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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剑飘零伊人归

话音未落,洞外箫声戛然而止,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没有了箫声,那声音显得更加的清亮:“徐兄,老友又至,为的就是你这箫音,何须停奏以迎故友耶?”

少倾,洞内外又响起了箫声,这次箫声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如白浪连峰,涌进了整个石室,箫声由柔转变悲,好似夜黑风高之时,电闪雷鸣一瞬,刹那间瓢泼大雨,席卷了一整个世界,方洛和徐寒笙只觉如同置身于暴雨动林的深夜,浑身忽然之间一阵颤栗,而箫声此时如同海水涌进来一般,无处不在,令二人无法逃避。

方洛刚想开口问徐寒笙,徐寒笙抿着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时徐鹤吹箫之时,音调大多悲戚却不失柔美,徐寒笙也没听过这样的箫音,她从石床上站起来,正打算出去看看,只听见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徐兄何须吹奏如此伤神动魄之曲?”

那人此时声音没有了刚刚的清亮,多了一分淳厚,听上去人比刚才又近了许多,在这暴雨般的箫声之中,那人的声音如同一棵风雨之中屹立不倒的青松,迎风雨而挺立,箫声中他声音越发的洪亮:“那么多年不见,刚见面就是这样一份大礼!徐兄真是客气啦!”

徐寒笙刚走到石门处,方洛也跟了过去,二人从石门口向外张望,只看见一个魁梧的汉子,国字脸,满嘴青色的短短的胡渣,一袭黑袍,像是要与身后瀑布外的黑夜融为一色,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黑色包裹。

徐鹤背对着二人站在石室前厅的画像前,笔挺如柏,双手持箫,不知何处来风,却将徐鹤的长发吹的上下飘动,方洛和徐寒笙再他身后看着他,他一动未动,箫音不止。

黑袍人长啸一声,仰天笑道:“徐兄,领教了!”

说罢,一手将背上的黑色包裹拿了起来,横亘于胸前,另一只手抓住黑布向外一扯,黑色的长布霎然落地,包裹中是一张通体炭黑的七弦琴,那人右腿一屈,好像坐到了一个椅子上,另一只腿搭在屈着的腿的膝盖上,将黑琴架在这条腿上,双手抚着琴弦。

方洛和徐寒笙二人呆呆地在石门口看着,二人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景象,都觉眼前一片新鲜,二人都屏息以待,期待着那张黑漆漆的七弦琴响第一声。

只听“锵”的一声,那黑衣人手指一动,他手下黑黝黝的琴好似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正在此时,徐鹤的箫音忽然一转,变得柔和,变得温润,好像在给琴声让路一般。

那张琴看来已经上了一些年纪,黑衣人弹奏之时那琴总少了一些空灵清新的音韵,多的是沧海桑田般的颤音。琴声渐强,渐快,起初如溪水冲荡着两岸细碎的石子,接着便如山石滚落悬崖一般,相反,徐鹤的箫音却是越来越悠长柔曼,仿佛暴风雨洗涤过一颗暴躁的心,变得温和镇定。

黑袍人面色依旧带笑,手上拨动的越来越快,琴声越来越尖,越来越细,初听好像孤舟之上嫠妇恸哭,再闻又如乱葬岗中百鬼夜嚎,凄厉绝伦。箫音却是一反常态,越来越柔,越来越缓,一个音节多拖了好几拍,琴声却越来越急,越来越凌厉。

方洛不懂音律,却听得怔怔出神,他忽然想起几月前在山上白墨文的笛声,柔曼悠扬,但却听得自己头晕目眩,胃里波涛翻滚,而今天这二人,无论箫音之柔缓,琴音之急切,都各有韵味,绝无让自己不适之感,相反,他还渐渐觉得自己置身其中,时不时听得一阵恍惚,乐在其中。

那黑衣人依旧屈膝半蹲,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但是屈着的右脚却没有一丝的颤抖,真的像是坐在椅子上演奏一般,只是他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双手在琴弦上翻动如飞,箫音却一如既往的柔慢。

