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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又是一个朗夜,逢我当值。

书房内晟非仍在案前一丝不苟的批阅公文,他向来都是折不压宿。

我见晟非案桌旁两侧的过道很宽,所以前不久便在左边那侧设了张古色古香的红漆长桌,桌上放置了些他日常惯用的茶器茗盏。

今夜,我一如往常在茶具中添好了水,端了一个堆满瓜果的红色大玛瑙托盘放在长桌上,就极是安静蹑手地退出了书房。

其实也没有退离书房,只是坐在书房的门槛上,毕竟是我当值,不能离得太远。

仰望穹夜,繁星似钻,残月如钩。

夜凉若水,整个尚云殿十分静谧。

风悄然拂过,殿前满地花瓣如尘霜铺覆,荼蘼花香夹杂着沉水香气扑鼻而来。

我将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门栏,不觉飘起些许心事。

来到天上已经整整两年了,身后的这个书房由陌生变得熟悉,书案前的这个神仙由敬畏变得更加敬畏。

只是明天过后,我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见不着他了,今早书房的管事仙娥逐雨姐姐说晟非已执明日受引前去西灵山参悟佛理,大约要在那个菩萨净土待三年。对于他们来说三年如同白驹过隙一般,不值一提,可我……

我心里有些空空的。

细细地盘想了一番这种感觉的来由,总结之下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我对他是有盼头的,因着我极想成仙,两年来唯一的执着不过如此;其二吗,这些时日的相处,此番离别到底有些小小的舍不得,可是,凭什么?

事事不得尽如人意,待三年后再见他,又不知是何光景?

第二日清早,尚云宫一众神仙便来到云海,送别他们的君上晟非,我也被列入了其中。

西边,被茫茫云朵覆盖着的浅蓝色海子缓缓升腾起来,密布铅云里,零零的白色沫子漫天飘洒,幽香隐隐逸逸,那是云沫花的花瓣,曾听旁的仙娥说这花只在上仙引渡时盛开在云海彼岸,纯然的白光象征着无上的圣洁。

仙官们皆静然端立,没有半点声音,头顶湛蓝的天际映在飘扬的海面上,让人有一种错觉,这世界似像有两个天空,分不清哪个在上面,哪个在下。

一旁的执杖老仙官轻轻叹道:“这彼岸的天束幽花,万年生,万年渡,却开不过一刻,此番有幸得见,老朽也没白来这世间一场。”

海子的尽头,白衣的法华尊者手执青莲,花上有梵箧,温然慈笑,缓缓踏浪而来,尊者步到海子中央,庄严的伸出手臂。

此时,晟非背对着尚云宫众仙,也徐徐向海子迈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一定是很好的,因着此番修炼圆满后他便可以由上仙位入上神之列。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千年的宿劫,缘此……尘埃落定。

眼看他一步一步地朝海子中央渡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已一声不响的流入自己意识中,感觉消融了,归化了,他此番离去,我说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

银白色背影愈见模糊,一点点地消失在云海深处,他走了,一切回归宁静,我有些沉沉地低下了头。

或许芸芸众生的一切皆有变数,因着当我再次抬眸远望海子的尽头时,只见一位银衣天人从海上蓬蓬的雨点中升起,他衣袂飘飘,如墨的发随着风而飞舞,漫步轻点涟漪无数的水面,正向东边的我们这处而来。

我仰着头,迎着光,望着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银衣天人,九重天宫上的太子晟非君。水沫云光下,天人之颜惑魅众生,天地为之黯然。

他所过之处皆形成一道道散开的海流,冲击着两岸的云壁云石,银衣公子顺手寻下一朵彼岸的云沫花,落足于我们这方云层。

那位接引的白衣尊者转眼消失于海子尽头,眼前的海子也渐渐下沉,很快隐没于云端天际。晟非朝我这边漫步,银缎灰衫,清圣而冷傲,绝美的脸上漾起一丝柔意,他走近,将手上的彼岸云沫递给我。

这一切演变的直叫人应接不暇,更让我措手难料,尤其是眼前的晟非,他竟然弃了这神之引渡。

我看看他,又瞅瞅花,迟迟地接过了花,真是云沫花,老官话里的天束幽花,我有些犯傻了:“这么快就参悟完了?”

