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莫纵天和向横天为了能窥视到殿内情况,一直以半蹲的姿势趴在殿外的门扇上,时间久了,腿上的血液就有些不流通了。加之山区仲秋雨夜,寒冷潮湿,整个身体在寒风侵袭下,已经僵直麻木了。看到陈琐匠和慧义偷宝得手,二人心下立下感觉不对,就想起身离开。但向横天因身体僵麻,起身所用的力度稍稍大了些,以致膝盖稍稍碰了一下殿门,“嘭”的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响。两人大骇,心知大事不好,又听到殿内慧义阴冷的喝问声,更觉大难临头,也不答话,互相看了看,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撒腿就朝寺内跑去。
可是刚跑没几步,莫纵天就觉脑后生风,不由扭头一望,不由三魂去了两魂,只见慧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两只枯瘦惨白的手犹如两只勾命的鬼爪一样正朝他们恶狠狠地抓来……
莫纵天自幼在街市中混,为了生计,大架、小架也是和人斗了无数次的,也算身经百战。见势不妙,虽慌而不乱,他知不能力敌,匆忙中一脚朝向横天钩去,用力将向横天绊倒在地,自己勉强借势躺倒朝另一边滚去,险险地躲过了慧义的一抓。
“咦?”慧义心下微微吃了一惊,不想莫纵天居然如此灵变,堪堪躲过他这原以为必中的一抓。但也只是略吃一惊而已,并不放在心上。只见他去势一顿,右脚横扫,已然扫中了向横天的后背,向横天哼都没有哼一声,顿时动弹不得,昏了过去。尔后左脚一点,化抓为掌,朝莫纵天拍去。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宛若天成。掌尚未拍到,劲风已然使莫纵天呼吸困难。莫纵天心下大为惊骇,想不到这慧义,平时看上去唯唯诺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现在居然如此厉害。和他比起来,平时在市里打架碰到的所谓“南街霸王”、“铁手金刚”等高手,简直就如婴儿一般,给他提鞋都不配。
当下心念电转,莫纵天竭力向后滚去,一边张嘴大声高呼:“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慧义杀人了啊!”凄厉的叫声在寂静的山门中回荡着,平静的寺庙犹如在一锅热油中滴入了一滴水,顿时沸腾开了。很快的,四周就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似乎朝这赶来。慧义一看事不可控,大为恼怒,暴喝道:“小子,你这是找死。”立掌如刀,朝莫纵天脑后戳去。这下要是戳实,莫纵天不死也变残废了。这时,身后传来陈琐匠的叫声:“咦,这不是……师弟,莫下狠手!”慧义眉头一皱,变戳为拍,已然结实的拍在莫纵天的后背上,莫纵天眼前一黑,跟向横天一样,马上昏死过去。
“师兄,你这是……”慧义不满地看着陈琐匠。
陈琐匠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且莫多说,有人来了,我们快快离开,大事要紧。”说话间,他左右两只手分别提起了莫纵天和向横天,脚尖一点,快速地向山门飘去,其势犹如离弦之箭,快如流星,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慧义一见,也不敢怠慢,展开身法,也跟了上去。
……
不知过了多久,向横天从迷迷糊糊中慢慢苏醒了过来,只觉脸上一阵阵凉意,勉强睁眼一看,原来却是傍晚开始下个不停的大雨,现在已经是风停雨懈,变得稀稀拉拉了,正有一滴没一滴地在他脸上如小精灵般欢快地跳跃着。
“靠,慧义那秃驴,居然把我们兄弟俩放在这里淋雨,居心不良,肯定是想把我们给活活淋死……咦,小莫呢?”