方洛在两种声音之间彷徨,仿佛是二人在比武斗剑,黑袍人不停抢攻,手上的招式一招快过一招,徐鹤却是不慌不忙,招也不拆,只是一味的避其锋芒,不还手,却也没有退缩。方洛此时满脑子都是二人各持兵刃,你来我往,难解难分,思绪浓处,酣畅淋漓。

而一旁的徐寒笙却全然没有这样的好兴致,自从他与父亲搬到这个石洞中,便从未有外人来访,她只有在偶尔随父亲出洞越山去买些生活用品时,才会见到除父亲以外的人,如今却有这么一位不速之客贸然来访,还与父亲斗起了音律,徐鹤虽然没有专门教过徐寒笙乐理韵律,但徐寒笙从小耳濡目染,也听懂了不少,如今这个黑衣人手上的琴音一声高过一声,一音快过一音,单是听在耳中都觉得咄咄逼人。

这个黑衣人究竟是谁?难道是父亲的仇家不成?可父亲一向鲜与外人来往,何来仇人之说?难道是在母亲去世之前,招惹上的仇家?徐寒笙来不及欣赏二人的乐曲,心中一直担心着那个黑衣人是不是奔着父亲来的,想着想着不禁额头上渗出晶莹的汗珠,神色渐渐紧张起来。

方洛和徐寒笙两人都在听着二人的琴音,然而脑海中的事物却是截然不同,一边是天马行空,思绪飞扬,一边是心弦急促,手里捏着一把汗。

就在二人想的出神之时,徐鹤的箫音重重一抖,像是拿箫的双手一软,箫离了唇边一样,徐寒笙听见那一声沉重的颤音口中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这一声骤然打断了一旁方洛的想象,方洛被吓得浑身一抖,脑中的画面突然之间没有了踪影,而正对面的黑衣人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徐鹤的箫声须臾间又回到正轨,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缓慢悠长的箫音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音调传递一点一点加快,徐鹤原本站在画前,巍然如山,一动未动,现在竟也一步一步地走了起来,方、徐二人看来,好似在云展云舒之间闲庭信步,那黑袍人手上又快了几分,琴箫都越来越快,方洛脑海中的画面又回来了,而此时,徐鹤不再是躲避着黑衣人的招式,而是开始见招拆招,防守反击了。

徐寒笙一听更为紧张,一开始父亲似乎都在避让,而此时琴箫针尖麦芒,正面交锋,她心中担心害怕,但又不敢上前打扰,怕分了父亲的心神,恍惚间,紧紧地握住了一旁正在畅想的方洛。

方洛手先是一颤,随后悄悄地斜眼看了看一旁的徐寒笙,她并没有看向自己,她的全部目光都在前方的徐鹤身上,他收回目光,感觉到徐寒笙柔软的手上湿湿的全是汗,不由自主地轻轻握紧了一些。

徐鹤一步一步,看似踏的毫无章法,却是每一步都离那黑衣人近了一些,黑衣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手上的动作慢了下去,箫音此时犹如沧海波涛,骤然涌起,琴音渐渐小了下去,好像一叶在大海中沉浮不定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被海浪吞噬。

黑衣人双眉紧锁,黄豆一般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向下掉,掉在他指尖的瑶琴之上,但无论他的手下如何,琴音却终究是落了下去,再也无力与箫音相抗衡。

徐寒笙心中松了一些,握着方洛的手也不若刚才那般紧了。

徐鹤箫音袅袅,转眼间已经走到了黑衣人的琴前,黑衣人十指齐出,琴上发出极为嘲哳难听的一声,尖锐刺耳,在一旁的方洛和徐寒笙不由得一惊,随后,黑衣人腿一伸直,黑琴空中一旋,被黑衣人抱在身侧,黑衣人望着眼前的徐鹤,箫声依旧,不由得仰天长笑,徐鹤的箫音也渐渐低了下去,爬过最后一个转音,悄然停止。

刚刚还是琴箫相较的石室,刹那间沉寂如夜,黑衣人也不再笑,二人相顾无言,石室里传出清脆的“滴答滴答”声。

一阵沉默过后,却是徐鹤先笑了起来,问道:“江南一别,如今已有快十个年头了吧,什么风把戴兄吹到了这里?”

