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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海中绿妖,刀斩香波

天际昏明,没有一丝人气。

无灵驾着渐行渐远的巨大木筏缓缓飘进一望无际,灰朦幽暗的洋流。

他耳边隐约还能响起天魂月那声疾呼。他抚摸着隐隐作痛的眉心,眼神沉甸甸的望着海面,一时无声。

海面幽光浮动,静逸安然。无灵也不知身在何处,只是隐约还能凭借忧郁的阳光辨别方向。天魂月那一掌暗含的澎湃推力,霸道十足,木筏借着这股力道直接将他送到天边远角,再加上古戒太空,直到此刻,力道还未见老,仍惯性的朝西缓缓而动。

无灵吹了一夜的海风,浑身显得瑟瑟发抖,他打了个喷嚏,望着捂着嘴的手背微微出神,心想当初爷爷为了节制印记之力,更为了隐瞒身份,才将小烈焰和水精灵封印,可如今木筏印记依在,却只剩他孤单一人,而千年鬼也耗尽法力,再度沉睡,今朝真是,好生凄凉。

他望着光彩暗淡的古戒太空,心想要不是你急着遁逃,或许爷爷也能安然脱险,如今爷爷最好能即刻归来,否则我就将你永远封印!

可他背脊忽然一抖,隐隐感觉什么东西靠近,不由猛然回头。但浮现在他眼底的并不是迟迟未归的天魂月,而是不知由何处蔓延而至的稠密绿光,宛若触手般在海面延伸。这形似不明液体的光波泛着鲜绿色的光泽,诡异轻柔,妩媚招摇,漂浮在海面,无休无止的凝聚而来。转眼木筏就被这些看似移动缓慢,蕴色不一的触状绿波,重重包围。

无灵左顾右盼,心觉害怕,不知这又是什么海中怪异被他遇上。

这围近的稠密绿光,无声无息,却又看似活物,浑浊不一,如不去碰触,难以断定是自然营造的幻象,还是真有实物存在。

无灵踌躇之间,被绿波围住的水域忽然冒起滚滚气泡,传出沙沙的可怕声音,而绿光则不断变幻着色泽的浓度,忽闪忽闪,越发深邃。

无灵望着变幻的海面,忍不住伸出手指,想欲碰触,而他的眼神仿佛着了魔的空洞无神,充斥的尽是橘绿光辉……

转眼他稚嫩的手指就碰触在浑浊的绿光海面,稠密的绿光成绺成绺的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而上,触感丝丝滑腻,转眼就已覆盖他半只裸露的胳膊。

他右手手背忽然红光一闪,一头火红飞鸟脱印而出,婉转的鸣叫,令无灵神色一滞,可转眼又被那映入眼底的缕缕光波,灌惑无余。

飞在空中的火红鸟儿正是烈焰,可而今已今非昔比,展翼足有一米,额间的火红印记灼灼醒目,翼角泛着淡淡红边,看起来矫健敏捷,再也无法同那笨鸡相较。

可在它飞起的同时,水面微微一动,扑通一声,无灵整个人就被拽了进去。

仓促之间,小烈焰无法防备,更无谈施以援手,围着绿光覆盖的海面徘徊旋转,鸣叫不休。

可疯狂的滚滚绿光根本没有理会上空无法构成威胁的火红鸟儿,而是从无灵的身上看见了美味可口的食物,蜂拥着从四面八方挤来,包裹在他周身,缠缩紧绕,兴奋异常。

无灵眼神呆滞,仿佛失去了知觉,任凭这蔓延而至的稠密绿光盘转扰动,肆意侵袭。

忽然无灵右手手背灵光一闪,水精灵脱壳而出,它躲过汹涌扑来的稠密绿光,闪进无灵的衣袖,与妖气浓郁的波光,藏起了猫猫。

一时之间稠密光波反将注意力放在水精灵身上。

可水精灵一会儿窜至无灵腿窝,一会儿行至无灵脖颈,耍的稠密光波团团乱转。

而妖气蔓延的稠密光波似不通灵智,只顾追着水精灵跑,而无应对之策。

可时间一久,成束成束,懒得去追的橘绿光波便撇下水精灵,贪婪的扑向神色迷茫的无灵,穿进他稚嫩的耳膜,鼻窝,嘴口,似要品尝这世间美味可口的食物,无灵的脸色显得极为痛苦,可水精灵却帮不上忙,只顾急的来回涌动。

