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煮了两碗面,一人一碗,吃完我们各自回屋,我刚要睡着时,于明生打来了电话。
“筱小姐,你赶紧过来,连小姐出事了!”
我嗓子眼儿一紧,披上衣服下楼拦车就往连洛英家赶,晚上我还纳闷儿她怎么这么安静的就把这茬给过去了呢,搞了半天,她是留着后劲儿晚上使呢吧。
我找到连洛英家,她就在自己三层别墅的屋顶上背对着我们坐着,手里握着一瓶还剩一半的红葡萄酒,身后乱七八糟的滚了一地的红酒瓶子,风呼呼的刮着,连洛英单薄的衣服咧咧作响。
于明生紧张的站在不远处,我走到他旁边,看着连洛英的半边屁股,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连洛英,你回头看看,筱小姐也来了,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啊,你还那么年轻,你长得也漂亮,脑袋又聪明,如果你继续活下去,将来一定前途无量的,而且生活不止爱情,还有亲情友情和你热爱的工作,你不能因噎废食啊。”
于明生跟个老学究似的一通乱劝,连洛英纹丝不动的继续喝酒。
我喝了口风,灌足底气:“连洛英,不甘心是正常的,矫情一下也情有可原,但凡你爱过他,今天见到那一幕,你肯定伤心,可你是谁啊,你是连洛英,如果你因为这点儿破事儿就从这儿跳下去了,你头半辈子辛苦奋斗来的女王头衔可是瞬间就破碎了,往后大家再提起你,只会可怜你,不会仰慕你,再说了,就你那脾气,让你规规矩矩的在豪门里当木偶,你受的了啊,你还不得把人家墙给拆了,你虽然丢了一个尹雪涯,但是你遇到了于明生啊。”
我一把抓过于明生:“你看这大叔器宇轩昂,颜值高屁股翘的,哪里比尹雪涯差了,你要是愿意,这大叔随时都能掏戒指跟你求婚。”
于明生一听说要求婚,特着急的看了我一眼。
不会吧,难道他不愿意?这可不行啊,我话都放出去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从来说到做到的。
于明生悄悄拉拉我的胳膊:“我没来得及买戒指啊。”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掉头冲连洛英的背影喊:”连洛英,这大叔说没来得及买戒指,要不你下来,你们俩好好约个时间改天去挑订婚戒指?”
可能是我的话真管用了,连洛英爽快的从天台上下来,把酒瓶子往于明生怀里一塞:“你们俩烦不烦啊,我回去睡觉了,谁都别跟过来。”
喝了这么多酒,还不知道半夜又得哭成什么样儿呢,我不放心的跟上去,于明生拉住我。
我回头一看,这时候好像于明生去比我去更合适,我心领神会的侧身一让:“对对对,应该你去,回去后先给她把脸上的妆卸了,免得待会儿又哭又吐的成了女鬼,吐完给她多喝点儿水,记得要温水,她一点儿冷水都不能沾,只要喝冷水第二天嗓子一准儿变声儿,对,还有睡衣,她的睡衣都在衣柜最左边一排,今天周、、、、四,给她穿fuckme的那套。”
于明生不耐烦的把酒瓶子递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
“你别光谢我啊,我这都是经验之谈,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心伺候的不专业她拿高跟鞋抽你。”
我恨铁不成钢的举起酒,咕咚喝了一口,怎么回事儿,这么甜,而且还有气泡,这不是可乐吗!
于明生早已了然的冲我笑一笑:“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
我跟傻瓜似的抱着酒瓶:“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不是酒是可乐的?”
“一开始就知道,今天咱们站在顺风处,她身后的那堆红酒瓶子都开着,可从我们上来起,就没闻到过一丝的酒味儿,所以我想,可能那只是可乐。”
“那你瞎紧张什么?”
