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川被安置在大殿旁的一间耳房之中,前山上的玄清、玄明也早被道童们抬了回来,放在别屋休养,好在受伤不重,服了宫中的丹药,再休息半天,就应该没事了。
眼下最头疼的是大川的伤势,按说此处奇妙丹方也是不少,但试了一遍,仍是没有一点儿效果。
转眼天色渐暗,林一冲叹口气道:“事已至此,恐怕生死由命了,只是可惜这个孩子,两次救我性命,我却无能以报!”说罢又是一声长叹,泪水再忍不住了。
无痕见状,连忙劝解:“师叔,不必过于悲伤,想来这小师叔福大命重,只是暂时的灾厄。时辰到时,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无迹也接口道:“师兄说的有理,你老人家且放宽心罢,“天雷击”何等强悍,整株冰杉,都能一击湮灭,却没有伤小师叔性命,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众人的劝慰,让林一冲稍稍安心下来,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再说也与事无补,还是静下心来,思考对策,才是正途。
“无痕,”
“弟子在!”
“你去准备一下,待会我去奠祭师兄,当年一别,已是几十年了!”林一冲的声音里满是凄楚的味道,莫道人沧桑,一别泪千行。
沉重的殿门,吱吱开启。林一冲等,皆沐浴净衣完毕,率教中三代弟子,前往正天殿拜祭。
“师兄!”林一冲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师兄啊!小弟蠢笨,累你受到牵连,把你亲手创设的大好局面,一旦尽毁。到今日,我也无颜见你!”
“师兄!”林一冲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师兄啊!小弟蠢笨,累你受到牵连,亲手创设的大好局面,一旦尽毁。到今日,我也无颜见你!”
正天殿大堂中间,供奉着天正教创教宗师丁一古的泥塑金身。当然是天正教第一神圣之地,平时只有教中身份高崇者,才有资格在此焚香祭拜,其它人是严禁入内的。新纳弟子,就只能在殿外磕头,聊表恭敬。
林一冲跪行一步,双手捧过酒杯,向着师兄的金身举了三举,算是敬过了三杯酒。又拈起贡桌上三枝紫檀长香,亲手点燃,恭恭敬敬插入香炉,复又回身跪下,暗自神伤。
看天色已晚,加之今日经历了许多事情,颇为伤神,林一冲对众弟子说道:“大家都累了,你们快些回去,好好休息。有受伤的弟子,要多派人手,精心照料,留我一人,在此陪陪师兄!”
见师叔伤感,无痕还要劝慰,林一冲摆摆手,不再言语。看到这,众人只得鱼贯退出,只留两个当值的小道,在殿门外站立,以应随时传唤。
林一冲重又敬顺有加,磕了三个响头,才依偎在师兄金身之前,如同幼年的自己,每每伤心之时,就是这样,在师兄处得到庇护。
不觉之间,林一冲处于似睡非睡之中,当年的往事,眼前浮起。
一冲自幼孤苦,四方乞讨过日。也是合该与师兄有缘,在一个寒冬之夜,他病倒路旁,性命垂危。恰好丁一古路经此地,不但给他医好了病,还动了恻隐之心,带他回到道观。彼时丁一古正是创教之初,千般头绪,万样杂情,真算是日不择食,夜不暇寐。但对林一冲的照顾,仍然是精心有加,没有半点损减。
自幼在师兄的呵护下长大,待自己可说是恩同父母,情比手足。可结果,由于自己的不堪,导致师兄因此丧命,实在是锥心之痛!
这事还得从天正教与大魔头的大决战说起,有道是自古正邪不两立,天生正必遭邪侵,天生邪必有正克。丁一古和罗弋王,就是共生的一对冤家对头。
这个大魔头,时称罗弋王,不知来历,不知源宗。得天地异秉,加之潜心修炼,最后演成不坏之身,不灭之神。功力大成之后,罗弋王开始搅天动地,收纳门人,又多是些披毛戴角之辈,湿化卵生之徒。
罗弋王门人即广,源头繁杂,加之他纵容溺爱,多有偏袒。一时之间,视生灵如粉尘,弃纲常于左道。世间纷乱,人神共惧!