“乃是徐兄的箫风剑雨,将老朽带到了这里。”黑衣人一面说一面俯身拾起地上的黑布,将琴包起来,“江南一面,徐公箫如天籁,剑如流云,让戴某不胜回想思念,十年春秋,恍如隔世,这十年来,我日日弹琴练功,就为了来日能与君相坐论道,无奈今日一试,这道行,终究还是差的太远。”说着,走到徐鹤亡妻像前,燃香三拜之。

徐鹤将手上的箫随手放到一旁的木桌上,一手示意黑衣男子坐下,“寒舍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话音未落,徐鹤转身朝石门里喊道:“寒笙!快出来!”

徐寒笙听到父亲的声音才如梦初醒,忙放开拉着方洛的手,从石门中跑了过来,方洛也跟在徐寒笙身后走了出来。

“寒笙,这是你戴子枫戴伯伯啊,可还记得吗?”徐鹤坐到那人身旁,徐寒笙脑海中想了想,完全想不起关于这人的一点痕迹,正踌躇间,那黑衣人一笑道:“你我相识的时候这孩子可只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孩儿呢,哪能记得了那么多!”

徐寒笙尴尬一笑,福身道:“拜见戴伯伯。”

“寒笙,你去烧一些水,泡点茶过来,方洛,你也去帮忙吧。”徐鹤挥挥手道,徐寒笙点了点头,又施一礼,便向身后的石门里走去了,方洛也跟了进去。

徐鹤转身道:“我虽然有饮茶这一嗜好,可是无奈这十年来也没怎么出过这个石洞,自然也没有什么香茗名饮供君评鉴,只有些农家粗茶,还望不要见笑。”

“你我琴箫相识,引为知己,虽十年不见,可也不至于淡薄见外至此吧,”戴子枫打趣道。“我来你这可不是为了喝茶的,只是为了顺道来看看老友罢了。”

“倒也是,戴兄也知我十多年前散尽家财,隐居于此,什么茶什么的早已经没那么讲究了,”徐鹤一手抚着自己手中的绿箫,“不知戴兄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戴子枫仰天一笑,“戴某就是来看看老朋友罢了,哪里有那么多事情。”

徐鹤笑道:“俗话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里就是一个山崖破洞,要是没事,哪里会有人会来,戴兄要是有何难言之隐,只消直言,徐某人赴汤蹈火,自然在所不辞。”

戴子枫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看着石壁上的那一幅画,画上的人儿似笑非笑,回首烟波流转,动人心弦。

“芷晴走了,已经十三年了吧。”戴子枫怅然道,徐鹤没有说话,眼神也望向那一幅画,那是自己在和芷晴才相识时,二人正是心怀倾慕之时,他动笔画下,那一日白云悠悠,花田万里,伊人如玉,如今却只剩一幅画卷与他日夜相守,每思至此,徐鹤心中都是一阵难以言表的痛。

“徐兄,十多年前,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戴子枫转过身来,“那时候你可还不叫徐鹤,芷晴走后,这十余年来,你改名换姓,想要闲云野鹤,想要山水遣怀,忘了故人,可是你可做到了?这世上闲云飘忽,野鹤鸣啼,你可曾为之驻足?”

徐鹤轻轻摇了摇头:“戴兄,十年未见,你却只想和我说这些吗?”

“徐兄,无论你是如今颓然隐居的徐鹤也好,当年名盛江南的剑箫公子也罢,我都不希望你就此消沉下去。”戴子枫道,徐鹤依旧眼睛盯着那幅画,一动未动。

“你若是真为了种豆南山下,那怎么会这十余年来内功不减反增,刚刚的箫音如此绵长悠扬,我自认为十年来大有精进,却也不能耐你何,徐兄,当年锄强扶弱替天行道的徐楚天,如今,可还活在你心里呐。”戴子枫拍了拍徐鹤扶在椅子上的手。

此时,徐寒笙端着一个小盘,盘上是两碗盖碗茶,将茶放到二人面前,口中道:“爹爹,戴伯伯,请用茶。”戴子枫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抬起茶碗来闻了一闻,口中赞道:“虽无好茶,但这山间清泉,却也是清新的紧啊!”