而沉睡的千年鬼依旧没有醒转,可被施加封印的古戒幽冥却在此时,散发出熏紫空灵的光芒。叠叠袭来的橘绿光波,皆若水母触角般猛然一缩,向后退去。可随着古戒太空光芒的减弱,又去而复返,变本加厉。直至古戒太空光芒再盛,又遁走败逃。可一来二去,古戒太空散发的光芒,难以持久,只能含盖住无灵周身,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弱化,妖气弥漫的橘绿光波再度疯狂涌来,妖气逼退的光芒瞬间土崩瓦解。

那弥漫海面的橘绿光波肆意窜动,似要从任何一个可钻之空深入无灵的身体。

可当渗入无灵指甲的橘绿光丝正欲有所动作,却似着了火般的向后急退,发出杂乱刺耳的猴猿痛啸之音。

疾退的橘绿光丝冒着一股黑烟,向后逃窜,可饥渴难耐的后续光丝又蜂拥挤入。

就在这时,古戒太空再度大放异彩,映紫了海面,虚弱的千年鬼竟破封印而出,可气息却极为不稳,双睛由紫色的鬼火转为通红,宛若地狱的火焰,神志更是难以揣测,却咆哮着卷走无灵身边大片的橘绿光波,势要将其撕成粉碎。

可转眼又有更多的橘绿光丝涌来,千年鬼无异于螳臂挡车,周身鬼火更是摇曳颤抖,可它虚弱的眼底却不依不饶,疯狂的驱赶着无灵身边的橘绿光波,而它毫无设防的身心却被贪婪的绿光穿透。

猛然间,千年鬼发现那些橘绿光丝正恣意享受着无灵耳鼻口中的灵气,目光呆滞下,竟凌空一脚,将吃痛的无灵踢出海面,可无尽的橘绿光丝死死缠住凌空飞出的无灵,欲再度将他拉入海底。

毫无准备的小烈焰难以做有效动作,扑了个空,更险些被贪婪的橘绿光波缠住。

暴走的千年鬼欲故技重施,可早有防备的橘绿光波已纠缠住神志不清,功力涣散的千年鬼,推向后方,欲慢慢消化。

目光通红的千年鬼欲伸出手臂碰触离它越来越远的无灵,可转瞬就被重重包围而来的橘绿光波倾覆。

情况越发危机之际,一条黑线却顺着无灵的心口蔓延而上,蜿蜒而行,直至他的左手手掌,转眼黑线就开枝散叶,铺张开裂,密布进无灵的手掌纹理,黑丝隐现。

水精灵显得极为害怕,躲入无灵裤腿缝隙之中。

而远端的千年鬼依然苦苦挣扎。

那些没尝到苦头的橘绿光丝仍欲望难当的欲从无灵的指甲内吸吮到新鲜的灵气,而无灵掌中的黑丝忽闪忽跳,似再也无法忍受这些橘绿光丝的挑弄,瞬间喷涌出滚滚黑烟,张牙舞爪的肆虐而去,橘绿光丝一碰即着,宛若遇上天敌,在翻滚的海水中痛啸连连,极力抽身,欲挣脱而出。

可后方紧密压来的橘绿光波似不通其意,死死顶住前方,转眼排头军就成了滚滚黑丝的腹中之物。

直到此刻,疯癫的千年鬼才察觉到某种异常。

而发现不对的橘绿光丝,眼见同伴成了黑烟食物,连忙从无灵眼底,耳旁,仓皇而退。

可滚滚黑烟却兴奋异常,橘绿光丝越躲,追缠的越紧,在橘绿的海面光团中横冲直撞,肆意而为。

千年鬼见之神勇,也绝地反击。

而橘绿光丝覆盖海域极广,恼羞成怒下,转瞬又重整旗鼓,汇成光波与黑色流烟缠在一起,互不罢休。可橘绿光波一碰就着,颓势渐显,而黑色流烟越显精亮,招摇起舞,连同神智失常的千年鬼也被卷入其中。

