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魂月领着无灵和秋心走到来时之地,望着断裂而开的铁索獠门,以及那些目光胆怯,暗含敬畏的老弱囚奴,声音淡然道:“你们自由了。”
不过多时,邱雨和骆沙带人将藏宝室中的财物缓缓运出,巨大的木箱成排成排的陈列在眼前,一个个重获自由的百姓不由暗暗咋舌,交头接耳,却又不敢大声喧哗。
而在这群数不清的百姓中一个看似有些辈分的老者缓缓走出,命一些身强力壮的男子在天锁海窟内找出几艘完好的木船,以便搭载众人,回归故里之用。
目光内凹的老者望着站在前端,桀骜不同的天魂月,拄着一根扭曲的木拐,缓步上前,躬身道:“我等囚困于此的平民百姓,饱受疾苦,恶妖欺凌,日夜期盼能有神人相助,今日得先生援手相救,我等无以为报,请先受老夫三拜,以略表谢恩。”
说罢,他将拐杖甩在地上,老斑密布的双手颤抖着摸向地面,摇摆着跪在地上,欲作磕头状。
后方鸦雀无声的人群见此一幕,纷纷跪于沙石之上,无论男女老幼都齐声朗道:“我等承蒙恩人相救,今日无以为报,请先受我等三拜。”
未等眉头微皱的天魂月发话,响头已欲连成一片,无灵见状,连忙道:“你们快起来,我爷爷和我可消受不起。”他搀扶住前方老者,声音诚恳道:“老先生,快起来,不然我爷爷可就不高兴了。”
老者目光恍然道:“小恩公,老朽糊涂,前辈乃世外高人,怎会需我等这般叩礼,我等有罪!”
无灵挠头道:“老先生别这么说,我爷爷所做,乃分内之事,谁若听闻,都会施以援手,你们别在计较这些了。”
老者苍然一叹,神情感激道:“世上哪有那多好人,今日我等能遇上先生和小恩公,实乃三生有幸。”他在无灵的搀扶下,缓步走到神色哀伤的秋心前,又欲下跪,无灵和反应过来的秋心连忙搀住,秋心一脸意外道:“屠爷爷,你这是何意?”
老者叹道:“老朽糊涂,小姐那日鱼死网破,我等却在一旁漠然视之,实是有罪,请受老夫三拜,莫非小姐,我等早晚,沦为海中鱼腹。”
秋心忙道:“屠爷爷,您过虑了,我等身陷妖窟之中,能苟且生存,已尚属不易,我冒然行事,牵扯大家,你不责怪于我,我已心存感激。”
这时远端传来一阵呼喝:“快,快,快……将这个非人非鱼的怪物拉上来。”只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灰色鲛人被几个囚奴拖在一个铁笼中,颠簸刮来,其后跟着引领最后一批财物的骆沙二人。
只见那铁牢之中的鲛人全身布满刀伤,鲜血直流,嘴中不停叫嚷:“各位好汉饶命,我是被逼无奈,被逼无奈,饶了我,饶了我。”
那屠姓老者见状,眉头紧皱,问向排头一粗犷男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答道:“这个怪物是我们在藏宝室密道下发现的,正见它要逃跑,被骆沙和邱雨两位仙师抓获,便一同押运了过来。”
屠姓老者恍然道:“竟是这样。”
一旁无灵却大惊失色,道:“它怎么还没死!”秋心也一脸诧异,双眼失神。
天魂月眉头一皱,只见那灰色鲛人望着脸色惨白的秋心,连忙叫道:“秋心小姐,快救救你薛叔叔,我是无辜的,我是被逼的,饶了我。”可秋心却无动于衷。
原来这灰色鲛人虽身负刀伤,可毕竟是二级鲛人,身体强悍远非人类所比,而且生命器官,身体分布与人类大不相同,因而秋心虽一通乱扎,却未伤及这灰色鲛人要害,只能说此时活着,也算侥幸。
而当屠姓老者从无灵口中得知此鲛人来历,顿时老脸一沉,怒喝道:“你这败类,死不足惜,正好没脏了秋心小姐的手,来人给我拉下去,为死去的英灵祭奠亡魂!”
