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这两日,不管大街小巷,人们都在围绕一件事而议论纷纷,城门口的盘察也因这件事而格外严密,导致大量商队在城门外排起长长的队伍,引得商人们怨声载道。
“看这样子,天黑都进不了城了啊?要不我们去其他城门看看?”午后的渝城门外,一个商队的伙计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建议道。
不等商队其他人回话,前边其他商队的一个赶车人便冲他们喊道:“小兄弟,不用去其他城门了,我们就是刚刚从东边过来的,那边队伍比这还长呢。”
“啊?这位大哥,你可知这里发生什么事啦?”伙计好奇地向他打听道。
“刚刚我听东边的人说,这渝城的姬家少爷,前夜被人掳了去,不过这伙胆大包天绑匪还没完,昨天中午又掳走姬家一个少爷,还留下一封索要赎金的信,而昨天下午,城主府的官兵在北边的山下,发现一辆未套马匹的马车,车上有两具尸体,正是姬家的仆从,这姬家自然是心急如焚,加上姬家跟城主府雷家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现在全城戒严,正搜查一切可疑之人。”
“哎?大哥,不对啊,我们跟渝城的姬家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对姬家也知道一二,那姬家府上可就一根独苗啊,哪里又冒出一个来?”伙计质疑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昨天被掳去少爷,据说是姬家准备收为义子的,可惜这孩子命浅呐!”赶车人惋叹一声。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一辆马车从远处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在商队后面停稳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从车上跳下,只穿了一身白色亵衣,只是那多处破损的白色亵衣和脚上布鞋一样,布满了干涸的污泥和斑点。
“都让开,都让开,本少爷是姬府的姬怀逸,有急事要进城。”姬怀逸跳下马车便扯开嗓子大喊大叫,脚下生风一般冲进长长的商队队伍里,他身后一个同样扯着嗓子的马夫边追边叫,“这位小爷,你说好的十两银子还没付呢!”顿时渝城南门外的队伍一阵骚动。
同一时刻,饥肠辘辘的羽,正趴在一条山涧边,大口大口地一顿狂饮,一路奔逃至此,羽自信应该甩出绑匪很远的距离了,此时的他,虽然全身衣物被尖枝锐石划得破破烂烂,但裸露的白嫩肌肤上竟无一处划伤,看着早已放晴的天空,羽咬一口路上顺手摘来的野果,他脑中有个疑问一直无法解开,为什么匪徒们在掳了姬怀逸之后,还要大费周章地将他掳出来?多要赎金?完全没有必要啊!因为姬怀逸才是是姬府唯一可以继承家业的子嗣,而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而已。昨天也正是这个疑问促使他决定单身赴约,故意被掳走,因为他怀疑可能是自己身份被发现,对方只是想带他回去而已,为了不连累姬府的人,自己跟他们走便是,可是见到那帮绑匪后,羽更加想不明白了,他们看起来就是为了赎金而掳人的绑匪而已。
啃完野果,羽不敢歇憩太久,选好方向后再次没入到山林之中。
而在羽身后几里之遥的山林里,一伙面色严峻的提刀大汉们,一言不发地在山间寻觅着什么。
“他娘的,如果不是昨天备好的纸被雨淋烂了,不然姬府的那两个少爷,早已经是不会动弹的尸体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满山乱窜。”一个壮汉一刀砍去拦在面前的树枝埋怨道。
“还不是想让他们留下几封亲笔信,好让姬府的人相信人还活着。”他身后一个声音没好声好气地回道。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绑匪也忍不住骂道,“妈的,我总觉得这两小子有点邪乎,你们看那。”众人顺着他刀的指向,看向两丈处一块突起的石块,石块边的灌木丛上,一块布角静静地挂在长满尖刺的枝条上,“真见鬼了,那小胖子能从这一跃跳到那石头上?不然这中间怎么没会一丝痕迹?”他不可思议地惊叹道。
一阵风吹来,姬怀逸衣服上的一角碎布,在枝条随风摆动,似乎在嘲笑这伙人的愚蠢。“还有那瘦点的小子,一会在树上,一会和胖子分头走,哪个方向都能找到他留下的痕迹,神出鬼没一般。”其他绑匪也附声说出心中疑惑。