天序有常,因果循环,天正教应天而生。
丁一古苦心孤诣,在终南山扯起一面大旗,五界广召诛魔令。扶天正地,肃妖荡魔,两大水火不容的势力就此成形。
从此以后,两个阵营,你来我往,此消彼长,斗得天昏地暗。总算天酬正道,天正教经过几年的拼杀,终占上风。此时五界盟的成立,算是彻底断了魔界的希望。
绝龙岭一役,是双方的一场决战,天正教带领下的五方盟,将罗弋王残部,困于绝龙岭内。意欲毕功与一役,全歼魔部人马。
当时已是学有所成的林一冲,奉守的命令,是截住罗弋王的逃亡路线,飞龙谷。当时怕出意外,师兄特意将天正教镇教之宝——镇天印,交付与他。临行前,师兄千叮万嘱,让他小心防备,若出得一点差错,就前功尽弃。
绝龙岭一役,持续了七天七夜,才将罗弋王的部队全部击溃。也迫使他逃往飞龙谷,这是五界盟预订的埋伏,一旦他进入谷中,林一冲只要将手中镇天印祭出,定能一举而擒,这也是丁一古送给小师弟的一件大礼。
只是没想到的是,林一冲却将这个机会,随手浪费掉了。
飞龙谷谷口,有一棵五百年的山合欢树,沐风雨,经霜露,久而成精,后经罗弋王点化,得成人形,从此,常化做村姑娇娘,以惑人为乐,事毕则吸食人之精髓,以补元神。
偏偏这个林一冲又值年少时节,没有多少警惕,一来二去,不出三天,已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了。每天饮酒取乐,忘乎所以,要不是这些年仙根巩固,兼有震天印在身,合欢树妖不敢过于造次。只是每日媚惑与他,消磨意志,未能伤其身体。
这边战况非凡,生死一瞬,那边是花天酒地,年少多欢。到了第七天,众将士浴血舍命,将罗弋王赶进飞龙谷后,五界盟上下,终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下一步只待林一冲运动震天印,全歼魔部,大功告成,然后就放马南山,普天同庆了。
五方盟将士,齐聚飞龙谷口。结果让所有人感到震怒!不见震天印,逃走大魔头,只有一个林一冲,酒气熏天,醉意酩酊。
这下激怒了所有五方盟将士,他们拿生命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一切,也让丁一古无法面对天正教上下,更无法给五方盟一个交待。
他和林一冲之间,名为兄弟,实同父子。然而当时情形,不杀林一冲,不能平天下愤怒。可多年的情感,岂能是一朝而断?
事情棘手,丁一古只得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他向五方盟全体承诺,暂将林一冲囚禁于五方盟总舵之中。容他丁一古只身前往魔族总部,擒拿罗弋王,再来交换林一冲的性命。
也是丁一古先天神功,加上罗弋王新近败逃,身背重创。竟于龙潭虎穴之中,擒得魔头回来。
魔头是捉回来了,照理说是可以将功赎罪,平息众怒。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因果相系,万事牵连。各种事物之间的盘根错节和错综复杂,常常出乎我们的控制。
就在丁一古捉回罗弋王,准备用震天印封杀这个魔头,永绝后患之时。却发现,林一冲的震天印,消失没了踪影。
原来是林一冲为情所陷,再次掉入山合欢树精的圈套,被她轻松骗走震天印。而她本人,蒸发了一般,携带了震天印,从此没了踪迹。任凭五界盟的人,翻江倒海,上天入地,结果还是泥牛入海。
没有震天印,就封不了罗弋王,一旦这魔头恢复元气,要困制与他,恐又要费一番周折了。
万般无奈之下,丁一古召集五界盟,说出他最艰难的决定。把林一冲石封于一个秘密的地方,做为征罚,对于罗弋王,他自有解决的办法,只是以后,恳请大家不要再为难林一冲,他自有改过自新的时日。
众人当然同意,毕竟击败魔头的主力是丁一古,现在惩罚了林一冲,又能绝了魔头这个后患,还能说些什么呢?
就这样,丁一古孤身一人,把林一冲石封于滴水洞落泪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