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城属甲子国沿海边界,但因地处海上要道,又多年不经战事,因而颇为兴盛,可设防逐年空虚,武者更为少见,只能依靠渤海城附近几个落寞修真门派,维持治安。这与甲子国国策并非不无关系,但乡间市里,绝非无隐世高人,只不过无人知晓。
天魂月轻而易举的挣脱开无灵十指关,宛若一道幻影行至门前,嘱咐道:“孙儿,别闹腾,我有正事要办,你叔父虽然长得可怕,可却极为护短,你不许乱走,好生待着。”也未等无灵答允,人已消失不见。
无灵望着晃动的门窗,如坐针垫,本想夺门而逃,可天惊却湮灭了他的希望,道:“侄儿,过来坐下。”
无灵望着开着的门,道:“可门还没关呢?”
天惊脸色一沉,道:“我知道,你不用管。”
无灵眼含怨气的坐到天惊身旁。
他望着天惊那不怒自威的目光,隐隐后怕。
谁知天惊神色一动,壮硕的身体闪出一片青色幻影,行云流水般将门窗一一合好,而他本尊却纹丝未动的坐于无灵面前。
无灵登时一脸讶色,虽说爷爷奇妙身法,早已司空见惯,可这等法门对他而言还是新鲜不厌。
可天惊却露出一副冰冷神情,道:“无灵把胳膊伸出来。”
这“无灵”两字抻得很长,闻之不可忤逆。
无灵不自主的伸了过去,可目光隐有闪躲之意。
谁知天惊粗大的手掌一把将无灵的胳膊握住。
无灵一惊一乍,天惊喝道:“别这么没出息!”
无灵脸色通红道:“谁说我没出息,我连长着五个脑袋的凶兽都不怕!”
天惊道:“是吗?可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能将一个头的凶兽打败的人。”
无灵脸色一红。
天惊目光低垂的扫向无灵手臂,道:“说对了?”
无灵望着房顶,不以为然道:“对了又怎样?”
天惊道:“不怎样,不过你不想学高深法诀?”
无灵以为耳朵出了错觉,一脸意外的揉了揉,道:“你说什么?”
天惊声音低沉道:“我说你不想学些高深法诀?”
无灵喜道:“叔父,当真?”可转念又唉声叹气道:“可爷爷一定不许的。”
天惊目光微疑道:“不许?”
无灵点头道:“爷爷和母亲有过约定。”
天惊沉思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一道法诀也没传授予你。”
无灵微微一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转而又补了两字:“叔父。”
天惊淡淡道:“感觉。”他见无灵似懂非懂,便道:“修炼者身上会散发出一股特有气息,而你这般大小的孩童有几个懂得收敛之道。”
无灵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道:“爷爷虽没教过我什么修炼之法,但却教过我一些奇妙身法,指法。”
天惊点了点头,眸光内敛道:“你那套身法可是‘天人共舞式’?”
无灵奇道:“叔父你如何知晓?不过不是什么‘天人共舞式’而是‘天人共舞’。”
天惊眸光一闪,沉声道:“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你会这套身法的事,连名字也不许提。”
无灵神色诧异的“哦”了一声。
天惊道:“我现在也要传授你一套功法,同样也不许向外人提及,包括你爷爷在内。”
无灵闻言一喜,可随即道:“叔父,万一爷爷知道了,肯定要责罚于你的。”他孩童心性,此时见天惊对他好,反倒起了关切之心。
天惊沉声道:“臭小子,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他见无灵一脸踌躇,暗笑道:“傻小子,放心好了,我传授你的绝不违规,记住这套功法的名为‘无极’。”
无灵见天惊鼓起的指尖按在他手腕上方三寸,顿时全身一颤,股股真气顺着他手臂经脉窜至心口,瞬间蔓延全身,痛苦****,难以忍受,而他脑海里更是闪烁出一幅幅精妙古怪的画面,宛若当初他身在无之结界中所感所悟,虽然差之万端,可却似有异曲同工之笔。
待得许久,天惊手指一松,无灵宛若虚脱了似的拄在地面,连连喘息,只闻天惊声音低沉道,“记住这套功法只有在你“五行七气”兼备,达至一重真境,方可修习。”
无灵点了点头,暗暗记在心里。
他见天惊不再言语,忍不住问道:“叔父。”
天惊坐在一侧,道:“怎么?还有事?天色已不早。”
无灵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只是想问。”
天惊声音低沉道:“问什么?”
无灵抬头道:“你见过我父亲吗?”他目光闪动着执着。
天惊沉默良久,正色道:“见过。”
无灵喜道:“真的?”
天惊点了点头道:“交情很深,恨不得打上一架。”
无灵哑然。
片刻,他又问道:“他人品怎样?”
天惊道:“怎样?”
无灵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
天惊笑容渐止,正色道:“与我性格截然相反,内敛不张扬,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不拘小节,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无灵心中一喜,迟疑道:“那他相貌如何?”
天惊目光一闪,道:“人中龙凤,落落大方,绝非我这般凶恶。”
无灵解释道:“叔父,我不是那意思。”
天惊道:“可你心中还是隐隐期盼。”
无灵不好意思道:“那你知道他现人在哪里?”又补充道:“我和我母亲都很想念。”
天惊道:“这我倒是不知,我也很久未闻他的消息,不过——”
无灵期盼的望着天惊。
天惊叹道:“若是你小子将来功力有成,寻遍天下异境,总应能找到。”他神色一板道:“我累了,你也休息吧。”
无灵见天惊说睡就睡,不好再追问,只好躺在另一侧,望着渐渐泛黑的天空,心道:“异境?我早晚有一天会寻到!”
二日早上,无灵从床上爬起,却见粗枝大叶的天惊已将食物准备好。
无灵三下五除二,将面前的清淡食物一扫而光,可腹中竟似不饱,他望着一筷子未动的天惊,尴尬笑道:“叔父,不好意思,我都吃了。”
天惊神色淡然道:“没关系,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无灵放下筷子,道:“爷爷他昨晚一夜未归?”
天惊沉吟道:“可能有些棘手,不过今日应当就会回来。”
无灵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天惊望了眼外面道:“侄儿,我带你出去转转。”
无灵喜出望外道:“真的?叔父,你没骗我?”
天惊“嗯”了一声,道:“你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去。”
无灵喜道:“好!”他神色一转,挠头道:“对了,叔父,为何你别号叫做暴龙?”
天惊神秘道:“你早晚会知道的。”
无灵背好装有珠宝玉器的金丝包袱,跟着天惊缓步从屋阁走出,穿过回廊,来到食客厅堂,只见桌椅间,仍坐着许多江湖客,甚至比昨日所见,又多了些陌生面孔。
天惊穿着一件橘布皮衫,看起来魁梧高大,凶光内敛,而无灵依旧是一身黄裳,一脸天真好奇。
这些吃早茶的江湖客一望见天惊,不由脸色瞬变,喧闹的早晨,变得更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