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说过:“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值得我们为之奋斗。”这句话,谢然只相信后半句。
就像如今,楼上是自己的正牌老板,或者说所有者。身后是自己老板生意上的小阻碍,或者说拦路的小喽啰。然而现如今自己却狗血一样机缘巧合的站在了两者中间,你说这是美好的?那你这话可以上新闻联播了。
再过20秒,心脏被握在谢然手里的这个男人,脑组织就要开始液化。
谢然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只是拼命的做着心脏复苏,嘴里依旧不停的倒数。
二百九十七,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
那条蓝色的直线,依旧没有分毫的波动。
观摩室里,赵思传如影随形的秘书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像是在看待宰的羔羊一般看着手术室里的谢然。
手术室里,任红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本该是理所应当的结局,却让她又无比的失望。
人或许都是这样,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却死活都不愿意去相信。
就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希望的时候。
一阵迸发出来的奇异响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滴,滴,滴。
整整三百秒,最后一刻。
监视器上出现的第一个波峰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微弱,却醒目无比。
这是一个倔强的男人创造的生命奇迹。
看到这一幕,任红庆鼻子一酸,险些哭出声来,赶忙捂住嘴。静静的站在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身后,一股由这份奇迹带来的近乎要奔涌而出的强烈情感瞬间充斥全身。
在场的所有人都沸腾了,窃窃私语,出声感慨。一时间,沉重的手术室里迸发出热烈的气氛。
比起楼下,楼上的观摩室里寂静的可怕。刚才还幸灾乐祸的女秘书,此刻额头上满布着汗珠。站在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女老板背后一口大气不敢出,生怕这个从不喜欢更不接受失败的女人,回身把自己打入冷宫。
这条悬崖边上的生命终于在最后一刻重返人世。有些人开心,有些人难过。至于谁是谁,都在他们的脸上写的清清楚楚。
修补完心脏上的伤口,谢然长舒一口气,抬头扫了一眼观摩室里那张依旧高傲无比的精致脸庞,微微一笑,没有一刻停留。
转身对着身后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难过的任红庆说道:“后面就交给你了,007同志。”一脸戏谑,仿佛刚才的神来之笔是另一个人所为一般。
任红庆一阵错愕,微微的点点了头。
谢然走到自动门前,被身后准备接手的任红庆叫住。
看了一眼羞的满脸通红的任红庆,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十分没良心的说道:“这些走形式的客气就免了,咋来点物质性的,一会儿出去给我把脸盆钱报了就行。”
任红庆只觉得耳根烧的发麻,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埋头细心的做着自己当实习生的时候才做过的收尾工作,心里却被那个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圣光笼罩着的背影充斥的没有丝毫空地,那才是自己真正梦想过的医生。
走出手术室,谢然微微一震。
偌大的等候室里,三排寂静的等候椅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的那道散发着高贵气息倩影和周围凄凉的场景显得十分的不协调。
最后一排的最左边,那个不可一世的漂亮女人正坐在那边歪着脖子仔细打量着谢然。身后站着那位形影不离的女秘书,小心翼翼的表达着对谢然的愤怒。
“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依旧是那副古井不波的高深模样,赵思传过分的平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谢然正要张嘴,却又被这个女人打断。
“这句话不是在问你。”赵思传走马观花似的扫了一眼谢然,似乎没有找到再让她能看第二眼的特制,便埋头摆弄起自己的指甲。“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浪费时间,你做的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的时间,光靠60万可是买不回来的。”
谢然微微一笑,望着这个摆弄着指甲的女人。
赵思传站起身,走到谢然面前,恍惚间,谢然有一种自己在仰视这个女人的错觉。谢然微微眯起眼睛,思衬着话中的意味。
“虽然说是我把你买回来,但是你想干什么,想怎么样我没有想管的意思。但是记住这点,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因为你对我构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只会浪费我的时间。”赵思传平静的说道。
