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当卡,位于青海结古境内。东面十公里处有一寺,依山而建,如观音静息状,谓当卡寺。
当卡寺的初代都穆曲杰名叫巴查道代,都穆曲杰乃藏语中住持之意。
十一世纪末,巴查道代奉了其上师杜松钦巴的嘱咐,到康地结热山区一处名为噶松嘎母的山洞修行,准备建造寺庙。他初到山区,人生地不熟,只好求助路边一老者。老者名叫本他结布,大耳便腹,神似笑佛。他请巴查道代饮下一碗牛奶,说是佳缘由此升起。巴查道代恭敬地一饮而尽,饮毕老者消失不见,脚未动,山路却往后退数十里。少顷,巴查道代抬头一看,山洞已然就在面前。
巴查道代查看了一下四周,大致摸清了山洞的地理位置。此洞位于文成公主入藏时修建的大日如来庙东侧,地势险峻,偶有山鹰飞至,却无人行之路。巴查道代以其神通在山洞石壁凿孔悬挂法鼓,并用伏藏法将水源掘出,修行七七四十九天,得成就。他主修金刚亥母,时见金刚亥母自显像于石壁上,洞中回音袅袅,如念密乘经文。巴查道代知其修行得道,在洞中留下自己的手印脚印,前往布巢格寻找建寺之地。
初抵布巢格,亲见本尊观世音菩萨,并有非人献上自然显现的白色观音石像,谓之净地不可再染。随后巴查道代又考察了热格加图、拉乌布等地,均无建寺佳兆。无奈之下只好返回噶松嘎母山洞,请求护法指点。忽然山洞剧烈晃动,飞石穿空,灰沙闭目,一只金红头顶小鸟飞入山洞,叼走了供奉护法的朵玛。朵玛是藏传佛教中的供品,彩色底部,冠以黄色绸缎。巴查道代追随飞鸟,沿山洞右侧经一河流到达对面的山谷。飞鸟在起伏的地面上空盘旋,巴查道代一看,那地面犹如观音菩萨憩卧姿态,其心窝位置上还有房室般大小的巨石。飞鸟把朵玛放在巨石上,奇异之态立刻涌出,阿塞佛母现身迎接,示欢悦。在巨石下方,有一片白色的沼泽地,巴查道代即于此建寺,供阿塞佛母为护法。
藏语中当卡即为白色泥沼之意,相传莲花生大士曾亲自加持过此地。建寺之时并无水源,巴查道代用拐杖跺地,地面裂开三丈,涌泉如注,喷涌至天,同时泥沼地面迅速干涸,可承重。巴查道代出行时,上师杜松钦巴赠予一枚白色大法螺,其内有“阿”字自然显现。闻其建寺成功,又托中土神匠燧火打造一尊容貌与巴查道代相同的佛像,其内置有金红头顶飞鸟的心脏,加持力等同于巴查道代本人。法螺和佛像,加上之前非人献上的白色观音像,称为当卡镇寺三宝,与巴查道代点出的甘露法泉一起,延传至今。
但如今的当卡寺已经不在以前的地方了。几十年前,当卡寺遭受不明势力的严重破坏,寺院房屋全毁。都穆曲杰传至第十八代,名叫仁波切。仁波切的慈悲利众宏愿不曾因为寺院破坏而终止,他亲自带领众僧操办重建事宜。经费短缺是摆在眼前的难题,仁波切把妹妹们供养的天珠、珊瑚等私人物品变卖,然后雇车远至苏曼购买木料。旧址在险峻的山腰上,靠人力已无力在如此的高度重建。仁波切则请示护法,晴空中一道闪电直劈地面,烧焦之处尽显四臂观音。仁波切遂在焦处凿泉,得一水源,方圆十丈之内建寺。
护法得知仁波切弘扬佛法利益众生,甚为感动,于是将旧当卡的十七根柱经堂迁至新寺。仁波切的慈悲响彻神州大地,目前当卡寺已有两百多位喇嘛,成了玉树地区最大的噶玛噶举寺院。
岳凡一行到达当卡的时候,正好看见仁波切忙碌地指挥着庆典的筹备工作。都说时光如梭,岁月荏苒,山鹰队员入藏已逾半年,眼下正是寒冬。当卡寺里准备着如此盛大的庆典活动,想必是快过新年了。过年总让游子特别伤感,一家团聚的场景会不会让岳凡这种从小没见过母亲,父亲又早死的孩子难过?敏感的阿奴依想要给岳凡安慰,却不知以何种方式开口。岳凡正看着喇嘛们拉出一张巨大的红地毯铺在地上,周围用鼓架子压住,很像跳神的舞台。
“阿奴依的家乡,新年是什么样子的?”岳凡说话的时候,眼里明显有一段感伤,“我从小是在镖局里长大的,每次过年都和镖头们一起热闹,年复一年,从来没有觉得厌倦过。”
阿奴依正要开口,岳凡却说起自己的事情来,看来这孩子虽然风风雨雨过了,心底还是渴望有一个正常的家,能跟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和和睦睦的。阿奴依深邃的目光有点惆怅,矛盾的情绪在鼻尖放浪,随即打出一个巨大的喷嚏,鼻涕流了一手。
“啊,阿奴不小心……”
大家看着阿奴依的窘样都笑起来;“走走,阿奴依,我们去那边凑凑热闹。”
前面的街上坐着一位中年女人,旁边围着一堆小孩。女人正专心地扎着绸带,她的左手拇指指甲盖从中间裂开,阿奴依解释道那是常年捻动玛尼念珠的结果。她正教小孩扎着绸带的东西就是朵玛,供奉护法之用。
“新年也要供奉护法么?”夏洛克对这些民俗相当感兴趣,凑在女人跟前,看她往莲花形的纸包上扎满彩绸,旁边的小女孩闹着打了个死结,叫好心的哥哥帮她解开。
“呵呵,几位施主,佛陀安排我们相见。”
夏洛克刚一动手,听见一个沧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几位喇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背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为首的喇嘛身穿金黄色僧衣,头戴淡黄金丝智者帽,斜披土黄色的袈裟,面容甚是威严。岳凡扭头一看这不正是仁波切大师么,他立刻举起右手摇起来,嘴里还蹦出了不知道哪国舶来的问候语。自从强行突破郁障之后,岳凡就经常这样没大没小无拘无束地跟人开玩笑,但看到阿奴依竟弯了腰含了脖子,自己也不得不恭敬起来。
“我在法台上观几位施主,头上似有护法显像之兆,知是有缘之人,还请几位施主到敝寺一叙。”仁波切的话语仿佛有一种强制命令的能力,阿奴依自然弓着腰跟了上去。
“是要去当卡寺么?”夏洛克早就被勾起的兴趣提到了嗓子眼,扭头一看,刘乾桂比自己还兴奋千百倍。岳凡心想刘哥怎么会这么兴奋,难道当卡寺里又有大买卖不成?刘乾桂说小子你不知道,这当卡寺一年到头几乎都是关着的,开放的时候相当罕见,那里面的佛宝,就是看一看也值一辈子的。
“这位施主所言极是。敝寺素有八位僧人闭关念经,为了修行圆满,只在每年的七月七日当卡才吉和三天后的当阿斯才开门。”岳凡皱眉一算,新年应该是四天后,三天后是什么节日?
