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屋顶莫名其妙出现的大洞,以及那个面带笑意的年轻男子。越如莹第一反应是逃,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短暂的失神后,她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飞上去。乘着桌子遮挡洞口视线的时候,几步疾冲来到窗前。正要撞破窗户逃出去,但一只搭在她左肩的手生生的将其按住,刚提的一口气也为之一散。
在越如莹惊恐间,凌翔那略带笑意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姑娘,这可是你家,窗户破了不心疼吗?”
强自镇定心神,越如莹僵着身体背对着凌翔说道:“阁下是何人?”
“姑娘记性却是不太好。”凌翔忍着想要哈哈大笑的心情,故作生气的说道:“刚刚才说的,一个无处落脚的旅人。”
“旅人?”虽然不信,越如莹却不敢争辩只能顺着说道:“既然如此,若不嫌弃此间居所就让与阁下,小女子自另寻他处。”
房子是小事,对方真想要给他便是,只怕这人并不好这么打发。
目光四处游移越如莹一边戒备一边寻找机会,心中却在叫苦。
“太晦气了,第一次出手就惹来个怪人。先前行事不顺还能逃回来,这次就不知能不能逃掉了。”
看着僵硬着身体的少女,凌翔憋笑有些辛苦。
“这可不行,我只是一个客人,将主人给挤了出去算什么事?”凌翔声音很认真“这样吧,这间屋子地方也算宽敞,地上铺层席子也能睡人。我就勉为其难……”
越如莹心中大叫不好,这是遇到采花贼了。也不管搭在肩上的手掌左肩使劲一扭,伴随着“咔擦”声整条胳膊拧出了个诡异的角度,显然已经脱臼了。
脸色惨败,脱臼的剧痛让越如莹头冒虚汗。但她顾不得这个,脚下用劲一头朝窗户撞去,看那力道就是铁窗都能被撞个大窟窿。
窗还未碰到,一股轻柔的力道打在头上,让一心逃走的越如莹停在当场。而眼前,那个可恶的采花贼站在那,手中拿着辛苦偷来的卷宗,似乎有些苦恼的看着她。
在越如莹满心的绝望,想着干脆自缢的时候。刚才那番话的后半句响起“我就勉为其难的睡床上吧,你打个地铺应付一下。”
脑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越如莹有些呆的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这是我家吧,为什么你睡床我要打地铺?
不对,重点不是这里。越如莹使劲晃了晃脑袋,面前这个是采花贼啊,说的话能信吗?总之逃是逃不掉,但对方要是敢做什么,我就是死都不能让他得逞。
这么想着,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越如莹死死的盯着凌翔眼中满是坚毅。
“玩大了。”看着一副绝不会让你得逞样子的少女,凌翔面露无奈神色“本来只是想吓吓她以报鼻子的仇,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强烈。”
怕真的刺激对方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凌翔站在原地说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采花之人。只是刚才在衙门的时候碰巧见到姑娘行事,好奇之下便跟了过来。”
疑狐的看着凌翔,扫了眼了他手上的卷宗,越如莹依旧戒备道:“如果是为了这份卷宗拿去便是,为何还要戏耍我?”虽然这个理由她并不信,但不妨她质问对方。
“因为我真的是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啊!”凌翔语中带着无奈。
越如莹不信,盯着凌翔脚下缓缓挪动,脱臼的臂膀让她很难集中精神,但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防备对方的偷袭。
“说真话为什么就没人信呢?”带着丝委屈凌翔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证明给姑娘看吧。”
话音刚落,在越如莹眼中凌翔的身影突然模糊起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一张星眼剑眉的英俊面庞出现在面前,眼中带着微笑看着她。
心跳骤停,越如莹连忙想要暴退,接着就发现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心中骇然,绝望充满了心间,但就算是想咬舌自尽都做不到,越如莹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唯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
“所以说为什么真话都没人信?”凌翔说道:“现在你被我点了穴动也不能动,如果我想做点什么你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但我并没有乘人之危的习惯。所以啊……”
伸手在少女肩上点了两下,凌翔接着说道:“我给你解开穴道,这下你总信我了吧?”