徐寒笙微笑还礼,但一转头,看到父亲又在望着母亲的画像怔怔出神,口中不觉一声轻轻地叹息,然后拿起盘子,和跟在一旁的方洛一道走回了石室。

方洛不住回头望了望坐在椅子上的二人,戴子枫一脸胡渣,吹起茶碗里的热气,徐鹤看着画像出神,和许多次方洛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二人走进石室,徐寒笙问道:“肩膀还痛吗?”

方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头,眉头微微一皱,“不摸不痛。”

徐寒笙掩嘴一笑,“休息一会儿吧,爹爹也真是的,使那么大劲。”

方洛摆了摆手,“不妨事的,过一阵子就好了。外面那个人你认识吗?”

徐寒笙摇了摇头,“可能小时候见过吧,现在都不记得了。”心道自己对此人几乎完全没有印象,父亲却与他如此熟络,自从自己记事以来,就住在这样一个山洞里,山洞本身偏僻,从未有人来访。她从石门里偏头看父亲,父亲坐在椅子上,痴痴看着石壁上的画,她隐隐觉得总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方洛径直走进石室,拿起了桌子上的两把刀刃,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插回刀鞘里。

石室外,戴子枫一手端着茶碗,一手用盖子轻轻将碗中松软的茶叶朝碗边赶了一赶,低头呷了一口,徐鹤在一旁幽幽道:“戴兄,光临寒舍,所谓何事,请与弟弟我一并言明了吧。”

戴子枫喝茶的手一迟,将茶碗放下,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徐鹤单膝跪地,双手一抱拳道:“书剑门七弦阁阁主,戴子枫,恳请掌门,重回姑苏,七弦阁所有弟子翘首恭迎掌门归乡,重拾当年书剑门之风雅情韵,琴棋书画、箫剑书笛的洒脱超俗。”

徐鹤一惊,急忙起身去扶跪着的戴子枫,戴子枫却如一块黑色的石头,一动不动。

“戴兄!你这是做什么!”徐鹤心里一急,口中略带斥意,戴子枫双手抱拳,抬起头来望着徐鹤,目光熊熊如炬,“掌门,不,楚天,你二十年前在姑苏与我大醉于太湖舟中,当时四面湖色归眼底,你意气风发,才情涛涛,诗赋过后,与我道想建一门派,在这风景如画的姑苏,广招天下风流侠客,书以遣怀,剑以斩佞,便将此门唤作'书剑门'。”戴子枫喉头一哽,“那一****独立船头,风声振衣,背负长剑,箫音不绝,何等潇洒不羁!然而十三年前一出走,书剑门风雨凋零,棋盘落灰,琴弦哑声,楚天,你真愿意当年你一手建立的门派,曾经名动天下的姑苏书剑门,如今...如今落得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吗?”戴子枫越说越激动,原本坚定的眼神竟是渐渐晃动起水光,徐鹤的眼眶渐渐湿润,这十余年来自己不问世事,在这般洞中悠然隐居,自以为已洒脱抛开世俗,江湖之事,往年之荣,都已经随这石洞中来来往往的清风,散至天涯了,没想到今日故友来访,一番激昂之后,也催的自己满目是泪。

戴子枫依然跪立在地,腰板笔直,“楚天,我知道芷晴一走,你无心处理门中之事,但如今十三年过去了,芷晴也不愿意看到你这般消沉意志,为她沉沦若此吧?书剑门自从你走之后,群龙无首,掌门消失,书剑门众弟子在江湖之中也抬不起头,人人只道书剑门门主为情所困,今日说剑箫公子剃度为僧了,明日说徐楚天自刎殉情了,流言蜚语,难以平息,原本江湖之中最为潇洒脱俗的书剑门,如今却成了江湖中最大的笑柄...”

“住口!”徐鹤猛地一拍身旁的木桌,“我当年走时,不是已让你们四阁阁主推选一位门掌门出来吗?为何如今书剑门会落得这般田地?”

