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魂月背着无灵瞬息百米,宛若黑夜中一点流光。
无灵此刻心境渐渐恢复如初,他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也能猜出一二,可神志依然模糊,只顾喃喃道:“爷爷……你是不是拿了……人家的东西……”
天魂月闻言冷笑道:“臭孙儿,你还年轻,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这炉火至宝本就为天外之物,有能者居之,岂是区区方丈山可炼化之物,再说我已网开一面,留它三分灵性。”
无灵眉头不展道:“可……”没等他把话说清,天魂月猛然侧身,一道凌烈电闪擦肩而过,可无灵却无反应一般,麻木不觉,只闻前方传来朗朗声音,“大胆贼人,竟敢私偷秘宝,我剑宫留你不得!”
“剑宫……”无灵心头念到,不会是小柯的师傅?他不由勉强侧目望去。
只觉此时此刻,飞剑漫天,金光闪烁,万马疾驰,气势凝然,足有上百余众。
一翘楚青年拱手向身旁为首的居傲老者道:“禀长老,天罡剑阵已布置完毕,只等您一声号令,我等即可怒斩贼人!”
那老者微捋长须,沉声道:“好,就且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剑宫的厉害!”
却闻身侧一素衣男子道:“且慢!此人身后背的孩童乃是灵秀宫的弟子。”
那老者目光微显迟疑,道:“怎会?竟有此事。”
却闻一旁翘楚青年急道:“禀长老,那孩童是那老者之孙,绝非我道苍山徒!刚刚宫主大人已传音各山,下令捉拿此童!”
老者捋了捋长须,眯着眼道:“哦?既如此,开阵!”
那素衣男子道:“可——”
老者凛然一笑道:“那孩童即便是灵秀宫弟子,也无从考虑,这至宝一旦丢失,我方丈山岂不要成天下笑柄?给我开阵!”
天魂月闻言大笑道:“区区一剑阵,老夫何惧之有!给我破!”他大喝一声,气震八方,空中林立的森严剑阵尚未启动,已摇摇欲坠,颤声连片。
长须老者不顾素衣男子反对,急喝道:“万剑归宗!”
只见漫天剑光,电闪连片,宛若滚滚川流,朝着天魂月扑啸而去。
无灵望在眼底,心神俱惊,只道:“爷爷,不可伤他们!”
天魂月眉头一皱,随即朗声大笑,周身气息,震动而开,临近飞剑无论阶品皆若破铁锈刚,吱嘎作响,转眼川流堵塞,一齐被拧成一团麻花。
天魂月大喝道:“还给你们!”那团麻花剑刃瞬间化为无数刀削铁片,四溅而开,凛气纷飞,天空众人痛啸连连,狼狈躲闪,混乱不堪。
长须长老空手接下大半铁片,衣衫破烂,再观原处,来者已消失无踪,不由暗暗一叹。
身旁素衣男子手中金卷微展,也接下少半,只道:“好厉害。”
而冲在头前的青年肩部负伤,但仍道:“长老,我等这就去追!”
长须长老此时却阻拦喝道:“不必了,此人已手下留情……”他扫了左右一眼,叹道:“没曾想我等竟出师不利,踢到了一块铁板。”
负伤青年急道:“可——”
长须长老摇头道:“我知你心,可事已至此,已非我等所能掌控,不过自有人收他。”
天魂月疾射而走,看到脱离方丈山,有望在即,笑道:“孙儿,我可厉害?”
无灵神智恍惚,反倒没有来时清醒,更是不住冒着虚汗,只闻他道:“爷爷……当然厉害……只是……”
天魂月神色一紧,道:“孙儿,是我不好,如今你不可多言,运息凝神,我自有办法出去,至于此事,不是你现在能定夺的。”
谁知天空传来一声嘶哑之音,洞彻心扉,道:“这的确不是你能定夺的。”
天魂月不由一惊,来者声音,功力当不在天人之下!谁知背后又涌来一道宛若跗骨之蛆的魔魅之音,道,“说的就是。”
天魂月闻言打了个寒战,却转而怒哼一声,这魔音才渐渐消弭,被绞为稀烂。
他凌空怒视,隔空相对,渐渐浮现的两个脸色从容的老者,微微拉开距离。
只见其中眼冒金光的老者嘲笑道:“坤老,你这魔惑地音诀竟被人给破了。”
赤眉老者苦笑道:“的确没想到一个区区通神境的修者竟也能破了天罡剑阵。”
天魂月望着二人,神情戒备道:“你们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乾坤二老?”