“我紧张的不是她喝酒,而是她心情不好。”于明生抬手看看时间:“我先去照顾她,你路上小心。”
于明生走了,我把满地的酒瓶子捎到垃圾桶,搭车回家,折腾了一个晚上,我已经筋疲力尽,回到家,吴安泰正在客厅对着液晶屏杀的人仰马翻,看来他也是没睡着。
我在他旁边坐下,脑袋往吴安泰肩膀上一靠,闭眼就睡:“刚才连洛英差点儿跳楼,幸好有于明生在一边照顾,我觉得也挺好的,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于明生比尹雪涯靠谱儿多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这货正跟游戏杀的眼红,根本不听我的话。
我捂住他的眼睛,不想让他玩游戏。
“别闹,我正忙着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还有脸说自己打游戏很忙?
“别用那种眼神儿看我,我打游戏不代表我心里就好受啊,我也难受,可难受能怎么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你们女人天生就矫情,一失恋就感觉不会再爱了,一失眠就全世界都得陪着你不睡,一失败就觉得这辈子完蛋了,神经病啊,对我们男人来说,天大的挫败,只要打上两天两夜的小怪兽就都好了。”
我迎着刺眼的灯光,把毛毯裹紧,行吧,你厉害,你继续打怪兽,反正我矫情,我接着做梦矫情去了、、、、、、。
“待会儿我想去找吴凯风喝酒。”
“行啊,去吧。”
去找吴凯风喝酒总比打怪兽强,看到吴凯风过成这样儿,说实话我很开心,可这种幸灾乐祸的开心持续不了多久后我又心酸,这个时候吴安泰去看看他,我心里多多少少也踏实。
第二天下午,我放心不下连洛英,于是带着咖啡去杂志社找她,一推开门进到摄影棚,她正在骂现场的一个摄影师,现场一个长得像小胖墩儿似的女孩儿在给大家分水,我拉住她问:“这是怎么了?”
小胖墩儿扶了扶掉到鼻梁下边儿的眼睛,打量了我一遍:“原本两个小时前就要拍完的硬广,结果模特到现在还没到,”
小胖墩儿塞给我一瓶水,接着干活儿去了。
我拉了张凳子坐下,连洛英看了看表,冲小胖墩儿招招手,把小胖墩儿喊道跟前:“模特怎么还不来?”
小胖墩儿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说是片场要临时补拍几个镜头,正忙着呢。”
“他说大概几点完事儿了吗?”
“没说。”
连洛英拍了一下小胖墩儿的脑门儿:“你傻了啊,连这个都不问,十几口子都在这儿耗着呢.”
小胖墩儿急忙抱着手机跑到一边儿打电话,没一会儿,小胖墩儿折返回来。
“那边儿电话一直是忙音,打不通。”
连洛英一个头两个大,看了看已经布置好的现场,拍拍手,叫停了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停一下。”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连洛英袖管半卷,两手叉腰站直了:“模特临时有事儿,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咱们得改一下计划,改拍细节图和静物图,把场景都撤了吧,重新布置。”
她话音一落,在场的职员又开始了各种忙活,现场一片嘈杂,跟个菜市场似的,连洛英带上眼镜,嗷嗷乱叫的指挥现场调灯光、换背景,这时,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外卖小弟乱入进来。
“外卖到了,请用餐!”
我搭眼一看,那不是马大奔吗?他又开始打零工了?
我一把扯住红马甲:“马大奔!”
马大奔应声回头一看,也吃了一惊,我俩跟分别了20多年的姐弟似的,那叫一个激动啊,其实2天前才见过。
“筱雅晴!”
“你不是医院实习吗?怎么还要打零工?”
“我替一个学弟来的,他今天拉肚子,反正我也是闲着没事儿,就帮帮忙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哦,我来看个朋友。”
我俩聊得起劲儿,连洛英在一边对着马大奔各种比划,在举着照相机前前后后围着我们转了一圈后,连洛英把相机往脖子上一挂,走过来把我忘旁边儿一推,直勾勾的看着马大奔。
“多大了?”
马大奔看看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20。”
“干什么的?”
“医学院研究生二年级。”
“才20就读研究生了?”
“哦,我跳级了。”
“抽烟喝酒溜冰吗?”
马大奔的小脑袋摇的跟个铃铛似的:“不抽烟,会喝点儿酒,溜冰?是滑冰吗?我平衡感不好,没学会。”
连洛英的两只眼睛都要放绿光了:“有什么不良嗜好没?”
