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为何你等功法颓废至此?难道就忘记师父的教导,忘记天正教的兴教大业了吗?”压不住的怒火,几近将林一冲灼烧。
“天乾山一战,虽说全歼了魔头一脉,可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师兄羽化仙去,尚不知转世灵童何在?唉!我算是罪有应得,被囚滴水洞,天意如此,非我不从。可是你们呢……你们本应励精图治,不避险难,勤学晨钟早,贪功暮鼓迟。以求光大我教。没想到啊,你们……你……你等三个畜生!学来学去,却学成了这等无用,还有何面目,立于众人之前!”
“师叔!”三个人跪在地上,只是应声,不敢辩驳!作为五界翘楚的天正教,当初是何等意气风发,可现如今呢,想来三人真算无能之辈了!
“师叔祖,”玄空急忙跪倒,对林一冲说道:“师叔祖息怒!天正教重担,三位师傅,各都尽心尽力,不敢有一日懈怠。只是,想不到三年前,教中出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三年前,山上来了一位病弱的游方道士,说是道观为强人所占,无处安身,看他态度恳切,三位师父收留了他。师父们一心向善,不但为他寻药治病,还准许他在此安身,原望三五月后,待他病愈身健,再让他别处找个长久之计。”
“哦,这也不错呀,悬壶济世,救人危难,本是我道的根本,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三个月后,看他病体痊愈,师父正要告知不能长期留他在此的苦衷。没想到,他却在一个风雪之夜,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是不是病好之后,他又云游去了?不对,你说过,出了一件怪事,难道是教内什么重要的宝物,失窃了!”说到这儿,林一冲不禁暗暗心惊。
“倒没有失窃,只是他离开的那个晚上,风雪交加,闻所未闻。”
“何等的大风大雪啊,让你们感到如此的惊奇?”林一冲也在纳闷,这些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刮风下雪,有什么奇怪的,真是不成气候。
“师叔祖,奇的是时节啊,他离开的那天,恰逢中元节。这天师父带领弟子们祭祀、净墓,就在净墓仪式开始的时候,狂风阵阵,后来,竟飘起鹅毛大雪来。”
这句话,让林一冲开始不安起来,中元节,俗称鬼节,时令乃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七月十五下大雪,的确有些让人惊讶,可见这个病道士,一定是有来头的。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雪停日出,我们才发现,病道士不见了,分头寻找,也没个结果。还有奇事,就是后山的那棵老柳树,变成了一棵冰杉树了,一年四季,冰雕玉砌一般,人近树旁,遍身体凉,几不可耐。因事情来的蹊跷,师尊传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那棵柳树,以防不测。”
“做的对,这个做的对,不明之物,要多加小心,才得免受其害。”对这点,林一冲还是很赞同的,说不定,这又是死敌们搞的什么阴招。
“也是从那以后,怪事发生了,无论我们无何刻苦用功,功法不但不能长进,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定是那棵冰杉做怪!”
“我们也想到这些,可惜我们功弱术低,别说毁掉那棵冰杉,到后来,连我们想接近它都是没有可能的了。因为……那棵冰杉的寒度,一天甚是一天,如今方圆一丈之内,早没了其它生命。”
“有这等事?快快带我看看!”
山路逶迤,曲曲折折,一众人等奔向后山,此时正是初秋时节,气温仍旧非常的高,没走多远,许多人已是大汗淋漓。
高大川是其中最惨的一个,别人或高或低,都有些法术基础,虽不说都能自避寒暑,毕竟身形矫健,爬起山来,不至耗费太多气力。行至后来,全靠玄空的提携之下,勉强跟上队伍。
这种酷热难挡的感觉,在人们翻过一座孤峰之后,瞬间消失。代之而来的,是阵阵凉气扑面,人们的感觉松爽了许多,季节的概念,也仿佛从初秋一下子来到了深秋。再走下去,只能说秋深不知处了。
原本单衣汗透,转眼变成寒意萧杀,落叶漫漫。这种巨变,让林一冲眉头紧锁,虽说不知道玄空口中的“冰杉”怪在何处,但从如此逆天的温度变化,就让他心中满是隐隐的不安,能变天地者,非常人力也!
