来,到时候你们一起过来吃饭。”
沈嘉雨连连摆手:“妈,你们亲家谈大事,我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司沁宁继续说:“去吃,一定要来,不然太便宜杜晓轩家了。”
沈嘉雨不解地看着司沁宁:“妈,我嫂子又怎么了?”
沈飞歌无可奈何地看着司沁宁,对沈嘉雨说:“你妈就这毛病,一天不盯着一个人咬,浑身就长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