“楚天,你刚走罢,原本我与另外三人阁主商议,四人各自分管门中事物,你走后的十年,倒也是相安无事,可是之后的两年中,河洛阁阁主忽然失踪,云章阁阁主病故,继位的两人忽然提起要重推掌门之位,丹青阁阁主沐天英与我极力反对,这十年来,书剑门虽然阁主之位空出,但是四位阁主各司其职,门中有条不紊,秩序井然,练武者勤奋于武道,修艺者潜心于琴棋书画,正是门中一片欣欣向荣之时,何须画蛇添足强推一位门主出来,但是两位新继位的阁主却是一直相逼,最后竟然硬生生地将河洛、云章两阁分离出去,自立门户,这两阁之中,之后也因掌门之位而相持不下,最后竟是同室操戈,大打出手,这群人早就忘了当初入书剑门之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训导,两阁中有的弟子当初入门只为了潜心学艺修心,如今满目萧然,这些弟子心灰意冷,早已经离庄而去,我不忍心看着书剑门这样的风雅之所如今四分五裂,最后落得鱼死网破,分崩离析,两年前,我与沐兄派出不少七弦阁和丹青阁的弟子去找你,皆无功而返,这两年来,另外三阁斗的越来越凶,我实在无奈,便离开姑苏,一路找你,一年了,楚天,我终于找到你了,如今正是书剑门生死存亡之秋,只有你能回去主持大局,让四阁重归同一个门下了...我知你忘不了芷晴,可我也是不得已才来找你,书剑门不能就这样没了啊!”

徐鹤听罢,口中喟叹一声,身子一震,几乎是跌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当时的很多弟子皆是仰慕徐兄江南剑箫公子的风雅无双,慕名来投,书剑门如今却变成了一片权利相争的污流之地,实在是伤透了太多弟子的心,再这样下去,恐怕书剑门将从此消失于江湖,楚天,你忍心就这样放弃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门派,我都不忍心啊...”戴子枫声泪俱下,情到深处,两行清泪流过他满是胡茬的面颊。

徐鹤转头看着画中的人儿,芷晴依旧如此的清纯动人,那双眼睛却不同以往,以往她的眼神像是月光,抚过徐鹤的脸,此时好像少了一分柔和,多得是坚定。

徐鹤一声长叹,手上拿起了桌上的绿箫。他的目光从画上转到手上的箫中,脑中不由得想起,书剑门建立之初,门中不少人来与他讨教箫的演奏技巧方法,交流古时乐谱,还有不少江湖客来与他切磋武技,有时忙到深夜才能回房就寝,那时候每一夜芷晴都是一盏孤灯等着他回去,芷晴心地善良,从不让侍女服侍到深夜,怕累坏了别人的身子,往往夜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等着徐鹤回家,徐鹤每每深更晚归,刚进院门就望到院深处的房里闪烁的火光,以及从窗纸中透出的扶额相待的倩影,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内疚之意,然而芷晴却从未怪过他,反而很为他开心,他之前浪荡四方,如今终于在书剑门安家立业,芷晴一直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因为他终于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和兴致所致之事,所以书剑门的成立芷晴也是全力支持。

徐鹤心中想着十多年前那些晚归的日夜,一灯如豆的等待,脑中突然想到,要是芷晴泉下有知,知道了书剑门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算不算是负了她那些日子里的等待呢?

徐鹤思绪飞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脑海中芷晴恍若就在他眼前一般,触手可及,他每朝芷晴走一步,她便向后退一点,中间永远隔着一段不远却足不可达的距离,她嫣然一笑,朝他柔声道:“君当行如风而立如松,四海无拘,箫剑遣怀,知遇天下雅士,结交八方豪杰,君为妾身守了十三年,妾身知道这十三年的份量,幸甚至哉,无需多求,愿君归乡,一饮当年之豪情,一酬往昔之壮志,妾身能住在君心深处,已是满足了。”

他猛然一惊,睁开双眼却是一片茫然,故人倩影刹那芳华,只剩下她刚刚袅袅飘渺的话语,仍然回荡在耳边。

他转头去看了看墙上的画,画中人回头朝他盈盈一笑,随后转头离去,莲步缓缓轻移,却再也没有回头,最后放佛消失在了灿烂的花田里。

徐鹤回过头,朝着戴子枫勉强一笑:“给我几日,我和你一起回姑苏。”

戴子枫先是一呆,然后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徐鹤一鞠躬道:“七弦阁阁主戴子枫,恭迎门主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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