赤眉老者与金眼老者微微对视,笑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记得方丈山中还有我们这两块老骨头?”
金眼老者却厉声喝道:“既已知道,还不快束手就擒,说不定我还能放过你背后孩童一条性命。”
天魂月闻言朗声大笑,丝毫不惧乾坤二老压慑而来的气场,甚至凭他显露而出的通神之力隐隐有反扑之势。
金眼老者闻声怒喝道:“你还笑的出来!”
天魂月笑声一止,望着神色渐显收敛的乾坤二老,道:“当然,你二人如此无知,老夫我自然笑的出来。”
赤眉老者怒发冲冠,喝道:“大胆!”一股澎湃灵压瞬间袭去。
谁知天魂月声势更大,怒言道:“谁才大胆!”他隐忍已久的天人功力猛然爆发,瞬间将乾坤二老的气场湮灭无余,声震十里。
赤眉老者吐出一口黑血,脸色发白的指着天魂月,道:“你到底是何人?”
金眼老者心神大惊,这老者竟然也有天人修为!
天魂月朗声一笑道:“我是何人?”他怒目一睁,大喝道:“桀骜霸天!”滚滚气浪,扑啸而去,气势震天。
金眼老者见势不妙,与赤眉老者对视一眼,单掌画圈,合力而击,齐声喝道:“乾坤倒转!”
他二人如飞转的磨盘,搅动着天地灵气,越转越大,渐有遮天蔽月之势。
而天魂月浑然不惧,白发飘扬间,眸光一睁,似如山河变色,日月失辉!
而呼啸而至的乾坤轮转,所过之处,狂风电闪,寸草不留!宛若漆黑洞渊!可当遇到这股霸天绝海之力,瞬间失去光泽,弹射而开,龟裂破碎化为虚无。
乾坤二老双掌分合,倒飞数里,将将停住。
赤眉老者气息不稳,接连咳嗽。
金眼老者脸色泛白,心神茫然!他与坤老合修多年,以他二人合力一击,足可抵御灵劫三重之力,即使吃了暗亏,身有内伤,也不至如此,怎会这般狼狈?
谁知坤老面目发虚,喃喃道:“桀骜霸天,桀骜霸天,莫非你是天魂——天魂月!”
天魂月气息虽有紊乱,却脸色如常,闻言笑道:“没想到乾坤二老也知老夫之名!”
乾老神态乖张,暗道:“天魂帝岸,无道昏君,你竟是天魂!”
天魂月笑声忽止道:“老夫就不奉陪,去也。”他话音未落,人已至数里之外。
乾坤二老互望之间,摇头暗叹。
待得片刻,天魂月背着无灵已飞至方丈水域,海流冲击在陡峭山壁发出的咆哮声清晰可闻,而夜色的凝重更添加了几分寒意。眼看这祖孙二人就要脱出重围,一道人影却拦在当空,脸带不宵之色的望着疾驰而来的天魂月。
天魂月微微一停,望着眼前之人,道:“怎么道长也欲拦下老夫?”
来者正是青衫道人,他一指捋了下半边撇胡,眼含不屑的向上一拱手,道:“我家主上本就与方丈山同气连枝,何来你我之分?”
天魂月轻轻一笑,眼有趣色,道:“那道长言下之意,就是要与老夫一斗?”
青衫道人朗声一笑,望着天魂月道:“我看尊下修为不凡,实在不舍毁你前程,如若你将‘炉火至宝’交予我手,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当然如若不然……嘿嘿……休怪在下没有事先言明。”他眼色渐显阴沉,如是他知晓刚刚乾坤二老吃了败仗,恐怕念头早已转向。
天魂月状若不解道:“可天外玄炉并不在老夫手中,我早已归还给七长老,阁下难道不知?”
青衫道人笑道:“我指的‘炉火至宝’当然不是那堆破铜烂铁,而是你背上之物!”
天魂月不动声色道:“那看来老夫要让道长失望了。”
青衫道人眼色一狠,低声道:“那就是你找死。”
天魂月隐隐浮现一丝杀气,他本不想在方丈山妄开杀戒,可这青衫道人既然把念头打在他孙儿身上,那就怪不得他了!
