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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堕崖

安欣搂着然然一语不发,然然紧紧偎在妈妈的怀里无限满足,童稚的孩子不知人间险恶,开心地向妈妈诉说几天来他和爸爸的旅程。周斯看到沉默的林海将车子驶入去往雅阳的公路,内心不禁感慨他和林海如此相通,想必一切都要在琉璃阁了结。

几天来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的周斯很快进入梦乡,安欣抱着然然也昏昏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中周斯听到有人在敲打着窗户的玻璃,他睁开眼睛看到琉璃阁的长者如智师兄正在敲打车窗玻璃让他醒来,再看前面林海和安欣早已不知去向。周斯惊得跳了起来,他拉开车门纵身跃下车子,如智拉着他就往外跑:“出事了!宁先生让你赶紧随我上山,他们都在山上!”

“孩子呢?孩子也在那里?”老人告诉他孩子被安欣放在琉璃阁让阿姨照顾了。两人出了琉璃阁过了桥来到河对面的半山腰,爬到半山的一个拐弯处正好可以看到山崖的最顶端,林海背对着悬崖站在边上,他身后的悬崖下面就是布满石头的河滩。周斯疯了似的手脚并用往山上爬去,有着运动员体魄的他飞快地爬到山顶,当他气喘吁吁地爬到最后一层台阶时,人已经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他这才看到安欣跪在林海前面悲伤得已经快要昏倒过去,一身白衣的宁子乾站在林海对面几步远的地方,正在和他对话说着什么。只见林海频频摇头泪流满面,宁子乾示意让周斯过来,他掏出一张银行账户的资料递给周斯:“周律师,这是林海追回被史明艳、孙大友团伙侵吞的资金账户,请你交给政府,拜托你根据这些帮助他将功折罪。”

周斯慢慢走上前去望着林海,他满眼都是心痛,眼前这个才华横溢多重性格的男人,自己无法解释为什么和他有着无法言说的内心的契合!为什么这种似曾相识的强烈感觉,超出了认识几十年的人呢?他恨上天为什么让他们那么晚才相识,如果早日相逢,以他们两个人相通、相惜的内心世界和超凡的智慧,周斯认定自己不会让林海误入歧途,他相信自己一定有能力能够引导他走入正道,独善其身!

他知道林海是因为极度的自尊所以绝不能够承受屈辱的牢狱生涯,看来他宁死也要摆脱命运给予他的最后安排,不能让他从他身后的那个悬崖消失!

周斯已到林海跟前,两人彼此能够听的到对方的呼吸,林海看着周斯满眼的心伤,他知道周斯内心没有把他看成是一个普通的贪腐的蛆虫,他想来拯救自己,拯救自己的灵魂,可是已经太晚了,相遇太晚!从见到周斯的第一眼起,林海就从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那个自己,那个林海年轻充满了朝气,那个林海曾经为所拥有的上天的馈赠而感恩不已,内心萌动着济世救民的万丈豪情。可是那个林海曾几何时已经渐行渐远,渐渐消失不见踪迹。对金钱无休止的欲望成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目的……突如其来的一日,仿佛大梦方醒,可是这个时候的林海连他自己都认不得了,已是面目全非,人不人鬼不鬼,连自己都不敢面对!

周斯对林海说道:“你何苦要走这一步?相信我会为你做最有利的辩护,无论到哪一步我都不会放弃你,相信我!我们一起回去!”

“周斯,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只有你知道我为何要离开这个世界。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没有赎罪的机会,等到我想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的时候却连机会都没有了,我是有罪的人,就让我到地狱赎罪去吧!”

宁子乾眼睛迸发出火焰,他拧着眉头脸色激动的发红大声喊道:“你错了林海!只有活下来才有可能赎罪,我们都是有罪的人!都会犯错,一个男人要有面对原罪的勇气!要有赎罪的勇气!我们不能轻易放弃一世的生命让我们永远失去为自己改过的机会!你明白吗?请你相信我,我们不会放弃你!永远都不会,让我们一起走下去好吗!”

安欣踉跄着来到林海面前,接踵而来的打击已经使她虚弱的没有力气支撑住身体,山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她嘶哑着嗓子对林海说道:“然然!我们的儿子!你为什么不为他想想?林海,我这辈子只求你能够让然然有你这个爸爸,你不能扔下他就这么……”

林海这个时候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低着头没有办法抬眼看着安欣,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我也打算活下去赎罪的,因为宁先生已经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相了。可是当我和儿子在一起的这几天,我就在想,等到他长大懂事以后,必将会面对一个坐牢的父亲,他的人生将会因为我而没有任何的光明,我不能那么自私地活着,让他终生蒙受耻辱。安欣你不要怨我,正是为了他,为了让他忘记我这个做爸爸的,我才要离开!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我要让你们都忘了我!”他转向宁子乾:“先生,我真心忏悔自己所有的罪过!我对不起您的教诲,请原谅我没有给自己改过的机会!这一世我明白的太晚了!这一世我是白活了!祈祷上天让我来世还能够遇到您!我一定要做一个懂得天地之间道理的人,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能无悔地离开!”

