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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珠儿,格格这是怎么了,回来以后就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在慈宁宫受了什么气?”

“对啊珠儿,咱们格格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一回来就变这样了?”

我无力的躺在床上,听着她们的话从耳边飘过。

香薷进来往我床尾处塞了一个银鼠皮子做的汤婆子。

“格格,是不是在慈宁宫里,主子们又给您气受了,您这身子本来就不好,怎么能让她们那些话来扰乱了自己的心神呢?不管她们说了些什么,您听了就算了,可不要把那些话记在心里,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她在床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见我还是这样不说话,叹了一口气,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心思不安的躺在床上,不自不觉中,没想到竟还睡着了。

模糊中看到一大帮人在我床前忙来忙去,晃得我脑袋发晕。努力睁开眼睛,怎么觉得这全身上下软软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嗓子也哑哑的有些发痛!

“哎呀!珠儿姐姐快来啊!格格醒啦!”

话一说完就见珠儿从外面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紧跟在后面的香薷、小蹲子、佑尊儿也都是一脸的紧张。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可把珠儿给急死了。”

什么叫终于醒了?我这不才睡下一会儿吗?我疑惑的看着她们。

“我这不才刚睡下吗?连梦都来不及做,就被你们吵醒了。”

“不是吧格格?难道你不知道吗?您昏睡了一天两夜,刘太医说,您之前的病还没有好玩,那天又在外面被风吹伤了身子,再加上您心中郁结纠结,才会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

是吗?我真的有昏睡那么久吗?只记得当时心里很难过、很难过,不知不觉中就那样睡着了。

宇,多希望从来就未见过你就不认识你,多希望你还是那个让我害怕又讨厌的面具男,多希望常宁说的那些全都是故意欺骗我的,多希望你能站在我面前,对我又凶又骂让我讨厌蔑视。可是,还能这样吗?

“格格,您别不说话啊!大夫说您本来就是心解纠集,才会病情加重的,您现在可不能多想啊!”

“你们干嘛都要对我这么好?我是一个大灾星,所以对我好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宇为救我而受重伤,我不但不能够救他,反而害他失去了性命;左右摇摆的性子,让常宁误以为我是背叛了他哥哥,害他变成了那样一个变态失常的人;还有玄烨,你可是大清国的皇帝,高高在上是一国之君,却为了我,和你最敬爱的皇祖母产生了矛盾;为了我,让后妃和大臣评头论足说闲话。

“格格,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哪天在慈宁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格格您如果相信奴婢们的话,就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对了珠儿,哪天你不是和格格一起去慈宁宫的吗?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应该知道的啊!格格闷着不说,难道你也这样糊涂不告诉我们吗?”

“这..”珠儿朝我这里看了看,灿灿地说道:“发生了..那个..哎呀!我不能说啊!”

“珠儿,难道你忍心看着格格就这样伤心下去吗?你有什么好顾虑的?这承乾宫上上下下那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啊?你难道还怕大家会说出去吗?”

“珠儿可从来没这样想过,你们不要乱猜好不好?小姐..”珠儿又急又无奈地朝我看来。

“好了,你们不要再逼她了,哪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我自己心情不好罢了,你们不要多想,都先下去吧,我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一干人听我这样讲,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想是从来没见睡了这么久,醒来又嚷着再要睡的人。

“皇上驾到!”梁九功熟悉的通报声突然响起。我心中一闷,现在是我最郁闷的时候,那个害死宇的人是你的亲弟弟,此时再见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之前那样的敞开心扉。

珠儿她们熟练的向他请了安,就被他屏退了下去。

“义儿!”他大步走向床前:“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你怎这样不爱惜自己,明明身体就虚弱,还要..”

看着这张我深爱的面孔,想起了和他三分相像的常宁,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阵绞痛,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把常宁所做的事归结到他身上,可看到他,一时间竟还真的难以接受。心中绞痛,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大口深呼吸……

“你这有是怎么了?义儿?”

我只顾大口的喘气,没有力气回答他。

“梁九功,快宣太医!”

眼前一黑,竟又没用的晕了过去。

悠悠睁开眼睛,四周景物昏暗模糊,人影在我眼前晃动,隐约听到刘邦的声音,“格格至从那次受伤以后,身子骨就更加的弱了,昨日老臣替格格把脉的时候,发现格格心脉混乱,郁结纠集,不知道这些日子,格格究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声音低了下去,渐渐地就有些听不清楚了。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耳边清净了些,想他们应该已经出去了吧,慢慢地睁开双眼,见玄烨竟还坐在我床头,皱着眉头,满脸的疲惫。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更加觉得愧疚。玄烨,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样一个高贵的男人,何苦要为我而心疼呢?你这样,叫我今后该怎样去面对呢?