马大奔想了半天:“有、、、、、、、。”
连洛英一下子鼓得跟个气球似的:“什么嗜好?”
“我、、、、经常、、、隔三差五的、、、、熬夜,算不算啊。”
我吐了口气,不就是熬个夜吗,现在正常点儿的人谁12点前睡过觉啊,不熬夜才算不良嗜好吧。
连洛英两手一拍,把小胖墩儿助理喊了过来:“那当红的那什么偶像,拍摄合同签没签?”
小胖墩儿摇摇头:“没,没签呢,前些天一直催他签,他说忙,等到现场一边拍一边签也来得及,人家是爷,我又不敢说什么。”
连洛英打了个响指:“OK!合同不用签了,咱们换人。”
小胖墩愣了一下:“换谁?”
连洛英把马大奔往自己身边儿一拉:“就他了,天生的模特。”
我和马大奔都被连洛英吓得说不出话来,临场换模特,而且还是换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说不定连镜头在哪儿都不知道的新人,这合理吗?
小胖墩儿看了一眼马大奔:“总编,这、、、、、要不要和客户商量一下?”
“客户那边我来搞定,你们赶紧给他上妆换衣服。。”
连洛英掉过头看着马大奔:“怎么样,给我们当模特吧。”
马大奔特没底气的直摇头:“我没干过这活儿,不行啊,我干不了。”
“我说你干得了你就干得了。”连洛英把原定的模特照片塞给你,“你跟他比一点儿都不差,怎么就干不了了。”
马大奔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你们原定的模特是他?”
“对啊。”
“那我干。”
哟,这主意改的够快的,这次倒换我纳闷儿了:“你认识他啊?”
“不认识,前些天有个女孩儿来我们医院做人流,差点没命,就是他搞出来的好事儿,像这种人渣,我绝对不会跟他客气,既然机会来了,那我就上吧,再怎么着,我也不能把世界拱手让给这么无耻的人啊。”
“好。”
连洛英拍拍手,就是热乎劲儿跟他谈报酬签合同,生怕他一会儿又反悔。
看她干的热火朝天的,我在场也显得挺多余的,于是我喝完水,静悄悄的溜回了公司。
下午程雪儿来找我,我扔下手头的文件,与那张让人生厌的脸比,我更想看看她身后那片亮的眨眼的蓝天。
“有家娱乐公司看上了我,我要去做艺人了,要是混得好,说不定还能当主演拍拍电视剧,这是我的离职申请书,麻烦签个字儿。”
“好啊,哪天办手续?”
“今天可以吗?”
“可以。”
我抽出一张压了好几天的离职申请书,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在申请人那栏签上自己的名字,把资料交到人事部,然后出门儿左转。”
程雪儿吐了口气:“你什么都不问吗?”
“问什么?”
“很多啊,比如我走了,吴凯风怎么办?比如,既然徐一诺都和吴凯风离婚了,我为什么不趁机上位还要在这个时候撤退?比如、、、、。”
“行了,你不用比如了,我对你和吴凯风的事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可以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听了还心烦。”
程雪儿迷惑的看着我:“看您现在这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我真怀疑当初你们俩是不是真的相爱过,如果你爱过他,不管是幸灾乐祸还是感同身受,起码得有点儿反应吧?”
“然后呢?这和你有关系吗?”我冷冷的看着程雪儿,“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曾经都喜欢过同一个男人,相比外人,你更能懂我。”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和吴凯风之间的那点儿友情早就折腾完了,他跟谁好跟谁散都和我没关系,你就不用在这儿找存在感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无非就是想来我这儿讨个同情分,例如其他人都不理解你也无所谓,至少作为过来人我还理解你,对不起,你想要的那种理解,我这儿真没有,自己的事情自己担,别指望谁会帮你,尤其还是做坏事儿的时候。”
程雪儿抿住嘴,沉默了两秒后,不甘心的吐了一句:“那么、、、、再见。”
“不见。”
我低头开始签文件,程雪儿黯然离开。
我在办公室待到快凌晨,刚要回家,吴安泰打来电话,说吴凯风酒精中毒进了医院,于是我掉头改去医院,赶到医院时,吴安泰正在病床前守着吴凯风。
我挨着他坐下:“情况怎么样?”