一黑一绿搅动着海面,冒着滚滚烟尘,气氛越发诡异莫测,而上空盘旋的小烈焰更是焦急异常。

不知何时,在远端徘徊逐流的木筏之上已坐着一人,头戴斗笠,全身缠着密不透风的白色绷带,宽背后更藏着一柄封印大刀,而那双显于外的明锐双眸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浑浊海面,不知何意。

但神秘人却突然快若惊鸿的站起,带起一串残影,木筏也跟着极速倒退。

神秘人缠着绷带的双手死死按住后背那柄大刀,屈膝弯身,似有所动。

可动作太快,根本无法看清他如何拔刀,更不知他如何挥使刀劲,但却见一道百丈长的碧绿刀罡直扑魔烟妖丝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浑浊的海面宛若升起一道浅绿迷离的刀光,瞬间膨胀扩散,向四周席卷而去。

只见浪花飞溅,海水倒转,黑丝流散,绿光寂灭,残留在外圈的橘绿光丝如倒带般收敛着退向远方。

不知过了几时,浑身湿透,处于昏迷的无灵已安然躺在木筏。他的左手手心密布的黑丝也已渐渐消退,而食指间的古戒却变的暗淡无光,仿佛是一块死物。而无灵整个人看起来更极为虚弱。

神秘的蒙面男子望着无灵惨白的脸容,明锐的眼神透着几分诡异,古怪。

这孩童看似不过八九岁,怎会独自一人飘在东海外界?

他扫向海中绿妖退走的方向,目光渐显深邃,转而瞳孔微缩的扫向无灵手心。

如此年纪就有三重元境修为,实属不易,可这孩童体内那股滔天魔气又从何而来?如留这孩童性命,是对是错?

忽然上空盘旋的烈焰飞落而下,伫立在无灵身侧,目光戒备的望着蒙面男子。

莫非这是三级灵兽烈焰鸟?

蒙面男子目光扫落,缠紧绷带的右手欲碰触敌视的烈焰。可烈焰警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尖尖直叫。

昏迷的无灵隐隐约约听见烈焰的叫声,不由缓缓醒来,他微微睁开双睛,映入眼底的是一个高大身影,不知为何,那对明锐双眸反令他隐隐有种心安之感。

忽然大海的对面,传来一声极广之音。

无灵心神一跳,蒙面男子望着无灵,目光迟疑,声音低沉嘶哑道:“小子,来者不善,自求多福。”

无灵尚未来及搭话,眼前蒙面男子就以如泡影流光般消失不见。

待来声赶来,那蒙面男子以无影无踪。

只见一个黑衣老者踏上木筏,沉声道:“孙儿,你可还好?”

无灵微微爬起,脸色虚弱道:“爷爷,我没事。”

来者正是天魂月,只见他目光凝重道:“刚刚那人是谁?可有对你不利?”

无灵摇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却救了我一命。”

天魂月神色一紧道:“救你一命?我刚远观那人功力不在通神之下,绝非善类,臭骷髅头呢?”

无灵闻言眉头不展,道:“千年鬼它……”无灵眼前仿佛闪过刚刚千年鬼与海中绿妖殊死搏斗的场面,那一声声咆哮,仿佛一记记闷锤敲打着他心神,他竟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天魂月望着光彩黯淡的古戒玄冥,心中微惊?他见无灵抽泣,便道:“孙儿你把话说清,到底怎么了?”

无灵眼圈通红,断断续续道:“我也不清……只是……我把爷爷未归迁就在千年鬼身上……而它为了送我安然脱离……早已法力耗尽……后来遇上那海中的怪妖……我被摄住……而它为了救我……就……又破界而出……”

天魂月神色凝然道:“海中的怪妖?”他目光一凛道:“孙儿,你先别急,让我看看你这古戒。”

无灵闻言,抹了下眼角,将古戒玄冥小心摘下,递给天魂月。

天魂月观察许久,眉头渐展道:“孙儿,你大可不必担心。”

无灵止住抽泣,眼神茫然道:“怎么说?”