想他还没看见我赶紧把眼睛闭上,因为在这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

“义儿..”他牵起我的手,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一个人竟开始悠悠的呢喃了起来。“其实至那天你醒来以后,朕就发现你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可是是那里不一样呢?朕也说不清楚,总觉得,你好像心事更多更重了,你不知道,那天你站在朕面前的时候,朕有多高兴,朕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让你醒过来了。之前朕一直都不敢确定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朕,因为义儿你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让人很难猜透,那天你主动向朕索吻,你不知道朕当时有多惊讶?心里惊喜交加,那时朕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确实是有朕的。可朕奇怪的是,你为何听到那些乱党的消息时会那样的惊讶,还好象很难过的样子。刘邦说你心结纠结,才会加重病情的,可这些日子以来你不是一直都还很快乐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又会心结纠结呢?义儿,你到底还有多少的事情满着朕。朕记得你曾经说过,相爱的人要坦诚相对,可为何你却什么事都不对朕讲,把所有的悲伤全都埋在自己的心里?你现在又开始昏迷不醒,朕好怕你又会像那时一样把朕丢弃,其实义儿,你知道吗?别人都说朕英明神武,是个明智的君主,可他们忘了,朕也是人!抛开显赫的头衔,朕其实就是个普通的男人,会伤心会难过,会喜也会怒;他们只知道朕表面有多气派多伟大,可朕的辛酸,却无人知晓。所有的事情,做得好,人家会说,他是皇帝,做的好本来理所当然的;可做得不好,人家就会说他是没出息。这天下本来就是汉人居多,那些乱心的贼子都巴不得朕出差错,他们都在等着抓朕的小鞭子,想把我们的族落赶出中土去,所以朕每做一件事情,都必须小心又谨慎,生怕一个差错就让人看了笑话去。还记得朕刚登基那阵,那时朕才九岁,正是贪玩的年纪,那懂的什么治理朝政啊?那时候朝中权势大半都被鳌拜那狗贼给笼络了去,刚开始的时候朕没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可后来朕一天天的长大,知晓的事也就多了,朕知道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是不能够让自己的权利被别人剥夺去的,所以朕就更加的奋发努力,让他们知道朕不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君主,一点一点的收回本该属于朕的东西,可是这些年下来,一连串的事情接连不断的涌来,朕觉得好累,重重的压力压的朕有时候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还记得那一年你刚进宫的时候吗?朕可从没见过你那么古怪的女子,张口就敢之呼朕的名讳,可朕却一点不生气,真的是一点也不气。

之前朕一直忙于朝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治国之道上,什么儿女私情,那些朕是一点不懂不在乎,在认识你之前,朕甚至还会嘲笑那些为了红颜而丢弃国家的君王。朕的皇阿玛当年就为了一个董鄂妃而抛家弃子,记得有一次听那些小宫女讲,她们说那女人是祸害是妖孽,把朕的皇阿玛迷的丢失了心窍,后来那几个小宫女被皇妈妈乱杖打死。

董鄂妃去的时候朕还年幼,对她的印象也是很模糊的,可在朕的那些模糊的记忆里,却并不觉得她是一个多坏的人,算起来离她死去也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吧?当年那位宠冠六宫的董鄂妃早已化成了一堆黄泥,儿子没有,甚至最后连个封号也没真正的拿到。在别人心里,一定认为皇妈妈定是很讨厌她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狠心的处掉她,而且连她的孩子也一起……!

其实并不然,朕自小就跟在皇妈身边,对她的性格也算是了解。作为一个母亲,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然而错就错在她的儿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大清的皇帝,一个国家最高的统治者,他的所作所为不能光为自己考虑,而是必须为国为民。皇妈妈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而弃自己的国家而不顾,所以她才会联合博尔济吉特两代的后妃,一起处掉了她。

皇阿玛当年因为摄政王多尔滚的事情就和皇妈妈产生了隔膜,后来再加上这件事,他对皇妈妈就更加的不满了,本是母子,却是形如敌人。

那些年里,朕一直都不明白皇阿玛为何要那样做,他怎么舍得为了一个女人而丢弃自己年幼的孩子和日渐衰老的母亲,可是现在,当在面对你的时候,当朕在向皇妈妈请求纳你为妃而皇妈妈又百般阻扰的时候,朕终于明白了皇阿玛当时的心中的种种痛苦和顾虑。明明看着爱着却不能够要了,有的时候,朕甚至想过也学皇阿玛那样,顺从自己的心意,抛开一切,和你一起去过那些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可是理智还是告诉自己,不能那样,皇阿玛当年就伤透了皇妈妈的心,现在皇妈妈年事已高,朕不能再让她伤心了。前些天,朕向皇妈妈要求纳你为妃,可她还是像之前那样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阻绕,一个是朕敬爱的皇祖母,另一个又是你,义儿,你说,朕到底该怎么办?”

因为害怕面对,因为不敢面对。所以即使是醒来,我也装作是睡着,装作是毫无感觉。可是,到底有没有感觉,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玄烨,你对我的好,我又怎能不清楚呢?可是这个时候,我心中却真是郁结难解,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烦心。所以在这个时候,我真的不能够敞开心扉的去面对你,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待我心中不再难受、不再自责、不再彷徨、我定会告之你一切,那怕是,我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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