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传来消息,虽说没能查出病因,董超倒是一切正常。据医院最权威的专家说,患者是突发性休克,属疑难杂症的范畴,反正太多的专业术语,不是借口就是理由,也很少人懒的理会这些。
所有人都长出口气,好歹没出什么乱子才好。校长大人也慈悲为怀,从轻发落,给了高大川一个写满1500字的检查,外加停课一周的处分。
这让高大川很是生气,这个校长执法如此轻松,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只给一周的停课呢?这不没来得及玩够,就又要上学了。
一周之后,垂头丧气的他,耷拉着脑袋,走进了教室。
“嗨,大川,还好吧?”一个同样瘦弱的小男孩,靠了过来。这是同班的一个同学,名叫晏阳,晏在当地是很少见的的一个姓氏,也有同学故意叫他安阳,对此,晏阳也不在意。平时都是斯斯文文,不大说话,基本划归到学校里的第三世界,平时两个人关系还好,属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境况。
“没事,就是时间太短了,还没玩够。”
晏阳表示同意,这个年龄,哪个不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停了一下,又附在大川耳边说:“以后你要注意点啦,那个董胖已让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见到你一定要你好看。”
“他们想怎样?”大川明知故问。
“他的一帮哥们都发话了,有说要打折你肋骨,有说要拧断你脖子,不管怎样,小心点好,他们可说的出做的出的。”
高大川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晏阳同情地拍拍高大川的肩膀,匆匆离开了,那个董胖子耳目太多,他也怕引火烧身。
果然,板凳还没坐热,一个隔壁教室的小黄毛就闯进教室,径直走到高大川面前,敲了一下桌子,“小子,老大说了,放学后别走,后操场见!”
高大川抬了下头,没有吭声,他知道,这些都是小角色,说了也没用。再说,只有傻瓜才会去那种地方。
“啪!”大川头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小子,哑巴啦!你给我记好了,后操场见!”说完,黄毛把手插进口袋,吹着口哨,摇晃着走开。
班里的学生敢怒不敢言,这伙人躲都来不及。剩下的只能是在心底里,还得是暗暗的祈祷,高大川能够福大命大,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高大川借上厕所的机会,躲到了一个破仓库后面。他还不至于笨到跑去后操场上挨打,虽说老年人常讲,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但也没人会主动与挨揍来个约会。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多次确认了安全后,高大川小心翼翼地拐出仓库,准备回家。今天算是安全了!到了这时候,董胖子他们应该已经离开学校,饥饿的感觉,不太好受,得回家了。
刚刚从东方升起的月光,暗淡而无神,一切都显得模模糊糊。轻车熟路的高大川,绕过涂满标语的实验室,再穿过唯一的小广场,就可以走到长着粗大楮桃树的矮墙边,然后翻墙而出。今天他是不敢走大门的,要是被那个又聋又蠢的传达室老头逮住,还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了。
“咦?”刚刚跃上墙头,高大川又返了回来,墙角下,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眼睛。从树上滑下来,杂草中把一颗明亮亮的东西捡在手中,这像是一颗玻璃球,凉丝丝的,对着月光一照,小球一半发黑一半明亮,很是好玩。
“什么宝贝?”高大川惊喜异常,这不因祸得福吗?明天又有资格在同学面前炫耀了。他兴冲冲地重新爬树上墙,跳出去,安全着陆!一只晚间觅食的田鼠,被惊的窜进了草丛,再也不见。
夜黑显路近,不一会儿,高大川就回到了家门前,当然,前提是这儿还能被叫做家的话。他的家位于村子的最东头,原来是村里的大队部,后来条件改善,就在别处另建了一幢新屋,名字也换成了党员活动室。这一处废弃的房屋就给了村里的老鳏夫,也就是收养高大川的高老头了,现在我们都知道,高大川继承了这座摇摇欲坠的老屋,虽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看孩子可怜,倒没人提出异议或是所有权的问题。
“忘锁门了。”高大川咕哝了一句。院门没上锁,也根本不用锁,所谓锁,不过是一段像征性地缠绕在门扣上的细铁丝,那也是这个家仅有的一种保安措施。推门进去,还没来得急揉眼静神,喘口粗气,一棍子狠狠地打在手臂上。“啪!”灯光亮处,好几个人围拢过来。
很简单,高大川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叫守株待兔。强睁开眼,董胖子、何大嘴、黄毛……一溜四齐,站在面前。
“兔崽子,叫你跑!跑啊,”飞起一脚,高大川连打了两个滚。“敢在老子头上动土,哼!也不瞧瞧你的分量!”董胖子一边骂,一边晃动着他的佛山无影脚,抽空就在高大川身上留个印记。
高大川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不敢有一丝儿反抗,倒不是逆来顺受成了习惯,还手更是徒劳,反会招来更重的报复。
打人也发累,不大工夫,董胖子气喘吁吁,黄毛赶紧找了个三条半腿的椅子,让他坐下再审。
“想活命,快点给爷磕头道歉!”董胖子摆出一副江湖大佬的腔调。
高大川依旧蜷在地上,一声不吭。他可以像狗一样躲避击打,但不会像狗一样祈求怜悯,这种自尊,也是他能够委屈生活着的唯一支柱。只怕这根柱子倒了,他的生活真的会一无所有。
“呵呵,******,还真硬!”董胖子气极败坏,恼羞成怒,“兄弟们,给他洗洗澡,降降温!看他多硬气!”
洗洗澡降降温,这个高大川听说过,去年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就这样被胖子他们给搞过。七八个人围住一个,满头满脸的撒尿,那种侮辱,能让年少气盛的他立时疯掉。
现在,厄运罩在了头顶。看几个人都在解自己的裤带,高大川知道,这样下去,是在劫难逃了。
猛然间,一个不大的人影,从黑暗中猛冲出来,一头撞向正前方的董胖子。伴随着胖子“妈呀!”的惨叫声,他一把拉起高大川,夺门而出,向外跑去,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人没了反应。
拎着裤子的几个人,霎间愣住,等他们明白过来,高大川已被带出几十多米远,除了无用地吼叫和咒骂,追是来不及了。再看看倒在地上的董胖子,连屎带尿,拉了一裤裆,直直地撞了个大小便失禁,估计没有个十天半月,去不成学校了。
死命地放开脚丫子,耳边风声呼呼,眼前黑影闪闪,逢路难分高低,遇沟不辨深浅,这一顿好跑!
远远的,村庄抛在了后面,听听也没人追来,两人才止住脚步,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