惊疑的看着凌翔,越如莹面带恐惧,刚才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太可怕了,身体任人掌控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睁眼看着,那几秒的时候宛如身处地狱。
“好了,家中应该有多的被褥吧,自己去拿一床。”确定这个少女知道形势后凌翔说道,然后出门来到井口打水洗漱起来,睡在别人的床上可不能弄脏了,这不是为客之道。
却完全无视了自己霸占别人小姑娘的床,却让人家打地铺的恶劣行径。作为客人,他也只能是恶客。
被留在屋中的越如莹看着自顾洗漱的陌生男子,一种地狱到天堂的感觉油然而生。打不过对方,而对方也一直表现出善意,既如此她也只能将信将疑。
虽然屋中就自己一人,但见识过对方鬼魅般速度的她知道,自己完全逃不出对方手掌的。
怀着忐忑和小心,越如莹乖乖的翻找起来,如果不能找到一床被褥她可就要受罪了,地上还是很凉的。
而丢下少女的凌翔却和越如莹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现在是巴不得对方趁此时赶紧跑掉。一个吓的战战兢兢的小姑娘,他没了兴致继续逗弄。
不过回头看到屋中的少女乖乖的铺好被褥,凌翔也没有赶走对方或是自己走掉。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硬着头皮他也要在这住一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己造的孽,死也要抗到底。凌翔语。
洗漱过后,凌翔坐在原本属于少女的床上,被质绵软丝滑,显然少女在这方面并没有亏待自己。而鼻尖隐约略过的淡淡香气,无不证明着这张床的主人是少女的事实,而凌翔则是个无耻的强盗。
凌翔躺在床上,床脚边上就是少女打的地铺。和只剩内衣悠然躺在床上的凌翔不同,越如莹穿着衣服外面裹了三层被子,卷在一起像个蚕虫。就算被捂的满头是汗少女依然选择保护自己,虽然她也知道这样做并没有效果,但至少能让她稍微安心一点。
少女的行为自然落在了凌翔眼中,除了在心中瞥了瞥嘴恼怒对方居然不信自己外,就只有一个想法。
“亏她能找出这么多被子。”
躺在床上凌翔一时间却有些睡不着,虽然鼻尖徘徊着好闻的香气,但他的心思并不在上面。他不由的想到老板娘身上的香气,和她床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今天发生了不少事,老板娘的事、夏安澜的事、庞家的事、飞贼的事,还有眼前这个少女的事。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比之前一年的事还要多,怎么会突然事情多了起来?凌翔有些疑惑。
还是说平常没注意而已?仔细回忆了下,然后凌翔发现,在昨天之前的记忆都很模糊,或者说除了福来酒楼和城隍庙,其他的地方在他的脑中是空白的。
而从昨天晚上醉酒,在老板娘房中度过之后,有什么事情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凌翔也说不上来,只是知道,昨天之前的记忆犹如雾里看花,看似触手可及实则虚幻不已。
而昨天之后,记忆又突然清晰起来,就像是睡梦中的人突然醒来,感受到那种梦中所不具备的,属于真实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凌翔突然感觉索然无味,随手将刚刚还在纠结的问题抛在一边,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翻身趴在床沿边,看着跟个蚕虫似的背对着他的少女,凌翔笑道:“虽然晚上是凉了点,但你就不怕悟出痱子?”
明显能看出略微起伏的被卷顿了下,然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地上阴冷,被子少了容易受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如莹的话隐隐感觉到一丝委屈。
“哦。”将少女委屈的错觉甩掉,凌翔说道:“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吧。在下凌翔,你可以叫我翔哥或者凌哥都可以。你叫什么?”
沉默了会,权衡了一番后少女还是报上了真实的姓名“越如莹。”
“越如莹!”凌翔眼前一亮“越如莹,月如莹。银月映像莹如月。好名字!”
“这是你父亲取的?文采不错,是个读书人吧。”这个世界识字的读书人并不多,和前世九年制义务教育下的识字率完全没法比。故凌翔有此一问。
“嗯。”轻轻的嗯了声,少女似乎并不想多说。
看出少女兴致不高,凌翔换了个话题“先前真是抱歉,我这人肆意贯了。一般都是想到就做,若是有什么伤害到姑娘的地方还请见谅。”
“有!”少女的闷声传来“我的手臂脱臼了。”
对这件事少女的怨念很大,连对凌翔的惧怕都降低了不少,敢出声指责。
凌翔一时有些尴尬“咳咳,失手所为还请姑娘宽宏大量。”
“哦。”少女只有一声不咸不淡的回应。
默然的翻身回去,凌翔决定赶紧睡觉。和少女聊天的话题太让他尴尬了。
然后,在二人各自的心思中,时间慢慢的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