“都穆曲杰,不是新年么?”
仁波切笑了笑道:“这位小施主还不知道,新年是有情众生的节日,我佛却要利益有情众生,所以在新年前一天,我们要过当阿斯,迎接敝寺的护法阿斯女神。”怪不得家家都挂出佛具法器,寺内的红地毯也应该是为个迎接某种仪式吧。“诸位施主请跟我来。”仁波切引众人从石阶上了当卡寺。
红色的围墙耸入云端,岳凡一行进了大门,径直走到一座二层小楼的神殿前,仁波切介绍说这个神殿供奉着阿斯女神。他踏到门前一块白石上,门自然朝两边敞开。岳凡踏进门槛,差点被吓了一跳。八方梁上悬挂着各种动物的标本,有羚牛、藏獒、石羊、雪狮等,全是国家保护动物。
刘乾桂摸了摸石羊的毛,扯在鼻尖仔细嗅了味道,惊异地叫道:“这是!”
仁波切微笑着示意刘乾桂不要说出来,看来是有忌讳。
“刘哥,怎么了?”夏洛克凑近小声问,却感觉到刘乾桂身上蒸腾的热气,刘乾桂那个汗水就一直冒个不停,连擦了两下,还从手指缝中滴了出来。岳凡也向阿奴依询问这个标本的奥妙,阿奴依紧闭着眼睛不说话。
“各位施主,当心脚下。”
上了二楼,迎面就是一幅冥使格日的巨画,它手持一张人皮,分别贴在双开的门两边。正对门口的一尊女神像估计就是阿斯,不过她的头部暂时用彩色绸缎罩住,说是要等阿斯化身降临时才掀起来。旁边有一尊身高六尺的护法,深蓝色的皮肤,红色的火焰舌,愤怒而严厉,仁波切说这位叫做贝那公保,是地位仅次于阿斯的护法。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嘎哇那保和班丹拉姆,嘎哇那保座下是鲁昂当和协均,贝那公保后面是公保措伊巴,班丹拉姆的后面有公保措至、多杰帕姆、康那多杰、森噶和辛久阳。
等仁波切一一念完护法和护法神的名字,岳凡头都晕了,夏洛克虽然头晕,但是也表现得饶有兴致,只有刘乾桂,盯着供桌上的朵玛不转眼。那是一个心脏状的朵玛,被称作多杰拉秀红色怒状朵玛,在藏地佛教中算最高级的供品了。阿奴依也走近去看,一不小心手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头骨做的碗,吓得赶忙躲到岳凡背后。
“对了都穆曲杰,您刚才是说有事跟我们商量么?”
仁波切转过身来,正色道:“本寺闭关修行的八位僧人分为两系,一系专修那诺六法,又称大手印法,一系专修萨苏十法……”仁波切顿了顿,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似乎要驱走所有浮躁,等众人全心期待下一句是什么的时候,仁波切的嘴才慢慢张开。
“又称大圆满法!”
大圆满法!岳凡警觉到全身汗毛竖起。按照常理来说,这么德高望重的大师知道大圆满法也在情理之中,关键是当卡寺里居然有僧人在修行大圆满法,难道是在研究藏宝图?这么说来多杰扎寺丢失的经书就在当卡寺内!不,不对,大师不会神通到连他们旅行的目的都知道,或许这只是个试探,或许大师也想找到盗贼,先保持冷静再说。
岳凡正准备若无其事镇定淡然地吐出一个“哦”,刘乾桂却把他想隐藏的东西全部抖出来了。的确,如果真的能见到藏宝图,旅行会方便很多,也能预计贼人的动向了。可是,也不知道都穆曲杰说的是真是假,他见刘乾桂猴急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修行切忌焦躁。各位施主请在此地逗留三日,当阿斯早晨务必再次光临敝寺。送客。”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喇嘛,仿佛就是格日手中的人皮变的,粗大的吊着铁环的胳臂“请”他们下楼了。仁波切目送他们走出寺院大门,视线依次扫过众人,最后跪在阿斯神像前面双手合十。
这个都穆曲杰什么来头?早知道就该问一下郭伯伯有哪些人牵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