几个气愤难平的男丁喝道:“好!”也未等老者吩咐,拿着屠刀,拉着铁笼,便往外走,远远听见那灰色鲛人心神俱裂,哭喊的叫道,“秋心小姐,饶我一命,当初是我不好,念在我与你父母的旧情,饶我一命……”
秋心目光斜视,不予抬头,可手臂不住颤抖,无灵见状不由安慰道:“秋心姐……”
骆沙见事以尘埃,便向天魂月拱手道:“前辈,财物已妥善装于船只,就待您发号施令,只是——”她目光扫向无灵腰间别着的白玉腰带,似有难言之隐。
天魂月似看出一丝端倪,不动声色。
骆沙眉头微皱,神情踌躇。
无灵见状,打趣道:“骆沙姐姐,莫非你看上我这条白玉腰带?”
骆沙状若惶恐,连忙摇头道:“不是。”
可一旁邱雨却忍不住道:“小兄弟,你这条腰带,能不能借我们看一下?”可他又不免向天魂月望了一眼,可天魂月依然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无灵坦然道:“没问题。”他顺手将宽大沉甸的腰带解下,递给骆沙,道:“尽管看。”
骆沙暗含感激的用指尖小心接过,与邱雨仔细翻开对照几遍,尤其是当目光落在那活灵活现的龙纹带勾。
只闻邱雨道:“的确是白龙纹玉。”
骆沙犹豫的神色似有决断,她向天魂月作揖道:“骆沙斗胆,欲向前辈索要此物。”
无灵一头雾水,天魂月却面不改色道:“怎讲?”
骆沙脸色憋得通红,道:“不瞒前辈,数日前据传我家师兄孔目独自闯入这天锁海窟,后下落不明,我二人今日冒险自此,就是奉家师之命到此探查,未曾想侥幸遇上前辈,见得此物。”
无灵疑道:“此物?”
邱雨忍不住道:“此物正是我烈阳师叔赐予我孔目师兄的贴身法物。”
骆沙言辞恳切道:“想来孔目师兄已遭不测,还请前辈允许我二人,将这遗物带回太玄门。”
屠姓老者见之道:“莫非你二人是那位年轻修士的同伴?”
他自知多嘴,不敢再语。
天魂月道:“此物是我孙儿所有,与我无关。”
骆沙抬头道:“这——”她望向天魂月,心想如是这般,定然无果,隐有的期盼也荡然无存。
谁知无灵却道:“竟是这样,既是贵派之物,我理当奉还,何况还是侠义之士的遗物。”
骆沙和邱雨闻言大喜,道:“多谢小兄弟体谅,我等拜谢!”可她二人又深怕天魂月不悦,隐隐望去,见天魂月仍是一副淡然神情,才略放下心来。
谁知这时一旁秋心忽然跪倒在天魂月身前,毅然道:“心儿卑微,本不该再有所奢望,可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恳请收秋心为徒,哪怕做牛做马,也自当任劳任怨,不敢有违,将来也好如前辈这般逞凶除妖,为民除害!请前辈答允!”
这一幕来的突然,连无灵都措手不及,可天魂月却声音冷淡道:“你心意我知,可老夫从不收徒,今日也不打算破这个例。”
秋心神色一晃,泪光盈盈,无灵看在眼里,不由劝道:“爷爷,我看不如你就收下秋心姐如何?”
天魂月道:“臭小子,别乱说话,老夫另有大事缠身,怎可再旁生枝节?”
无灵撇嘴道:“什么大事?我看尽是胡扯。”
秋心目光黯淡,自知投师无门,心灰意冷,却闻一旁骆沙道:“前辈,我太玄门虽名气不大,但也屹立已久,如前辈不弃,我愿代之收下这秋心丫头,将来由我师尊接收,定当好生教授,不知可否?”
天魂月闻言,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不知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