他凑近我,眼眸的笑意似是加深,旋即绕过我,向一众不明所以的仙官仙娥们毫无一丝表情道:“回尚云宫。”

晟非是他们的君上,当下自是不敢有什么异议,一众皆又返回尚云宫,但是我敢打赌,今早这一出定会是众仙们这几天谈讨的焦点话题,神宠不衰。

我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思虑纷繁,每条思绪都像是绕了个死结。直到肩膀被轻轻的一拍,“愣着作甚,还不走。”我转身,一抬眸正对上这位年轻君上,那个时候他是说了什么话的,我没听清楚,也记不得了。

冷月失影阑珊处,已成当初已成常。

他与我?

一时间,我已然忘了说话,不知要说什么,睁着一双眼睛,有些呆。

难道昨夜我的那些不舍出自另一种感情?怎么会呢?这种感情是没有好结果的。自从两年前与载雪分别后,这世间我已了无牵挂者,独自一人漂泊流浪,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追求的只有长生,别无其他。

原本我是想常驻天彻,遇得良机寻个治病之法。不料事情进展到如今这幅光景,再和晟非处下去,只怕一事无成还陷入一场仙凡纠葛,以致天条严惩小命不保。

如此,他,我唯有避之不及。

我轻抚手上彼岸云沫的花瓣,甩了甩头,将它递还给晟非,溢出一个简单的笑:“晟非,我不喜欢这花,你若想送我东西,何不送我一个愿望?”

晟非没有接花也未看我,不疾不徐站在我左侧,挑眉一笑:“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我想念凡间了,想念炊烟、小桥,特别是集市,想去逛逛市集,可以吗?”我几近乞求的瞅着他,与其呆在这长川天彻,提心吊胆,唯恐行差踏错,还不如趁机回到凡间,逃为上策。天地之大,总有长生之所。

晟非斜斜瞟我一眼:“嗯。”

得到他的应允,我强忍住满心的欢呼雀跃,道:“什么时候可以下去?我好先去收拾下包袱。”

“就此时吧。”

“什么?”

话还未落尽,我被晟非毫无预兆的搂腰而起,腾下云头,眨眼间就落于一个繁华的街市。

这也忒快了吧?我感觉颇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结果一垂正见腰间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轻揽,我赶紧从晟非怀中挣出来,正要理理衣袖不觉吃惊问道:“我的衣服?”

素白的宫装咋没了,眼下我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袖口上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再一扶发丝,风髻露鬓,俨然一个凡间的年轻妇人打扮。

而晟非模样依旧,只是摇身变了下行头,化作个凡间的年轻公子样式,平素的银衣白衫换做了墨灰色长袍,仍绣有银边祥纹,凉风卷起他半綄的发丝,显得风雅不羁。

我常常在想是我这两年保养的不好吗?晟非他明明就好几千岁了,而我不过十九,无论在天上还是人间,怎么看起来就是比我青朗些?

我知道这神仙吗是能长生,却难以永远不老呀,至少在天上我是没见着几个仙可以永葆青春的,看来晟非在保养上绝对是有一套的。

晟非见我一副目瞪口呆样,很是漫不经心道:“这样甚方便。”

我颇无奈,扬眉浅笑笑:“是呀,的确蛮方便。”这么方便的被你换了身衣服。

还有这下子,我该如何从他身边溜掉。

一路上晟非兴致盎然的踱着步子,十分享受,而我则极是忧心的跟离他两步之遥的身后,不时受着路过的姑娘们投射来的雪亮雪亮的目光,对晟非那是藏不住的思慕和崇拜,对跟在他身后的我那是铁铮铮的嫉妒和鄙视。

算了,在天上我都习惯了,现下凡间更懒得理会这些,转目光顾这一派热闹街景吧。

我们走的这处城道繁华的紧,两侧楼飞檐翘,气派不一,路子旁各类小摊琳琅满目,名目繁多。

我正瞧得有些痴醉,一个小女娃噗的一声扑到了我的脚边,泪花汪汪。

我蹲下来,用丝绢擦抹着她脸颊上的泪渍,柔声道:“小妹妹,怎么啦,是不是迷路了?”