再走下去,就进了数九隆冬,人们已无法再靠这单薄的衣衫来抵御严寒。功力高者,运功相抵,还能无事,功力低下者,只得停住脚步,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展眼望去,神秘的冰杉,已能看个模糊的轮廓。树干粗大,虬枝峥嵘,最奇的是,整棵树晶莹剔透,绿玛瑙雕成一般。
林一冲摆摆手,示意队伍停下,“看来此事多有古怪,也不知是吉是凶,大家在此等候,无痕、无迹、无印,加上玄空,你们四个随我去探个究竟!”
其余人正巴不得如此,乱嘈嘈地表示同意,挤到一块相互取暖去了。本来爱惜弟子怕受伤害,才命令他们不用跟随冒险的林一冲,见后代子弟中,竟没有一人敢勇于担当,直面挑战,反而有些不快。
“怕多是些酒囊饭袋之辈!”林一冲愤怒地骂了一句,见无痕他们脸上挂不住,只得住口,深深叹气。
这种事情,无痕他们也是没奈何的。前时他曾带领弟子们冒死探访过,那时寒气还没有如此之重,就弄得丢了几条性命,还有几位重伤成为废人,就连功力最高的“无”字辈的老三位,不也是功力渐失,不进反退!
“我也去!”
众人惊愕,说话的是高大川,这个根本没有法术功底的小孩,简直是开玩笑。林一冲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他也知道这高大川的斤两,幸喜他还有不知者无畏的胆量,也是难得。总比那些只知避祸趋福的庸辈强多去了。
“好!你跟着,一定小心,如有凶险,要学会及时后退!”林一冲叮嘱道,想着有自己保护,应该无忧。
高大川吐吐舌头,别的不行,逃跑谁不会!
重新整理好衣衫鞋袜和随手兵器,这次冒险,马虎不得,需精思熟虑,以备万一。
收拾停当,六人开始向冰杉树进发。
周围花草树木,已没了踪影,裸露的岩石,嵯峨峥嵘,极是险峻。加之温度奇低,用手是不敢直接触碰的,这无形中增加了不少攀登的难度。
千辛万苦,大家来到了距树三丈远近的地方,林一冲挥手示意止步,此时的各位都有些自顾不暇。
就算法术已近顶巅的林一冲,心中也是寒意阵阵。太邪门了,想当年在极北之地,捕猎九纹蛟的时候,也不至于冷到如此地步!
队伍中有一个人,此时倒显从容,就是高大川。刚才爬山时,身形笨拙,最显吃力,需要玄空的帮助才能跟上。到了现在,人们面对的敌人不再是山势的陡峭,而变成温度的奇寒时,他却没有多少不适了。
只有他明白,身上穿着一件金了知送他的礼物——玄熏甲!这东西真是至宝!薄薄的一层,见刀就是金钟罩,遇寒恰如烈焰衣。
态势严重,也没谁去注意到高大川的挥洒自如。每个人都暗自运功,转动着脏腑间蕴藏的先天罡气,才能抵住这刺骨的寒意,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左顾右盼了。
以冰杉为中心,向外三丈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白光,围成一个圆圈。圈内岩石,光滑平净,像是每天被人打扫擦试过一般,没有一丝尘土。
大家停下来,怔怔地看着这道圆,雷池半步,确实不敢跨越,这是拿生命做赌,谁敢率性而为?
无痕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巴掌大小,向圈内丢了过去。上次他们也是到了这个地方,跨进圈内的弟子,白白丢了性命,这回更加不敢造次,先拿石块,试探一下。
石块刚进圆圈,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它没有落地,而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径直飞进冰杉树中,不见了影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