“追,不管这事多古怪,天黑前一定要追上。”一个大汉满脸怒容,出声冷喝,众人畏惧,纷纷散开,再度在山林间沿着羽的踪迹追去。
黄昏下的渝城,四面城墙和满城楼宇都被镀上了一层暗金,一派庄严肃穆的景象,一栋豪院内,门窗紧闭,里面两个重叠的身影,在光线昏暗的房中喃喃轻语。
“表哥,这次没想到,让那小子侥幸逃过一劫,咱们还要另想法子才好。”这女子的声音,柔弱中带着一丝怨恨。
“他的死活倒是无关大局,不过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不得姬恒贵的器重,当年,若不是他落井时撞坏了脑袋失忆,我们又要避讳姬恒贵的猜忌,他还能活到今天?”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不屑道。
忽而他话锋一转,阴沉地说道:“我在意的还是那一个生死不明的小子,姬恒贵目前对他格外倚重,不但家中财物尽他所用,出门也必有人贴身保护,据说每次见面也是亲切至极,关怀更是无微不至,这些可都是连姬怀逸都没有的待遇,还有今天姬恒贵见到姬怀逸之后,他第一句话,便是急着问那小子的下落,哪有对自己亲生儿子的安危不闻不顾,反而对别人儿子的安危忧心忡忡?虽然对外说是朋友之子,受托代为照顾,可他对其来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现在更是要收他做义子,显然是想一步一步地让他进入姬府,最后再顺理成章地继承姬家的家业,本来我们是想让姬恒贵继续壮大姬府的家业,等以后落到姬怀逸手中后,再慢慢想办法从那废物手中夺过来,可如今这冒出来的私生子,一下就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还是表哥英明果断,一听姬恒贵要收他做义子,就察觉到其中大有文章,更是想出这么一招借刀杀人。”女子娇柔地依偎在男子怀中,抬起右手,抚摸着男子的脸庞,一脸爱慕。
“这次本想一举断掉姬府的香火,再想办法除掉姬恒贵,让你名正言顺地掌控整个姬府的家业,可惜那帮不知好歹的贪婪之徒,还想一石二鸟,既收我们的银子,还想拿赎金,吃定我们还要帮着他们遮掩一二,哼,最好不要被我逮到,否则我千刀万剐了他们。”说到这次未能成功的谋划,他立刻火冒三丈。
“姬府的一切都将是我们的。”男子怀中的女子连忙轻抚他的胸口,轻声安慰道,“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再说了,那个私生子这次还不知死活呢,如果死了的话,我们也算成了大半。”
那男子敛了怒容,抬起那女子的下巴,嬉笑道:“还是你会安慰人,我的小宝贝。”说着在她娇艳的唇上亲了一下,抬头舔舔嘴角叹道:“我真替姬恒贵可惜,把你这么一个美人仍在这没人的后院,任你枕席清冷,孤寂凋谢,真是暴殄天物啊。”说话间,他一只手从下往上,探入那层薄衣之下,在她胸口那团光滑细腻之物上来回揉捏,被弄得媚眼泛波的女子,娇喘息息地仰头望着男子,眼中欲望之火熊熊燃烧。
第二日的清晨,一脸疲惫焦虑的姬怀逸,站在曾经是他们拘禁之处的废弃破屋外,看着眼前连绵起伏的绿山,远眺沉思,浑然未觉露水已浸湿衣服,他昨日便引着城主府的官兵,火急火燎地赶至这片山林,连夜搜寻羽和绑匪,然而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一股不祥之感萦绕在他心头。
“把总大人,渝城那边派人送来消息,说是让咱们收兵回城。”一个小兵跑进屋中禀报。
不待屋中其他人说话,门口的姬怀逸便冲了进来,怒气冲冲道:“人还未找到,为何收兵?”
“哎,姬少爷别急,别急,人已安然回到你们姬府的府上了。”进屋报信的小兵急忙转身解释。
“当真?”惊疑的姬怀逸大声问道。
“确定无疑。”小兵微笑点头。
一听此言,姬怀逸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大喜若狂地高声大笑,“我就知道这小子命大,哈哈!哈哈!”
此时姬府内,羽好不容易从惊喜交加,又愧疚不安的姬恒贵那里脱身,一跨进自己小院的院门,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红肿着眼睛的丫环站立在门口,不是清珞和子衣,还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