小娃伤心地呜咽着、结结巴巴道:“娘、娘娘不见了,云儿要、要娘娘。”

这个小女娃大概四五岁,粉色的小花衣子都给哭脏了,应该是和她娘亲走散了,她叫云儿,名字里有个云字,让我想起自己同她这般大时也是这番摸样,每每代云不在我身边时也是哭哭啼啼的,甚是害怕,念到此处眼睛不禁有些酸楚。

晟非原本在前面移步,行过两三步,转头看到此状,大抵明了,似笑非笑道:“你这样子是要帮她找娘,还是要自个当她的娘。”

我眼风扫了他一眼,对着小女娃温声道:“小妹妹,不要怕,姐姐带你找娘亲。”说罢,牵着她的小手,小跑两步跟上前面的晟非,依旧与他隔着两步的距离。

我一边走一边哄着小女娃,见她止了泪水,方才安心。

徐步在前的晟非略了我们一眼,我对着他呵呵干笑道:“晟非。”

本来我想对晟非说:“晟非,烦你施个术,帮小女娃把娘亲寻了。”可是才说了‘晟非’两个字,他就已然转头不搭理我,径自在前面逛着,甚是冷情。

一个卖糖葫芦的从眼前走过,我心生一计,低下头对小女娃道:“小妹妹,你想不想吃糖葫芦呀?”

娃子扬起头,喜孜孜的张大嘴巴:“想!”

我嘟嘟嘴小声地说:“可是姐姐身上的银子都在灰衣哥哥那。”我伸手指了指:“喏,就是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个,你去叫那个哥哥给你买,可好?”

小妹妹看了看在前方踱着优雅步子的晟非,对着我天真活泼地点头,然后小步颠颠地跑向晟非。

哈!如此一来晟非定会被小妹妹绊住,无暇顾我,我便可趁机从晟非身边溜掉。

我暗自窃喜奸计得逞,立马掉头向后奔,刚跑几步,一趟疾驰地马车插身而过,真是好险、好人品呀我!

不经意回头一瞥,急跑的马车已经停住,扬起一阵尘土,滑得飞快的木轮好像压到了什么似的。一个老汉从驾座上滚了下来,擦汗急喊:“这可咋办呀,这还有气没气呀?”

我揉了揉眼睛,细瞧,原来被车轮压着的是个身着灰衣的男子,脸部向里,露出白嫩光滑的脖颈,看到这我不禁深吸一口气,老天呀!这晟非也太逊了,连保护自个的的能力都没有?难道是在凡间不方便施展法力,或是小妹妹央他买糖葫芦所以一时间没来得及?还是这位君上想亲身体验下人间疾苦?这被压的灰衣男子咋是晟非呀?

他腹部溅出的血水顿时花了我的眼,来来往往的路人立时将马车团团围住,我慌乱冲了过去,扒开丛丛人群,瞧见老汉正在用力拉着卡在车轮下的男子,我忙上前制住他的动作,急嚷道:“你慢点,这样会把他的胳膊拉折的。”

老汉额间淌着粗汗,瞄了我一眼,动作放轻了些。

我趴在车轴旁小心地理着男子绞在轮轴间的长发,甚是难过的哭喊着:“晟非,你不能有事呀?”

你若出了事天上的那群神仙定会将我剥皮抽筋不可呀。

泪水像断了线似的,流得哗啦,从来不觉着,哭泣一番会是这么好受的事,几近崩溃之时肩头被轻轻拍扶了一下,大概是背后的路人想要劝慰我。

可生死攸关的大事哪能是劝慰得了的,我哭得更凶了,一把鼻涕连着一把泪的号着晟非的名字。

拍我肩的那人好像还不死心,又抚了下,轻轻地唤了声:“萦云。”

萦云?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我嗤嗤转头,怃然间,天人泛进我泪花里,他一身灰色长袍,衣上绣有银边祥纹,怀里抱着一个粉衣的小女孩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糖葫芦。

“晟非?”这?

我再回头,身旁被车卡住的灰衣男子,刚被拉了出来,直在喘气,因先前没看清他的面貌,只凭灰衣白皮肤就认定是晟非,现在定睛一瞧,俨然一个清秀公子,但样子着实比晟非差了太多。

这真是不折也不扣的脑袋夹了壳。

男子被救了出来,四下围着的路人也跟着散了,我转身站起来,满目泪渍的呆呆的眄着晟非,一口一顿地抽泣着。

他沉静地视着我,冷邃的玄色眸光散开,仿似重妆了一幅尘陌,来往行人不断,却感觉时光在这一刻悄然停驻。

良久,他淡淡道:“听闻人间有道习俗,女子亡夫,以致哭丧,你这是?”