宁子乾摇着头闭上了眼睛,他和周斯都知道是林海的骄傲不能让他承受牢狱的生活,他不愿意给自己真正赎罪的机会,他仍然被现世的虚荣盛名所累,无法真正面对自己的原罪,也无法真正的救赎自己!

周斯大声说道:“林海,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你那么有才华,我不希望你的人生从见到我就此消失,相信你的才华还能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请你相信我,回去并不是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林海摇了摇头:“我明白,你是让我回去在牢狱里面还有贡献的机会,我还可以为社会造福。不!你不懂!你没有孩子你不懂!”……

宁子乾隔着几步远看着林海和周斯站在悬崖边上对话,他的眼前恍恍惚惚渐渐地出现了一幕景象:金秋的树林里面马蹄声和猎犬的狂吠声此起彼伏,一对人马呼啸而来,树林尽头是一条不深的河流,阳光照耀在河面反射着金色的光芒。一头麋鹿慌张地从树林里面跃出冲进河流,向河对面奔驰而去。大队人马追到了河边,领头是风华正茂的年轻皇子,他身着宝石蓝云锦长袍,腰束绛紫镶玉搭包,长方脸上浓郁的剑眉下一双眼角上翘的炯目,浑身上下除了充盈着贵气之外还透着阴骛之气,他双唇紧抿猛地一拉缰绳勒住前进的骏马停驻下来,众随同都停留在河边,只有大学士尹卓因为收不住快马马蹄已经踏入河水,他回头发现众人早已停留在岸边,只有他一个人冲到了最前面,于是赶紧也收住缰绳立在水中。

一对人马中同样充满英武之气的还有一位和皇子年纪相仿少年,是郡王阿买科的儿子阿尔泰德,也是一样的星眉剑目,俊秀风雅。

皇子拉起弓箭瞄准已经涉水在河中间的麋鹿,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投在河面上狂奔的麋鹿,突然皇子身边的阿尔泰德发现皇子的箭稍稍偏离了河水中麋鹿的方向,自小陪同皇子一同在上书房读书习武,十几年日夜相伴的岁月使得二人心心相通,此刻阿尔泰德知道箭头偏向的尹卓才是皇子的目标!阿尔泰德迅速拉起弓箭,刹那间两箭齐发,齐齐射向河中间的麋鹿!麋鹿瞬间倒下,立在水中的尹卓看到麋鹿身中两支箭,心中大骇,他回过头来看到两人齐齐收起了弓箭,顿时明白了阿尔泰德是为了打偏皇子射向自己的箭头才会和皇子同时发箭!他将惊恐的眼睛投向皇子,只见皇子怒视一眼阿尔泰德策马回头狂奔而去,阿尔泰德则似没事人一样和众随从骑着马一拥而上踏入河中,将身中两箭的麋鹿扛到马上带了回来。

阿尔泰德长年在上书房伴读,与皇子自小朝夕相伴,两人感情甚过嫡亲的兄弟。尹卓看到了年轻的皇子和阿尔泰德二人心智都是极其不凡,阿尔泰德才智不输皇子,却无皇子天生的阴骛个性,是个品性敦厚的仁义之人。今天皇子的这一箭分明是冲着自己主张废太子却并没有立他之意而来,看来自己不立他为太子早晚必殒命于他的手中。

宁子乾看到自己与林海、周斯前世恩怨的一幕在眼前渐渐隐去,这两个人前世就是心神相通、惺惺相惜的一对才子。无奈因前世今生的业障和缘分,二人今世只能在林海临命终之时才能够得以相遇。周斯前世曾救过自己一命,所以宁子乾知道将来他还会与自己再有交集。

林海望着周斯:“谢谢你救出我和儿子,请你代我好好照顾安欣和然然,来世……来世再来报……”林海一个答字未了,整个人一个后空翻像一道闪电一样瞬间从悬崖上面消失!他知道周斯会用尽力气救自己,所以不等把话说完就立刻坠崖!直听安欣“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周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抓住林海,他收不住脚身子冲向悬崖差点随着林海也就堕入,宁子乾一把拽住周斯衣服的后背,两人双双向后倒在地上,安欣跪倒在悬崖边上人已经昏死过去……

周斯将几天来都是关着的手机重新打开,他拨通了陆翔飞的电话……直升机在天空盘旋,警察和特警都聚集在悬崖底下,搜索的人群中不一会传来找到林海尸体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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