天魂月安慰道:“这鬼头虽深受重创,不过并非毫无转机,而是与你上次降服魔剑的情况相似,陷入长眠……”他见无灵一脸不解,又解释道:“如你不信,可细细感悟,定可察觉一丝灵气缓缓流动,毕竟你是它主人,应该比我更显而易见。”

无灵闻言运起六息灵窍诀,清幽的光芒浮动在他与古戒之间,果然感到一股灵气在运行,只是过于缓慢,不易察觉,而流转的灵气中透着一股魔性,极为古怪。

天魂月似看出无灵胸中疑惑,神色复杂道:“相反如今这老鬼非但无恙,还可能因祸得福,只是令我不解的是,滋养它的竟是那柄魔剑——幽都,当真耐人寻味。等它醒来,说不定摇身一变,修为不退反增。”

无灵喜道:“爷爷,此话当真!”

天魂月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无灵望着天魂月少有流露的慈祥神色,不由略显尴尬道:“爷爷,话说回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天魂月闻言略有生气,哼道:“这时你才想到爷爷?”

无灵挠头道:“爷爷,孙儿可是时刻挂念着你呀。”

天魂月轻轻一笑道:“罢了。”转而道:“你爷爷我何需用逃?方丈山那群虾兵蟹将怎能拦得住我,等你一走没影,我便施展霸天诀,给他们来了个山海齐鸣,倒是爽快。”

天魂月说的轻描淡写,可无灵却听者有心,紧张道:“爷爷,为何我们要夺他那异宝?难道不夺——”他话意未尽,可目光却流露无余。

天魂月道:“孙儿,这天地间的异宝本就属于天地间,不归属于任一人,只不过占且属于谁,谁的功力深谁就拿得住。”

无灵辩驳道:“可!”

天魂月打断道:“现在即便你怎般说,对老夫也无效,可如若你有朝一日,能胜过我,你说的即使是天下大谬,老夫也信服,可现在,你还得听我的。

无灵微微一叹,心知多说无益,望着一旁摇头晃脑的小烈焰,不由咦道:“小家伙,你几日不见,倒长大不少!”

兴高采烈的小烈焰闻声轻鸣,扑动着翅膀落在无灵肩头。

无灵不觉一沉,险些栽倒。

天魂月看在眼里,朗声笑道:“臭小子,如今临近东海,人烟渐现,你再不努力,恐怕连身旁这半成品的三目神鸡都不是对手。”

无灵喃喃道:“是啊,如今恐怕水精灵都不是它对手了。”他倒不提自己,可小烈焰却甩了甩头,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无灵不由苦笑,心到昨夜一日行进之快宛若一梦,不知如今已距方丈山多远?他抬头望着孤傲难寻的爷爷,叫道:“爷爷。”

天魂月闻言道:“怎么?孙儿?”

无灵道:“你可知‘幽都’到底是何物?你说千年鬼受它滋养?是怎么回事?”

天魂月意味深长道:“我也不清,只是事实如此。这世上神兵利刃无数,可有关魔刃的记载却大多不详,而成名的五大邪刃又没一个唤作‘幽都’。”

无灵疑道:“五大邪刃?”

天魂月淡淡道:“恩,如若老夫得其一,何惧那方天大阵。”

无灵惊道:“这么厉害?”

天魂月自嘲笑道:“何止厉害,提升十倍,亦非不可。”

无灵道:“十倍?爷爷如今就可挥山如土,若是再得一神兵,岂不天翻地覆?”

天魂月朗声笑道:“臭小子,这世上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无灵轻哼道:“臭爷爷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赶上你!”

天魂月抬起戴有黑戒的指头,道:“好,我等你那一天!”他目光一转道:“不过那海中怪妖该如何处置,它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孙儿身上,我非抽它筋,扒它皮不可!”

无灵迟疑道:“算了爷爷,如今我不是安好?何况方丈山那群人若是追来,可就不妙。”

天魂月轻叹道:“也是。”

无灵嘿嘿一笑。

天魂月目光隐有复杂,心到若不是如孙儿所说,恐有追兵,又有大事待解,他非直捣黄龙,灭了那妖物!他就当是卖孙儿一个人情!所做一切,但愿不会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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