我无措地抹了把泪水,有些愤愤然:“眼抽筋了,不行吗?”

他嘴角微弯,很有兴致地“哦”了一声,抱着小妹妹扬长漫着步子。

我含恨上前,小步跟在他后面。

直到午时终于找到了小妹妹的娘,本来只需晟非他老人家捏个决就可以了事,他这厢却不乐意,还一本正经的说:“既是来到凡间,就得遵循凡人的处事方法,不可逾越。”是以将这个镇子的大街小巷统统穿了个遍,同一个卖冰糖葫芦的遇了五六次才寻得小妹妹的娘亲。

从小妹妹娘亲口中,我得知此处是太行山脚下的黎镇。

拜别这对母女后,我一边抱着乐观的态度,一边擦着额头上滴滴而下的汗水,毫不言弃的提着沉重的步伐,跟在晟非身后。

东走西逛,来来去去,晟非闲逛的兴致是只增不减。

我暗骂:这个累死人不偿命的,我的脚都快走麻了,他是有几百年没逛过街,想一次逛个够本?

哎,没办法,我咬着牙又撑了半盏茶功夫随着他走到了一处山脚下。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难受的踱着两个快步站到他前面,艰难地启齿:“晟非,你看逛了好长时间了,你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下?”

他勾勾嘴角:“上了山再歇息。”

“上山?”我几近绝倒,随即道:“是上这个太行山吗?”

晟非淡淡嗯了下,又继续向前悠悠的步着。

我实在是累的挪不动步子,只得站在原地,有些心虚的唤他:“晟非,我、我。”我很想很想告诉他,老娘我没力气了,可话就是夹在了牙缝里出不来。

晟非转过头上下量了我一眼,问道:“累了?”

我点头如捣蒜,转又无可奈何地对他建议道:“要不你先上山,我休息好了再去找你。”

晟非垂首思附片刻,走到我的身边,拦腰将我抱在怀中,淡淡道:“本想腾云上山来的快些,可也不能白了这些好景致,只能如此了,索性你也不是很重。”

我毫无防备的被他抱起,甚是吃惊的盯着他,欲挣脱逃开,可他的双臂太牢固了,分毫离不掉,冷厉傲然的眸光叫人不可拒绝。

我只好无力地埋埋头,任他抱着我上山。

晟非身上散着淡淡的沉水清香,幽幽绕绕,让我的鼻尖无处可躲。

转眼已至黄昏,天边大片大片的瑰红、橘黄、深橙,有如染料泼洒,酝酿出浓墨重彩的夕阳。

我侧首,无意间正碰着晟非的下巴,余晖洒在他清俊的脸上,淡雅绰约。我看的颇不好意思,赶紧又往外挪了挪。

晟非低眸瞅了瞅我,凉声道:“你可以安分些吗?”

我赶忙点头,老实的不动不挪,低首睇着他云淡风轻的步子,踏在崎岖的峰东山路依旧如履平地。

脑子里思索了半天,觉得如此下去,着实不好,于是收回低垂的目光,平稳自己的心绪,抬头看晟非,眼神很坚定,声音却闷闷的:“我不想再回天上了。”

我心下清明,不能再和晟非这样待下去了,顿了顿,本欲再说却被他轻易的打断了。

晟非淡然接道:“也好,那你就暂时住在这处太行上。”他的声音平稳而深沉,在空寂山道间显得极为清晰,也略带寒意。

我不由的点了点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点头,两年了,他的一颦一笑总会让我看呆,他的一字一句总会叫我不由自主的顺着他发傻,搞不好有一天,我会糊里糊涂地做一件违心的傻事,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晟非见我点头,也未再言语,举步便朝山上走去。

