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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巨神峰,符文大陆的最顶端。无数冒险者将其作为生命中最为壮丽的挑战,但几乎没有人能够成功。而即便侥幸成功登顶,他们也未必能够得到远古星灵的认可。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作出攀登巨神峰的决定,无异于对自己处以死刑。

“在攀登这座巨峰之前,我想证实一件事情。”主峰之前,塔里克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轻声问道,“一路上,你心扉紧锁,忧伤孤苦。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何又在经受考验之时心潮起伏,愁容满面?”

少女摇了摇头。

“我想……”她沉思着,慢慢说道,“我想,巨神峰或许能帮助我看清眼前的路。但我又不确信,也许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有些后悔。眼前的巨神峰似乎变得分外巍峨,高耸入云的气势压迫而来,她畏怯地缩了缩身子。

塔里克微微一叹。眼前的女孩子显然并没有为接下来的挑战做好准备。

这样可不行。他从来不会忘记自己攀登巨神峰的时候,那是他一生当中最为光荣,但也最为煎熬的时刻。

欲登此峰者,必当心如磐石,意志如铁,经受万千磨难,方可突破自我,登顶成功。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眼前的女孩儿汇集着瓦罗兰的希望与梦想。但她的心中却存有迟疑。而对巨神峰而言,心智不坚的人只有一个结局。

那就是死亡。

“我们休息一下吧。”他说。

夜深了。月光洒在巨神峰的顶端,缓缓蔓延而下,为整座山峰增添了一抹皎洁的颜色。

几颗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清冷的光。

“星灵。”塔里克说,“它们都是星界之神的神力化身。只有成功攀登巨神峰的人才有资格获得星灵的认可,承载它们的意志与记忆,超脱凡人的界限,征战于更高的使命。”

少女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那么,承载了星灵意志的人,还是原来的自己吗?对他们的亲人而言,此时的他们,是不是已经算是另一种意义的死去?”

塔里克愣住了。他看着少女,少女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拉克丝。”他柔和地对少女说道,“只有迷失了本心的人才会变得不是自己。”

“想一想自己活着的意义。美好的愿望会让我们的心愈发坚定,即使风浪狂涌也毫不畏惧,因为我们的生命之船已经有了方向。”他轻声说道。

那么,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不速之客,我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我的本心,此刻又在何处漂泊辗转?

带着一连串的胡思乱想,少女沉沉睡去。

月光静静地笼罩着大地,夜色愈发深沉。

……

事实证明,现实的残忍往往会远超出故事里的想象。就在他们刚刚启程不久,漫天的风雪便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淹没了山间的路。

塔里克平静地走在少女的身边。他似乎没有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残酷天气,只是静静地走着。

“支撑不住的时候,可以叫我。到时候,我会送你下山。”他说。

但是,你将因此而永远失去星界的祝福。这句话他没说,但他明白,少女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寒风在呼啸,雪很大。少女艰难地在风雪中跋涉。

但她很清楚,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身体上的磨难从来都是最低级的折磨,区区风雪,真的是微不足道。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象。在风雪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如纸片般飞起。鲜血映红了她的视野,刺耳的刹车声如闷雷般响彻耳边。

少女的心骤然紧缩。

泪水涟涟,瞬间湿润了双眸。

“爸爸,妈妈。”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试图抱住他们的身体。但在那一瞬间,周围的景色竟是忽的一变。爸爸妈妈的身体逐渐幻化,金色如阳光般的秀发出现在她的眼前。

湛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柔软的唇微微开合,回荡在少女耳畔的只有两个字:

“小偷……”

小偷!小偷!小偷!!!

拉克丝冷冷地盯着她看,看着她的金色秀发,看着她柔和美丽的脸庞。

“你偷走了我的记忆,还偷走了我的身体。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小偷,巨神峰绝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人继承星灵之力!”

漫天的风雪再度卷起。拉克丝冷冷地笑着,双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

“不,不……”少女绝望地挣扎着,“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

拉克丝哈哈大笑,金色的长发在雪中披散开来。她抬起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奋力拉扯着面前的少女,攥紧了她同样金光闪闪的长发。

“哥哥,你看啊,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冒牌货。”

少女惊恐地看着从风雪中走来的盖伦。他的手里举着剑,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杀了她。”拉克丝说。

“杀了她。”风雪中,有无数声音在欢呼。

盖伦高高举起手中的暴风巨剑。

“不要……”少女崩溃地跪倒在地。

剑风呼啸而下。

却只掀起一阵微微的空气。

塔里克缓缓收回手掌。星光在少女身上闪烁着,为她抵挡了致命的一击。他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鬼魂,淡淡说道:“魑魅魍魉,也敢放肆。”

然后,他飞起一脚,把它们一连串地踹下山去。

“哈哈哈~~”巨神峰上,漫山遍野都是鬼哭狼嚎般的狂笑。

“瓦罗兰之盾,你终究还是有守护不住的人。我们伤害不了她的身体,但她的心却早已被她自我放逐。她死定了!”

“死定了!”

“死定了~~~”

满山的鬼魂欢快大笑。

塔里克没有理会它们。他缓缓地蹲下身子,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儿。此刻的她双眸紧闭,满脸都是痛苦绝望的神色。

巨神峰的幻境往往会激发一个人内心最大的恐惧。美丽的女孩儿啊,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害怕,但不管怎样,你一定要独自撑过去,心灵的磨砺之路,永远都只能依靠自己!

……

如同最为漫长的黑夜,无穷无尽的绝望在心底蔓延。少女彷徨地徘徊在黑暗中,四周传来一阵阵刺耳的笑声。

肮脏的小偷!

卑鄙的欺骗者!

啊~~~~~~~~~!!!她在心底呐喊,拼命地试图逃离这片可怕的梦靥之地。但这一切仿佛都是徒劳无功。

最深最烈的恐惧如魔兽一般吞噬了她的心灵。

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

一切都结束了吗?

黑暗的尽头突然绽放出一丝微光。明媚而柔和的光芒,如最初最美的纯净,如最善最真的希望。

“拉克丝……”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声音柔和而温暖,就仿佛小时候姐妹玩耍时的相对低语。

如此亲切,如此体贴。

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有些困惑地四处张望。

“你是谁?”

“我就是你呵,拉克丝……”轻灵而动听的声音绕着她缓缓回荡,“自从你来到这个世界,我都一直和你相伴,从未分离。只是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我们本为一体,我们的灵魂才会彼此分离。不必担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光明如风,吹散了浓浓的黑暗。少女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光芒,阳光一般的容颜倒映在她湛蓝色的眼睛里。

“没有肮脏,没有卑鄙,有的只是对这个世界浓浓的爱恋,有的只是彼此的关心与善意。”拉克丝看着她,微笑说道。

“我是拉克丝,也是静雨。我有因车祸而死的爸爸妈妈,也有因保卫人民而死的父亲母亲。当我们接受彼此的存在,我们将真正合为一体。我愿意与你一同感受这个世界,我们一起加油!”

她轻轻地抱住少女的身体。

“对不起。”少女呜咽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该怎么补偿你……”

拉克丝轻轻地笑了。

“那么,就努力把‘补偿你’变成‘善待我们’。你的错就是我们共同的错,因此不必道歉。我们只需接受彼此,这样就足够了。”

“嗯。”少女哭着点头,说道,“我愿意。”

拉克丝笑着点头。她的容颜逐渐在光明中暗淡了下去。

黑暗如潮水般消散,寒冷席卷了身躯。她猛地打了个冷战。

“好,好冷……”她呻吟了一声。

“拉克丝!”耳畔传来了塔里克惊喜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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