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变了天,多了些东西,少了点东西。一瞬间归于海底探出海平岸线的东西彻彻底底沉寂,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大灾难,没有电影下清洗世界的大洪水,也没有野兽怪物。黑暗里海平线模糊的轮廓带着更深邃的东西喷薄而出,被一双苍白的巨手撕开了一条豁大的口子,下一瞬间涌入而出的是夜,暮色。没有人看到这些,也没有人看到那双白色的不知道是因为黑暗还是被黑暗笼罩有些开始变黑的手。
孩子在浓厚大雾包裹的原始森林里,发疯般地奔跑着,野兽的嚎叫声,蛰伏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冷光的生物。空气中弥漫着嘶嘶作响的黑色分叉舌尖的气味,看不见一点星光,孩子的额头上伴随着心跳加快冒出冷汗,汗水滴落的声音和心脏突突跳动着的声音,充斥在孩子的脑海中,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他单薄的衣服早已被灌木丛撕破,脸颊上淌着殷红色液体的伤口凝结成了血痂。在下一瞬间,空气肆掠在耳边呼呼作响,孩子疯了般地奔跑着,“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孩子内心深处只有这个想法。孩子醒来时,只感觉到一阵头晕,错落在树枝缝隙间的光斑,杜鹃哀绝的啼叫久久回响在树林中,孩子挣扎了一下身体,巨大的疼痛瞬间吞噬了身体侵袭至神经,男孩痛苦地哀叫出口,“骨头断裂了”,孩子这样猜想着。他抬头望了望那遮天蔽日肆意地吞噬着孩子残存的希望的树枝,他用手支撑着身体,慢慢地爬行着。
空前的饥饿感和绝望最终将干裂的嘴唇上还没有干透的血迹的孩子满满的不甘击溃,他双眼噙满了泪水,哭喊着、宣吼着,仿佛要撕破声带一般。低矮的绿色植物叶片上的露珠,缓缓地聚在一起,然后滑落到地面,在孩子眼里看不到这些像是慢镜头处理下的特效片,他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四周的寒寂。
小镇上沉睡着的已经活了好几千年的生物开始有些从昏睡中醒来,“这都八点了,天怎么还是暗的?闹钟坏了?时间不准了······”人们在开始质疑时间不准的时候,打开了电脑或者电视,直到无比清晰地看见上面的时间显示八点二十分的时候,人们开始相信了,时间并没有错,天空为何还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路灯早已熄灭,归于真正的黑暗,人们心里开始质疑了?在某一刻光明真的丢了,理应如约而至的光明不见了。
晨昏交替在这一刻没有多大意义。只是人们并不知道地球的另一边也是黑暗,正常的黑暗。夜幕低垂没人意识到问题,至少是那边的人,其他地方的人开始发现了异常。本该出现光明的时候阳光明媚撒落大地的时候,天空依旧是深邃的黑暗里透着有些可以吞下所有东西不留碎屑残渣的寒;本该是黄昏的时候黑夜却早些在煎至金黄的鸡蛋般夕阳渲染着昏黄的天际时弥散。猜疑、假想和恐慌在紧急新闻发布后有些消散至正常,会在吃早餐喝下午茶的时候提起。
2012年,在全球范围内同时降临长时间的黑夜,像是极夜,只是时间有些长,范围也很广。原本只出现在地球两极的景象如今全球范围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在黎明和夜晚没有了交替的时候,在世界是一片黑暗的时候,醒来的人们开始发现了异常,陷入彻底的黑暗的世界。人们最开初以为只是自己所在的城市是这样,在各地不同时段发布的紧急新闻报道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事情的紧急性。新闻报道称这只是短时间内的,大家不必惊慌,现在的科技足以支撑过去。
事实的部分如预料一般,尽管没有了光明,科技没有让世界继续陷入一片黑暗中。很快街道上,办公室里,家里,所有的场合只要有灯的地方,都被灯光照亮,俨然灯光的世界啊!不夜城。如果不是屋外晾衣绳上的正晾着的衣服表面正由细到粗汇聚在衣服下摆很清晰的线条的淌着的水滴,这一切都不会有人去质疑太阳的存在了。不夜城里的生物们在阳光月光消失后,没有陷入悲观。
上帝创世时说:“这个世界需要光”于是有了光,此时的人就像上帝一样,”我们需要光明“,于是灯光照亮了整个世界,没有恐慌,战胜自然了,征服了自然,就成了整个世界的主宰。
整个地球都被灯光照亮,人们发现离开了自然光依然也可以存活,只是这种生活良好的感觉在黑暗持续了两个月后就开始变得惶恐不安,在储备的太阳能早用完了的时候,在部分地区的电开始不够用出现时常断电的时候。人们开始意识到离不开太阳的时候,开始意识到离开了自然光,生命的凋零。只是太阳依旧没有出现,黑夜依然笼罩在整个世界。最初很多地方是靠储存的太阳能照明,太阳能用完了就用电。
黑暗笼罩了半个月后,太阳依旧没有出现的迹象。粮食问题,呼吸问题,诸多问题接踵而来,政府不得不采取行动,措施很全面,计划考虑得很周到。因为没有阳光,田地里的庄稼很快枯萎了,为了防止粮食吃完,很多田地被政府征收了,政府大量投资科学事业,室内种植,人工控温,模拟自然光;氧气问题,植物的光合作用都在室内进行,人为地建造了一个生物圈,看似很完美。初期效果显著,粮食问题也得到了部分缓解,不再同之前那样紧张,气温也有所降低,空气中含氧量被人为地控制到正常值。看似一切都回到了正常,一切都达到了平衡点。只是这一切是真的吗?这些问题着的解决了吗?答案是否定的,这一切看似都很完美,只是在电不够用的时候,这个无限循环像永动机的计划开始出现了漏洞。电不够用了,照明需要用到电,生活都要用到电,人造生物圈要用电,一切的一切都是以电作为基础,电不够用了。就好比要想锅里的水一直保持沸腾,就必须不断往灶里添柴,那么柴不够了呢?火还能烧得起来吗?水还能继续沸腾吗?这个漏斗装置,最初的设想是漏水口和注水口一样大,这样就可以实现漏斗不会盛满也不会出现缺水状况,只是那只是设想,现实情况是漏水口比注水口大,这样很快漏斗里的水就不够用了,人们设想的完美计划此刻出现了裂缝。原先还很平静的人还在感叹科技的神奇的人现在变得局促不安,有人说世界末日要来了。人言就像瘟疫,甚至比瘟疫更可怕,传播起来更快,比龙卷风都快,龙卷风肆掠了所有经过的地方,人言则击垮了人的心理防线,人们联想起玛雅预言,联想起那个很早很早的预言。
真的吗?就要死了吗?