转过身,头也不回,甩下斩钉截铁的四个字,“没有下次”,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谢然一脸蒙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倒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和这个极品御姐站在一个高度,谈天说地。即便有这么一天,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
但是这个女人超乎常人的嚣张和这股霸道着实让谢然有些受伤。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却表达的清清楚楚,谢然对于他来说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对于她来说任何有关谢然的行动都是在浪费她的时间。这些时间,即便是再把谢然卖一次都买不回来。
等到任红庆做完了所有的收尾工作,谢然和赵思传早就离开了。看着再一次变的空荡荡的等候室,任红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释然又像失望。
被对手阵营的高手所救又或是被打的体无完肤,这是一种怎样的纠结?不,或许自己对于那个女人来说,连对手都算不上吧。
谢然走出任红庆所在的医院,路灯已经全灭,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帝都医科大学的夜晚十分寂静,天空上因为光污染,看不到任何一颗星星。一层薄薄的水雾,把整个帝都医大笼罩的颇有些仙境的感觉。一场精神高度集中的大手术,体力消耗不比跑一个马拉松差下多少,又加上宿凉侵体,谢然觉得有些疲惫。
好在帝都医科大学的住宿管理还算开放,没有宵禁。
回到宿舍楼,谢然一边上楼,一边琢磨着今天和赵思传的意外见面。这个女人,颠过来倒过去,狠狠的把自己踩在脚下撵了几撵。谢然倒是没有生气,差距摆在那里,瞎子都看得出来。只是让谢然好奇的是那张精致到让人窒息的面容上究竟戴了多少层冷酷的面具,才会如此的决绝?那段穿着高跟鞋,从人堆中杀出来的血路又是多么艰辛才能让她戴上这些面具?
推开门,谢然下意识的朝着自己床铺走去。
迈进门框的第一步,谢然的脚被一声突然传来的叫喊定格在了半空中。
“站住!”一声冷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让谢然奇怪的是,这个声音并不是正常人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初代科幻片中那种人造机器人发出的没有声调的阴阳怪气的电子音。
逐渐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光线,谢然这才看清楚那张公共书桌旁坐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此刻正静静的坐在黑暗中回望着自己。
“电子声带?”谢然猜测着。
这个奇怪的声音说出的第二句话,让谢然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声音是由那个坐在书桌旁的身影死死抱在怀里的平板电脑发出的。“你是谁?”
谢然挠了挠头,指了指自己的床铺道。“我住这儿,我先来的,我叫谢然。”
那头没有回话。谢然尴尬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己的床边。这才看清楚,蜷缩在书桌那头的瘦弱身影。眼神里满是恐惧,不停的逃避着和谢然对视。怀里紧紧的抱着那块为他代言的平板。
谢然扫了一眼桌上,那张原本有些凄凉的书桌多了一块黑白格子相见的桌布,桌布的中间,像是强迫症患者的作为一般摆放着几种不同颜色的瓶盖。杂乱无章,每个瓶盖却又都精确的躺在每一个格子的正中央。
但是严重的体力消耗已经不允许谢然过多的思考,爬上床挨到枕头的瞬间便不省人事。
第二天一早,还沉浸在寸头李寡妇媚笑里的谢然,觉得自己背后被一个棒状的硬物不停的戳着。
保持着自己在大山中那份敏锐的谢然,立马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心中一惊,回头一把抓住那根棒状的硬物。
定睛一看,手里握着的是一根从对面床铺隔空伸过来的通体白色的木棍。
尴尬的气氛僵持在了这一瞬间。
“呀!”
顺着木棍看了回去,谢然对面的床铺上坐着昨晚坐在书桌旁的那个怪人。怪人的两只眼睛此刻满是惊恐的看着谢然,见谢然不愿意松手,便开始噼里啪啦的在那台黏在他手里的平板上敲打着什么。
半晌又是那个阴阳怪气的电子声音。
“你好,我叫陈煊赫,我只是想叫你起床,放开我的拐杖。”
谢然微微一震,放开手里的木棍。
道了声谢谢,谢然下床开始洗漱。
走进洗漱间,关上门。谢然对着镜子微微眯起了眼睛,刚才分明听到了这个人说话的声音,那一声呀,不像是发声有问题的人能够喊出来的。然而那个替他说话的平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
因为昨天自己的牙刷毛巾等等杂物全部阵亡,谢然只能随便抹了抹脸漱了漱口,草草结束了战斗,走出洗漱间,正撞见了等在门口的陈煊赫。
谢然微微一笑,让过了半个身子。陈煊赫点了点头,一步一挪的走了进去。转身关上了洗漱间的门。
谢然更加的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不能说话是因为谢然所想的那样,那一个双腿如此健康的人要一根拐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