天色渐渐暗下,蒙蒙中透着初露的冷月。

溶溶寒光倾洒,整片太行似披上了一层银衣。

我从未想过,两年无澜的平静生活竟会在此处转折,待一切纷纷繁繁过后又将归灭于此。

这时的我只是落着眸光,细数晟非的步子踏着一地斑驳的松影。

临近山上晟非告诉我在太行山上有一处隐蔽的上古寺刹:真泽寺,是他在凡界的其中一处行所,也是最常来的一处。

对于这些我都不感兴趣,只是曾在晟非书房中读过本《八荒谈》,依稀记得这本书上有述在太行山隐着一处忘川水的支脉,听说仙人饮下了这水可以忘情绝爱,凡人喝了不仅能忘情还能长生不老。只是日久年深,很可能早就干涸了。

……

“真泽寺。”古刹的石匾上有如流水拓了三个字,这字,是晟非的手书。

晟非将我放了下来,我择了个背风地便转身与他背对而立,等着进寺。

晚风习习,扫过我心下徒留一片空白。

忽然,一笼怀抱缓缓拥住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甚纳闷,晟非他想干什么?

那双柔凉的臂不紧不松的将我框着,我清楚的感觉到晟非的下颚正顶着我的发髻,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一阵无语。

夜凉,青山蒙幕色。

我低着头,只见松影婆娑,月华如水倾泻下两个拥在一处的影子,堙没于灰青色的石板上。

在书房时,我常常是一边打扫一边哼着小曲,以前干活养的习惯。起初还有些顾忌,声音低的紧,后来见晟非一心扎在公文堆里,声音也就不自觉的大了些。

这曲子是三月村的老谣子,也没个成文的曲词,只得几句尚算清楚些,乃是:月出皎,佼女禁,子兮锢君怀。

放在此情此景下,倒也合称,一如置身曲子里。

良久,潇潇的松针声下淡淡落了一声:“萦云。”

紧接着一语倾身传来:“永锢吾怀,”顿了顿,“你可做得来?”

我一听,傻了,肚子更巧无意地响了一声。

我讪讪:“饿了。”

他无语,凉凉将我放开了。

我暗暗松下一口气,曲子外的佼女与君来自两处深隔的彼方,嗔痴离阂已然根深蒂固,倘若强求,便是谬误。

半晌,我转过身,斜觑了一眼他,没敢说话。

晟非终是上前敲了两下寺门,没多久大木门啪嗒一声,开了。古刹中一群青衣童子、侍女开道迎了上来,步在最中央处有一个绝色的蓝衣女子,顿时吸引了我的眼球。

这蓝衣女子叫人一顾倾城,她乌黑泛蓝的秀发挽髻,斜插一支细长银簪。肤若凝脂,里穿素白衣,外罩淡蓝色纱裳,腰间系着一只玉笛子。

尤其那双剪水瞳眸使我久久难移目光,我在天上两年,女神仙娥阅美也不少,可是像眼前蓝衣女子这般的姿容,又一次让我领略到女子的美为何物,这世间除了我曾在幻境中见过的那位阴后,恐怕再没几个能让其黯然分毫。

蓝衣女子走到我们身旁眼色黯了黯,随即笑道:“云若参见君上,君上,今晚是在此处歇息?”

原来她叫云若。

晟非微起笑容,道:“不了。”侧头看了眼我,又道:“她会在这住上一阵子。”

云若俯首柔声道:“是,云若会好好照顾这位姑娘的。”

晟非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对我道:“天彻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留在这一阵子,有什么事便找云若。”

我格外顺从地点了点头。

晟非见我应了,转身欲离开,却没想到他临走两步,又回头丢了句:“哦,山边有结界,听话点,我想你知道的。”话毕驾上一朵祥云,消失在夜色中。

我望着他消失的远方,兀自笑了出声,在寂静的古刹门口朗朗响起,引起旁者一片莫名。

旁者不知,可是我知,晟非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我山边的结界,让我不要妄自逃离,他知道我想离开,原来我的一切心机他皆一一洞晓,真是可笑不可笑。

云若走到我的面前,轻轻扶了一礼:“云若见过姑娘,以后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云若。”

我对她甜甜一笑,道:“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你叫我萦云好了。”

云若眸光轻柔,微微点头:“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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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万能的死神德莱弗斯为证,我并没有贿赂过任何一个人。还有,我不是瞎子,我是修罗战神。心就是我的眼睛!我的队友是真正意义上的狗,他绝对亲口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