想到这,向横天大惊,急忙向左右望去,只见莫纵天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地躺在自已的身侧。向横天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骂道:“小莫,下雨了,起来收衣服了……”叫了几声,却不见莫纵天应答。这下,向横天一颗刚放下来的心又高高地悬了起来,赶忙想起身看个究竟。不料挣扎了一会儿,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可以稍稍摆动一下,其他地方则是根本不听他的使唤了,连动下手指头的力量也没有,犹如缠满了绷带的木乃伊一样。向横天心下不由忐忑不安起来,勉强扭头仔细朝莫纵天瞧去,瞥见其胸膛微微起伏,知其性命无忧,才稍稍地把心思放下。
将头缓缓摆正,向横天把眼合上,强自把慌乱的心绪慢慢地平伏下去,暗自思索道:“不能动,但好像没有其他什么事。我记得似乎是慧义把我打晕的,只是这里是哪儿?慧义把我们放在这里,又使一些什么妖法不让我们动,到底想做什么?……呃,难道是想让野兽将我们吃了?这招好啊,毁尸灭迹,而且不留丝毫把柄,够狠,够毒……一不小心又学了一招。只是……MD,这招却是用在我自己身上,有点不是滋味。没想到慧义这个秃驴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他,不然我一定……”想到这,突然想起自己先前看到慧义显现出那一身诡异莫测的本领,顿时苦笑不已,知道凭他和小莫的力量,这辈子恐怕没有什么机会报仇了。
即然知道他们兄弟俩性命无忧,向横天也就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和莫纵天毕竟不是普通的少年,从小就为生计而在市井中磨练,心志亦比同龄人坚韧、成熟了许多,心知在这等情况之下,叫喊害怕皆是无大用处,只能奋起心思,仔细地打量起四周,看看能否有险中求安的机会。
岭南秋季,山中的天气变幻无常。此时,大雨渐歇,天上云散雾开,探出半轮晈洁的月亮,高悬空中,如水的月辉犹如轻风一般抚过向横天,悄悄的洒满整个山头。
向横天扭头四顾,只觉身下草叶刺人,好似躺在草地之上。又见如银光辉下,竹影婆娑,“沙沙”作响,自己好像身身处在一片竹海当之中。微微仰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暗影参差,怪状嶙峋,竟似一块大石。
向横天蹙起眉头,竭力回忆寺院四周的地形,看看有哪一块寺方与此地相符。他心中隐约猜到自己可能还在山中,尚未离开九华山范围。突然眼角瞥见有一黑影高速向他飞来,心中一凛,急忙尽力向后抻直脖颈,终是因为力道不足,难以完全躲开。那黑影轻轻擦过他的额头,带着一丝血迹,在草地上轻轻地弹了一下,斜斜地落在身旁左侧。
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些微疼痛,向横天心下大怒,虽口不能言,心中却是狠狠骂道:“我靠,哪个龟孙子这么没有公德心,不知道乱扔垃圾是违法的吗……”
暗自嘀咕了一阵,将心中的慌乱压了下去,扭头朝那黑影望去,眼中赫然出现一块绿黝黝、毫不起眼的玉石,玉石之上似乎还有烧焦的痕迹。向横天心中不禁一凛,这不是那块所谓的“玄天玉”吗?陈锁匠和慧义把它看得如此之重,怎么会被人随随便便扔在这里?难道……向横天忽然想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陈锁匠和慧义也在附近。心下不禁凛凛然,大惊之下耳目也似乎变得灵敏了许多,才听得头上大石背后有喃喃的人语声传来。
向横天急忙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听出了慧义、陈锁匠还有慧正、慧智的声音,他们似乎在争辩着什么。只是这声音时大时小,断断续续,向横天心乱之下,也难以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向横天心里暗暗叫了声苦也。原以为他和小莫是被慧义他们扔在这儿的,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使他和小莫暂时无法动弹半分,但想必这种状态也是有限制的,肯定不会持续太久。待得时辰一到,他们兄弟俩终有脱身之时。只是没想到这个愿望犹如美丽的肥皂泡一样一戳就破。看来慧义他们还是没能摆脱寺里和尚的追踪,在这里被他们给追上了,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把他们放在这里。
只是……一个念头闪过向横天的脑海:这所谓的“玄天玉”不是陈锁匠和慧义他们找了十年之久的物品吗?如此宝贝,他们怎舍得丢到这里来?难道他们想栽赃陷害我们?或是有其他的阴谋……向横天越想越是心惊,不由举目朝那所谓的“玄天玉”望去。这一看,向横天不禁瞠目结舌,惊愕不已。
只见月华似水,轻轻柔柔地照在绿玉的焦痕上,上面有一抹淡红正悄悄地隐去,犹如一缕轻烟钻入焦痕中;尔后,绿玉焦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散发出轻微的毫光,刹那在淡白、浅白、深白,淡橙、浅橙、深橙,淡黄、浅黄、深黄之间变幻,渐渐凝聚成两道人影,一似佛陀,一似道人,那佛陀嘴中念念有词:“宇宙有至理,难以耳目契。凡可参悟者,即属于元气。气无理不运,理无气莫著。交并为一致,分之莫可离。流行无间滞,万物依为命。……”一字一佛揭,不知凡几,金光微闪,仿佛活物般朝向横天额头飞来。向横天大骇,竭力挣扎躲避,但苦于无法动弹,那能闪得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金字一个个钻进自己的脑门中。向横天心中阵阵发苦:“完了,完了,真是倒霉,这下要挂了。妖僧的东西就是邪门,字居然还是活的,老子的脑袋又不是书本,干嘛全钻进我脑袋啊?呜呜,老子我还没泡过妞呢!呜呜,不知道小莫以后清明能不能记得给我烧点纸钱,让我在下面也能买座别墅,开辆宝马过过瘾……”
胡思乱想之间,眨眼间,所有的金字都钻进了向横天的脑海中。天上玉盘高悬,竹林间叶影摇曳,虫鸣风动,平静如昔,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向横天甚至都无法记起所有的金字,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而已。只是金字最前面的几句话还横亘在脑海当中,萦绕难去。感觉大难不死的向横天莫名不已,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