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城位于月冕国西部屏障北朗翠山和南朗翠山之间的关口。从这天然的关口西去,即是茫茫大漠。往东,则是月冕国富庶的中部、东部国土。因此,云熙城据此宝地,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虽然绵延千里的朗翠山下还有大大小小不少别的城池,但因为经过城池以后,必须翻过凶险的朗翠山才能西出,所以都比不上云熙城的便捷,云熙城也就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了月冕国西部的经济和军事重地,非常繁华,各地各色人士往来不绝。
日暮时分,斜阳已隐了半边面颊在西边山背,西边天上的层云似被胭脂染过一般,日间蒸腾起来的水汽淡淡地聚集在沙漠上空,层云之下闪现着七色的光圈。沙生植物在霞光之下,似仙花琼草一般。
云熙城云聚客栈门前空地上聚集了一大群人,人群中心,姚小妖正在表演。
一身有些破旧的黄绿衣衫,个头娇小又略略有些微胖,头发用丝巾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碎发掉出来,脸也用面巾严密遮住。
她拿着一条约三丈长一尺宽的大丝带,上下跳跃飞舞。丝带翻转飞舞却不沾地,一时如游龙般气势昂扬似欲冲天而起,一时层层裹卷后突然如蓓蕾绽放,一时又如小桥流水般恬淡轻缓……她在丝带中时隐时现,若是不看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头,倒是如精灵般轻盈灵动。
这丝带舞既不似寻常女子的舞那般柔软温柔,也不似街头卖艺表演的武术那般刚劲,也算别出心裁。
丝带翻飞掀起的丝丝清风,给燥热的夏日傍晚带来一丝舒爽,人群中不时传来叫好声。
一个背着刀的壮汉看了一会,有疤的脸露出淫邪的笑,突然拿了个铜板朝中间舞动的姚小妖扔去,手劲挺大,铜板似飞镖般破风呜呜飞过去,眼看就要打到她的头,被她翩然一跃避过。
“哟!小丫头还挺灵活!”大汉拍掌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周围也响起一片喝彩声。
姚小妖舞完朝着一圈看客作揖行礼却不说话,兜着裙摆讨要赏钱。
“姑娘,你是哑巴啊?”一个老大妈把脸凑到姚小妖耳朵旁,哑着嗓子问。
姚小妖有些诧异,随即点了点头。
“哎哟,小可怜儿,来拿去吃顿饱饭吧。”说着费劲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捏在手里搓了搓,又看了几眼再重重地放到姚小妖手里。
姚小妖点头道谢,继续兜赏钱,适才那个壮汉走过来,突然出手抓住她的面巾用力一扯,“小妮子,让爷好好看看你!”
姚小妖完全没料到壮汉会做出此举,惶恐地后退几步。
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好像常人嘴里塞了一大口东西的样子,嘴唇也很是肥厚,一眼看去让人觉得有些可怕,见姚小妖如此模样,大汉惊呆了。
“我的娘诶,丑成这样,脸上长着两个肉包子,嘴巴是一根香肠,大爷看了你都要两顿吃不下肉,不叫你给钱算好了,你还想找大爷要钱?”壮汉义正言辞,一副受惊的样子边说边走。
围观人群见此,笑的笑说的说甩袖子的甩袖子,三两下散了开去。
姚小妖怔在原地,眼圈红了,“肉包子”也变成了锅贴包。
云福客栈门口,丝丝饭香传出来,盖住了隔壁药店煎的中药味。客栈门前不远,几个叫花坐在地上,望着来往人群讨赏。
叮叮叮。
青砖地上清脆的几声响,四个铜板出现在低着头的姚小妖眼前,待姚小妖缓缓抬起头来,给钱的人早就不见踪影,迎上的是旁边三个男乞丐恶狠狠的脸。
姚小妖饿得头晕眼花,仔细听了听他们唾沫横飞说的话,过滤掉那些问候祖宗和父母的脏话,大意是这骂她这女叫花人丑还不懂规矩,抢他们地盘。
姚小妖没有力气去和他们争辩,捡起铜板就想走。手还没摸到铜板,就被人一脚踹开摔倒在地。
“******!把钱放下,给老子滚!”一个一脸黑灰的叫花恶狠狠吼道。
姚小妖顿时来了精神,捡起地上的石头一个激灵站起来,正准备砸过去,却听到一个响亮的女声。
“以多欺少以男欺女啊?!”面前的女子身材高挑,一双丹凤眼,两条羽玉眉,薄薄的嘴唇,满脸英气。
那女子看了看姚小妖,见她虽然身上衣衫行头有些破旧,但脸和手却干干净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左边一条水弯眉,右边一条秋波眉,不仅不违和,反而透出几分清秀。
几个男叫花上下打量了那高个女子一番,见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放下心来。
刚刚踢姚小妖的叫花其中猛地吐了一口痰,伸出脏兮兮的污手指着她,“识相的就别管闲事!这是我们内部的事。”
“谁跟你内部?我呸,我才不是叫花!”姚小妖大声道,声音好像嘴里塞了一大口东西似的含含糊糊,听不太清楚。
“你他妈话都说不清,还嘴硬!我看你就欠揍!”离姚小妖最近的一个赖皮头叫花说着便抬起脚又准备踢她。
高个女子嫌恶地皱皱眉,飞起一脚把赖皮头踢开躺在地上打滚。
剩下的两个叫花见状一起扑向她,高个女子身形一提,侧脚直接把两叫花撂翻。
“快点滚!再让姑娘看到,打断你们的手脚丢去喂狗!”
三个叫花再笨也看出眼前这个姑娘是有些功夫的,赶紧爬起来屁滚尿流逃走了。
“姑娘仗义相助,姚小妖谢过了!”女叫花开口道,并正正经经给高个女子行了个礼,“敢问姑娘大名?”
高个女子仔细看了看姚小妖大得不寻常的包子脸和有些发黑的香肠嘴,道,“我叫唐国珊。恕我冒昧,姑娘的脸和嘴看着好像是肿了吧?”
“姑娘好眼力,你是第一个不说我丑的人!”姚小妖竖起大拇指,语音含糊地赞了赞,然后叹叹气,“肚子饿,在山里乱吃东西就成了这样,估计是中毒了。”
“这边上不就是个药房?怎么还不去看看?”唐国珊问道。
话音落下看到姚小妖的样子,顿时想起来对方肯定是没钱看病,正觉有些唐突,便听到姚小妖大大方方道“没钱,都被他们赶出来好几次了。”边说边指着云福客栈旁的药房,说完还习惯性地瘪瘪嘴,痛得自己跳起来。
唐国珊掏出一些碎银子,拉着姚小妖的手放进她手里,见她的手不仅干净,而且白白胖胖很是光洁,更觉得她应该不是叫花。
姚小妖也并不推辞,将碎银收进怀里,道谢道:“多谢唐姑娘侠义相助!姚小妖铭记在心。”
唐国珊爽朗地笑笑,道:“没事!我也还有事在身,那我便不跟你去了。反正这药房,你比我熟。”说完朝姚小妖挤挤眼。
姚小妖觉得跟这女子爽朗大方,很是投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又痛得自己直咧嘴。吸了几口冷气之后,向唐国珊道过谢后便告辞她往药房走去。
唐国珊也笑了笑,独自往云熙城最繁华的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