只见那青衫道人周身气息一荡,散射出茫茫绿意,竟似天人境所讲求的“势”。天魂月虽未轻敌,却也神色一滞,只觉一道滔天刀影直劈而下,他心惊之余,施展出霸天诀,两道迥异光芒辐射而开。
待他怒目再视,青衫道人已消失不见,却忽觉背后一凉,暗叫不妙,可为时已晚,无灵已被那貌不惊人的青衫道人随手劫去。
天魂月惊道:“你体内竟含有天书残片!”
青衫道人轻嘿一声道:“九月先生,所猜不假,你这孙儿在下定会好生照料,后会无期,呵呵呵呵……”青衫道人如一道狸猫残影,在空中忽左忽右,转眼已飘至百丈有余。
无灵此时虽神智模糊,可依然清醒,他趴在青衫道人腰间,喃喃念道:“千年鬼……”只见他食指古戒,微光一闪,传出一道无孔不入的可怕之声,“哈哈哈……本尊总算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多谢小子你助我一臂之力!”
青衫道人神色一惊,喝道:“什么声音!”可他动作依然毫不停息,生怕露出破绽,被天魂月补个正着。
却闻那可怕声音轻哼一声,道:“什么声音?你也配知?”
青衫道人显得慌乱,环顾四周,心到为何如此之近,他却不察?
却闻那可怕声音笑道:“不用找了,本尊就在你身上!”
青衫道人惊道:“什么!”
可怕声音冷哼道:“竟敢得罪我家主人,那太玄生箓困的本尊好惨,今刻就也让你尝尝那滋味!”
青衫道人尚未搭话,只觉胸腹大腿,周身各处,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失声痛叫!
只见十余个骷髅头啃咬在他周身要害,鲜血淋淋,宛若百鬼噬身!
天魂月看在眼里,朗声大笑道:“好个骷髅头,没想到你也有用武之地!”他见那青衫道人脸容乖张,忽闪忽停,心头冷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声喝道:“无知道人,竟敢戏耍老夫,今刻就取你性命!”天魂月全身功力暴涨,方圆千丈凝结出一道霸绝气场,眼含惊愕的青衫道人直接被吸了回去,宛若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
天魂月一把将脸色虚白的无灵背回身后,道:“孙儿,你可无碍?”
接连变故之下,无灵早已心神疲力,摇头道:“没事……”他转头道:“千年鬼不要再咬他了……”
千年鬼闻言道:“好吧,本尊也懒得咬他一身恶臭!”
只见无灵指间古戒一闪,周身禁锢的青衫道人,顿觉肉身之痛减缓,可鲜血却不住流淌。
他脸色发青,双瞳大睁,神情不可思议的叫道:“你竟然……有……天境之威!还有那骷髅头到底是什么!莫非是……”他之前之所以敢冒然行事,全是依仗体内天书残片蕴含的至巧法式——虚晃偷刀式,及临走前天海神尊授予他的秘术——狸猫遁影诀,何曾想过对手竟是天人境高手,还有神出鬼没的器灵在旁!
他望着居高临下,面目萧然的天魂月,本能的生出一股恐惧,脸如死灰的求饶道:“前……前辈,在下有眼不识高人,还望放在下一马!”
天魂月冷然道:“你不觉的你知道的太多了?”
青衫道人目光惶恐道:“不不不……在下什么也不知道!”
天魂月低声一笑道:“可你刚刚不还说要老夫性命?”
青衫道人脸色一白道:“在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望前辈大人有大量,放……放我一马。”
天魂月打趣道:“对了!刚刚你似乎还说老夫所猜不假,看来你体内真有天书残片了?”
青衫道人脸色一绿,道:“前辈,勿要听在下胡说。”
天魂月冷冷哼道:“是吗?”
青衫道人望着天魂月那双鹰犀慧眼,一切隐秘无所遁藏,求饶道:“前辈,这天书残片,一旦离我体内,我定爆体而亡,而望前辈高抬贵手!”
天魂月没有答复,只是呵呵直笑,可听在青衫道人耳朵里,却如刀绞滚肉,无灵眉头微皱,心到爆体而亡?
可就在这一刻,方丈山顶白光大作,方圆百里照的通明,一道无极之气,扑啸而来,呈四方状将方丈山周边数十里水域瞬间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