“这是真的,”人们互相奔走相告,世界末日的气息笼罩在整个地球。原先所有的镇定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全部变成了恐慌,所有的淡定在黑暗两个月后全部消失了。人们从最开始的质疑变成惶恐,不久后甚至爆发大规模的动荡。最开始看到的希望,当发现希望破碎时,人们就会陷入无助惶恐,就像此时的人们。
当灯光刚取代自然光的时候,人们发现离开了阳光依然可以存活,只是经常性的断电,这不仅仅影响到了人们的正常生活,更是动摇了人们的信心,信心这个东西一旦动摇了,就很难恢复了。所有的社会运动,政府最开始都是新闻宣传安抚民众,这次也不例外,政府的职能体现出来了,对外宣称是:“气候反常引起大规模极夜现象,过段时间就会好。对于个人而言,人们更愿意相信政府,只是政府显然低估了人性,最后却不得不派出警方,甚至军方镇压。
单纯的气候问题在面临黑暗时,人们开始质疑政府。开始按捺不住,世界末日,玛雅预言又被提出了。
世界末日的气息越来越重,人们开始联系起最近反常的天气,以及频发的天灾人祸。教会开始大量出售“救赎券”,宣称:“购买教会发放的“救赎券”就可以上天堂。”购买的人的络绎不绝,没有人去质疑,救赎券的价格因此水涨船高,尽管如此教会还是很快销售一空,更多的人抱怨没有买到。有很多人不想就这样死去,很少有人愿意死亡,尤其是大规模死亡,难道人类也要如同几亿年前的恐龙一样灭绝吗?从地球上消失吗?政府始终坚持气候说法,人们开始组织游行活动。希望政府能出面解释,政府很快回应了,只是这些回应很敷衍也很勉强,并不能让人们真正信服。
在和平年代,那些为和平做过贡献的人或物会经常被人们遗忘,但是危急时刻人们就会想起它们。就像是人们落水后会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不断地挣扎,尽管这根稻草救不了他的命,但是有总比没强,强烈的求生欲在极度不理智状态下的做出的一种肢体应激反应。居安思危在更多的时候被认为是杞人忧天,这些潜意识或许正是人的通病。被遗忘诺言方舟就这样又被提了出来。方舟长300腕尺,宽50腕尺,高30腕尺。“这是一只巨大的船啊,真壮观啊。”人们开始发出惊叹。
相对于方舟的外观,人们更关心的是生存问题。什么时候迁移?祖苏德拉的诺亚方舟是不是还停泊在土耳其东北方厄德尔省的阿勒山区?月球不能住人,是前往火星还是其他生命星域?哪些人可以转移?这些问题深深地困扰着每一个游行群众,人人平等、爱和宽恕成了游行队伍的主题。
人们想到了诺亚方舟的同时也目睹了诺亚方舟的模样。诺亚方舟只有一艘,它能乘坐的人也很有限,没有忘记这些事。哪些人可以坐?都想活下去,很少会有人想去牺牲自己成全一个和自己隔着几十公里甚至几百上千公里外的根本不认识的人,那么谁该死呢?人性里面阴暗的东西悄悄地在人们没有发觉的时候爬了出来。
有一部分人选择了游行,游行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开始大量购买奢侈品和生活用品;有的人则是彻夜不归,酒吧。经济并没有因为这次事件而低迷消沉,反而GDP不断提高,经济效益呈直线上升。在这次经济动荡中。政府没有任何作为,尽管扭曲的消费观是被畸形的社会现状影响,政府却乐意见到这种情况,就好像一个知道自己到了癌症晚期的病人,悲观等死?尽管康复无望,还不如珍惜最后的时光,医院里这种情况经常出现,医生会通知家属,病人有什么心愿就帮他满足,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吃,悲观有用吗?政府认准这种心理,没有去调控和管理。
黑暗笼罩了两个月后,阴云更加浓郁了,地球也陷入更深的黑暗里。游行还在继续,只是街上更混乱了,抢粮食的,砸店的,枪杀案每天都会发生,可供照明的灯锐减了很多,和熄灭的灯一样在减少的是粮食,有粮食的就锁了门,不出去,守着粮食睡觉,生怕因为错一眼粮食就不见了或者外人破门而入夺走粮食。超市商场里也没有粮食卖了,面粉,面条这些东西成了紧俏货,买不起的和没有粮食的,只能去找吃的,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理智重要吗?反正现在没有了光明,反正看不见你我,那些藏在内心深处不敢见光的东西,此刻在黑暗中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阴冷的声音。黑暗是罪恶的开始,黑暗是罪恶的滋生地。
原本见不得光的东西,现在活跃了起来。原本藏在暗处的东西,慢慢地探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