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暑假,兴隆村,村口,我坐了四个小时的大客,又等了一辆一个小时才循环一次的面包车,终于到了地方,司机告诉我这里就是兴隆村的时候我还有些茫然,可还是下了车。
车晃晃悠悠地走了,村口一个人没有,竟然没人来接我,这里是辽宁营口市外缘的一个小村子,我和家里两个表兄弟都没去过农村,就约好了来我大爷爷家玩,来之前是二大爷帮我联系的,说到时候你下了车,有人接你。
从村口望进去,有淡淡的烟气,低矮的平房和四处的野草给我一种荒凉的感觉,好在是下午三点多,阳光充足,否则还真有点儿瘆的慌。
我抬脚往里面走,早听说村子里是家家户户都熟的很,大不了打听一下就是了,刚走出两步,突然后面有什么东西碰了我的腰一下,本来就心里发虚,吓的我窜出两步才回头看,原来是个小孩子。
“你是刘波吗?”这孩子十来岁的样子,穿着青布的背心裤衩,脏的就像在泥里洗了个澡,浑身是花呀,他到是不怕生,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有点尴尬的点点头。
“跟我走吧。”这孩子的话很简短,说完就向村里走去,我跟在后面还回头看看,旁边有几块大石头,心说这孩子还真顽皮,准是故意藏好了吓唬我的。
走在乡间土路上,我想起背包里有几块软糖,就拿出来给这孩子,想逗逗他,结果他说什么也不要,而且还离我远远的,到前边指了指一个大房子就跑开了,我叫都没叫住。
小心的了敲了敲门,里边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谁呀?”接着就是一阵咳嗽。
“我是刘波。”
门开了,出来一位皱纹很深的老太太“小波来啦,我是你大奶奶,你大爷爷搁屋里呢。”我没见过大奶奶,听到这话赶忙叫了一声,走到屋里就看到正蹲在地上的大爷爷,见我进屋,他回头说了声“小波先坐着。”就继续鼓捣手里的东西。
我凑到跟前一看,我的天哪,大爷爷正杀鸡呢,怎么大白天的在屋里边杀鸡呢,再仔细看我才发现,鸡毛四散,地面上的鸡血溅的到处都是,炕上和墙上都喷上了不少,那鸡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几乎都碎了。
“大爷爷,您这咋还在屋里边杀鸡啊?”大爷爷把残尸装在一个小盆子里递给大奶奶拿出去,看了我一眼坐在炕沿上。
“小波呀,我中午去村管那边给你家拨电话,想让你别来了,不过你已经走了,我想让你爹想法叫住你,看来他也没叫住啊。”
手机在我走到半途的时候就没了信号,我拿出来看看,果然还是没有,就问大爷爷“怎么了?您这儿有事儿了?”
“唉,头几天村里边来了个要饭的老头,整天笑嘻嘻的,附近的几家子就偶尔给他点吃的,到也没让他饿着,昨天还好好的,谁知道今天早上有人发现他死在路边儿了,而且那尸体……。”他说到这儿就停了,好像在犹豫什么。
“怎么了?大爷爷,没人看出是怎么死的么?”
“我们瞅见他的时候,他已经烂了,脸都没了,而且有一只手从骨头上看,根本就不是人的手哇。”
我心里估计着是他们看错了,或者是那老头有先天的畸形也是有可能的,这大热天的,尸体也的确腐烂的快,就不想再问了,可是大爷爷接下来的话,就真让我惊讶了。
“刚发现他的时候还没什么,结果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村里边好多户人家都发现自己变老了,有些三四十岁的,头发都白了不少,你四叔就是一个,村里边会看事儿的人说,那是妖怪呀。”
“啊?还有这种事儿,那,现在呢?”
“这当子事儿一出,村里决定把那老头的尸体给烧了,就在村子边儿上,年轻力壮的都去了,你四叔也在那。”我看得出,大爷爷是真担心了,我有些不信,还有些好奇“那我去看看。”
“哎呀,你个小娃子去凑什么热闹,别去了,在家好好呆着,明天哪,你就坐车回去吧。”
“我都二十多了,还小呐?大爷爷放心吧。”说完,我就跑出去了,包都没放下。
循着烟飘出的方向,我找到了地方,大火呼呼的,烧出两三米高,周围一群人都围着看,我一过去,所有人都看我,我立马就停在了原地。
“哎,小波?”四叔终于认出了我,从人群里挤出来,还在跟其他人解释着,说我是他侄子,是来村里玩的,一群人就把目光都收回去了,最外圈有个看起来年纪有六七十的老人喊着我四叔“小严哪,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叫你侄子来呀,这不是害人家嘛。”
四叔解释了两句就过来找我了“小波,我们不是让你爹把你叫回去了么?”