“医生刚来过,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你呢?”
“我?我挺好的,我几乎没喝。”
我凑上去闻了闻,还说没喝,身上的酒气重的像刚从酒缸里爬出来似的。
“行了,你去车上睡会儿,我在这看着。”
吴安泰的头一歪,靠着我的肩膀打了个哈欠:“那、、、、我先去睡半个小时。”
“好,去吧。”
“万一他醒了,我是说万一,赶紧叫我,别吵架。”
“放心吧,我会让着他的。”
吴安泰把外套给我披上,去车上休息,我坐在病床前翻杂志,刚放了两页,马大奔来了。
“雅晴?”
“你值班儿?”
“对啊,你怎么来了?”
“哦,我一朋友酒精中毒,我来看看他。”
马大奔朝我身后看了看:“那位是你朋友?”
“对的。”
马大奔点点头:“哦、、、、他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嗯、、、、、、最近出了点儿事儿,他是徐一诺的男朋友,徐一诺你还有印象吧。”
马大奔停顿了一下,神情怪怪的:“原来他是徐一诺的男朋友。”
“现在已经是前任了。”
“她们、、、、离婚了?”
“没错。”
马大奔默然的点点头,急诊室打来电话,说有病号送过来,马大奔扣掉电话,跟我道别,转身小跑着奔急诊室。
吴安泰睡了几个小时后,从车上回来接我的班儿,因为明天要出飞达的货,我下午必须得去公司看现场,所以大概凌晨4点时我就回了家。
到家后我沾床就睡,一觉到了太阳老高,吴安泰也从医院回来了,他从隔壁把窗户撬开跳进来,掀开被子,弯腰捏住我的腮:“起来吃饭。”
我从床上爬起来,腰酸背痛,两个眼圈乌黑:“吴凯风怎么样了?”
“已经回家了,今天再休息一天就没事儿了,只是我得替他去杭州出趟差,后天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看门儿。”
“好。”
“还有。”他捏住我的脸,“恪守妇道,三从四德,不准乱招惹不三不四的男人。”
“为什么?你不是不让我喜欢你吗?我勾搭别的男人不行啊?”
“行,但不能在我出差的时候跟别的男人勾搭,万一那小子心术不正把你拐跑了呢?”
“大哥你想象力真够丰富的。”
“少转移话题,我刚才说的话都记住了没?”
我不耐烦的回答他:“记住了!”
我们正说着话,有人在敲门,吴安泰两步跨过去打开,马大奔背着个斜跨的单肩包站在门口。
吴安泰回头,跟好不容易养了18年的闺女一朝被小痞子拐走了似的:“刚刚才说让你恪守妇道!就有男人找上门儿来了,筱雅晴!”
我穿上鞋把他推出家门儿:“这是马大奔,就一普通朋友,你别瞎琢磨了,你不是去杭州吗,赶紧走吧。”
吴安泰不情愿的被我从家里推出来:“三从四德啊,五讲四美,八要八不要,不准乱勾搭男人!”
“我知道了,知道了、、、、、、。”
好不容易把吴安泰打发走,我把马大奔带到客厅,递给他一罐酸奶:“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你、、、、、你认识尹雪涯吗?
不会吧,他也知道尹雪涯?
“认识,见过三次面。”
“他是我哥。”
“什么?什么哥?”
“亲哥,我们俩同父异母,他是亲生的,我是私生的,他随我爸姓,我跟我妈姓,我从小跟着我妈长大,我17岁的时候,妈妈死了,我就一个人打工赚钱上学,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徐一诺的朋友,可是昨天在医院的时候,你说你和徐一诺的前男友也是朋友,我想了一下,还是得来跟你解释清楚,免得后面误会。”
我倒了杯水,脑子跟石磨似的,又重又笨。
马大奔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雅晴,虽然,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吧?”
“当然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我咕咚喝了一口水,心里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