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迪尔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呼吸均匀而平和,脸上也重新有了健康的血色。
“看样子,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问题不大,不用担心了。”索拉卡笑着对长老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长老长出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少女,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门口突然传来的一阵骚动打断了他。他扭头看去,登时勃然大怒:
“你还有脸回来!”
少女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盗窃圣水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直挺挺地跪在门外,在他身后是一张门板,门板上卧着一个人,浑身抽搐,痛苦非常。
“求求您,救救我父亲……”面朝着一脸惊愕的索拉卡,阿拉斯将头深深垂下。砰砰砰,接连不断的磕头声响彻整个寺院,他额头的鲜血顿时浸染了青石地面。
“阿拉斯,你……”长老气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指着阿拉斯大声叱责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他看着在地上依旧不停磕头的阿拉斯,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明白,为了你的父亲,你也是豁出了一切。当初寺庙的药物总在不经意间少上一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从来不说,因为我知道,每一个人都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可是,在寺院里学了这么久,你为什么却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呢?”
他转头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着的乌迪尔,声音都有些颤抖:“为了你的亲人,不惜牺牲另一个本来可以活下去的英雄。盗取本属于乌迪尔的圣水,让无数人因为你而身陷险境之中。你这样自私自利的爱,到最后获得的又怎会是令人欢喜的结局?”
“对不起,对不起……”阿拉斯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用脑袋不停撞击着身下的青石地。
鲜血淌过地面,渐渐汇聚成一片血泽。
“我来救他。”索拉卡终究看不下去了,轻声说道。
“神女大人!”长老在一旁急切地叫道,“先前那一战,你的精力损耗太多了!还是休息一下吧,阿拉斯的父亲得的是不治之症,即便是你,也没那么容易治愈的……”
索拉卡轻笑了一下。
“没事的。”她柔和地说道,缓步走到阿拉斯的身前,说道,“你不必这样。起来吧,我会救他的。”
“谢谢您,谢谢您。尊贵的神女大人,多谢您的神恩……”阿拉斯满脸是血地抬起头,连哭带笑地叫道。
索拉卡只是笑着摇摇头。她走到床板前,看到的是一位年迈苍苍的老人。她伸出手去,但刚一触及老人的手臂便迅速收了回来。
“好烫……”她低声惊叹。
“阿拉斯的父亲曾经是一位非常杰出的猎人。但有一天他在外面遇到了一头高阶炎魔,经过一番战斗虽然杀了它,但他自己也中了很严重的火毒,无药可治了。”长老在一旁低声说道,“但阿拉斯一直到处寻觅药物给他续命,甚至放弃了自己进入守望者军团的荣誉,来到我们这里,成了一名与世无争的僧侣。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五年,但他父亲的病情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索拉卡默默地听着。她再次抬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按。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从天而降,没入老人的身体,转瞬间消失不见。
她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是一般的火毒。”她说,“这是魔焰。”
“魔焰?”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对生命力有着无限渴求的可怕病毒。”索拉卡看着老人,眼神中有着深深的同情,缓缓说道,“相传它来自恐怖的地狱深处,寄生于凡界的生命之中,只为吸取他们的生命力来壮大自己。每当一个宿主死去,它就会游荡在虚空之中,直到新的宿主出现,然后继续新一轮的感染……”
“这么说,他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其实是阿拉斯一直用药物滋养着他体内的魔焰。所以他虽然没死,但病情却越来越严重,只是因为体内的魔焰因为长期的滋养而变得越来越强大?”一旁的少女忽然问道。
索拉卡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
“这样说来,他盗去的那五瓶圣水,其实全都喂了那头蛰伏在老人体内的恶魔。”长老在一旁咬牙,低声说道,“怪不得今天老人的病情看上去格外严重。”
阿拉斯的神情僵住了。
“我害了我的父亲?”他低声自言自语,声音颤抖,整个人都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报应啊……”长老深深叹息,闭上了眼睛。
阿拉斯慢慢地转过身子。他的眼神黯淡而毫无光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索拉卡,刚刚直起的身子再一次跪了下去。
“求求您……求求你……”他再次拼命磕头,泣不成声地叫道,“我罪该万死,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但还请您能帮帮我……母亲死了,哥哥姐姐也都在战争中死去了,我只剩下父亲一个人……我不能让他死,只要能救活他,要杀要剐都随你……我只求你能救活他…………”
“神女大人。”长老睁开双眼,却是走到一脸为难的索拉卡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拉斯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做了难以饶恕的错事,但万幸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请您帮帮他吧……”
“我……尽力吧。”索拉卡轻声说道。她扬起手召唤一道星光,化作点点晶莹,将老人整个身子包裹在其中。
点点星光如泣如诉,绝美的星界中传来索拉卡静静的话语:“魔焰的贪婪无穷无尽,所以绝不能对老人直接使用治愈类法术。我要用星体结界将它和老人隔绝开来,然后再尝试着进行治疗。这个过程会很艰难,我也不清楚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魔焰滔天,你们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长老轻声说道,“请神女大人尽管放手施法。”
寺院的大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所有人抬头望了过去,却见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人默默地走了进来。
“易大师!”人们轻呼出声。这个寺院的夜晚,真的是群雄并集啊。
“我来看看。”剑圣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找到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站了过去。少女敏锐地发现,那头火焰之灵也跟来了,但此时的它竟是依稀间有了模样,手脚逐渐变得清晰,甚至连五官也变得若隐若现。
她不会忘记,那场战斗里,它是如何将几乎已经踏入传奇领域的卡兹克生生掀飞的。要知道,它只是亚历克斯随意丢出的一只愤怒之灵啊,为何会有这样可怖的神力?
“我要开始了。”索拉卡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继续思考下去。她瞪大眼睛,却见层层星光如瀑,在老人的身下化作一道不断旋转的五芒星阵,将他整个身躯都牢牢地锁在其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奇迹,会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