“手机没信号,打不进来啊,没事儿,不就是发生点儿怪事么,没啥大不了的。”
四叔叹口气就领着我继续看,我看了看他鬓角的几根白头发,一年前我看见他的时候还真没有,又问他这烧了多久了,四叔说烧了三个小时了,尸体愣是烧不化。
果然,火堆里有一副快散了的骨架,依稀还能看出是人的,我又仔细分辨了一下那手,一看之下就吓了一跳,那真不是手哇,根本就是爪子,黑黢黢的而且很长,就像个耙子一样,弯曲狰狞,骨节也分不太清晰,我猜测这应该是烧的,不过还真是稀奇。
那老者就是大爷爷说的会看事儿的人,村里人叫他胡伯,他正指挥这些人往火里边添东西,有不少布料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土块儿,我问四叔那是什么,他说布料是胡伯要求的,这些土块都是那老妖怪捏的,那几天村里的孩子们出来玩的时候就送给他们,孩子们好奇,有的就拿回家里,他儿子就拿回去一个。
老头子让大伙烧了这些东西,是因为那些变老的人家里都发现了这种土疙瘩,说火是破邪最好的东西,比什么都好用,还让那些有这东西的人家都用鸡血刷刷地,我这才想起带我进村的那孩子连我的糖都不肯要,应该是挨了家里人训了。
“大爷爷家也发现这东西了?”
“那到没有,不过几乎家家都照办了,求个心安呐。”
对神鬼之事我一项是不妄言,对于仙佛也是敬而远之,不过要说信,那还真表示怀疑,也想看个究竟,就留下来等结果,正无聊着,打东边又来了一伙人,中间的一个,仙风道骨,须发皆白,挺有派头,不过我对这种打扮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越是这样越觉得是骗子,这年头靠这个混饭吃的可多了去了。
这人看面色应该不过五十,那白发和白胡子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四叔说这人是附近几个村唯一的道家,也就是半仙儿之类的,大家都管他叫孙道长,都一百多岁了,我实在无法相信。
胡伯过去跟这人打了招呼并恭敬的递过去一叠钱,我看不清具体,大概两千左右吧,孙道长眉开眼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走到火堆前“恩,你们做的不错,接着烧,找个人看着,我去你们村里转转。”
村民见到孙道长来了,好像都找到了主心骨,呼呼啦啦一大群人跟着,其中也包括我,他每到一户人家,主人就塞点东西或者拿点钱,我看到这儿更确定这家伙是骗子了,这不就是来收钱的么。
转了一圈,孙道长在村中间儿像模像样的支起个台子,哆哆嗦嗦的一同装神弄鬼,之后就跟村里人说小妖已经吓跑,鬼怪也不得近前,等外边的尸体烧化就没事儿了,看村民的脸色,我不禁莞尔,这孙道长还真有本事,他就能让所有人都安心。
一大群人又向火堆的方向挪动,面对着烧不化的尸骨,孙道长也皱起了眉头,还没得出什么结论呢,就有人从后边跑上来,说是村长准备了酒菜,给孙道长接风,眼前的事儿顿时就被他抛下了,好像在他心里,那一桌酒菜可比这个重要得多。
四叔的儿子中午跟婶子回娘家去了,我跟四叔一起去大爷爷家吃的晚饭,饭吃的不香,一屋子腥味儿,几个人的话也不多,气氛挺沉的,等听到外边动静的时候,我和四叔就又跟着去了。
火还在烧着,到了村边上,就看到那孙道长正隔着一道矮墙跟火堆边上的两个中年人说着什么,表情严肃,还有点焦急,人群也在交头接耳,显得慌慌张张的,四叔就上去问了问,一问之下,才知道出了问题,太阳一落山,这村子以最外圈的建筑为限,许进不许出,就连那孙道长也出不去。
虽然有这么多人作证,我心里还是不大相信,于是就自己去矮墙那里试了试,每当要跨出村子的那一步迈出,等落下时就又回到前一步,我的心里终于开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