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间,库房的门被推开。
门扉的开启声在静怡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伴随着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走了进来。
进门后就站定,似乎在观察什么。然后人影一闪从一处架子前晃过,抄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脚步不停的退出门去,来去匆匆前后不过十余秒。
在梁上隐藏的凌翔有些糊涂,这黑衣人是什么情况,偷东西偷到卷宗库来?这有什么好偷的,记下想要的情报悄悄退走,不让人发现才是上策吧。
然后凌翔就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
“快搜,有人闯入。”
“那边去了,好像是卷宗库。”
“带队人进去看看,其他人四处搜!”
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和喝令声让凌翔无奈扶额。
“好大一只菜鸟,怎么不干脆把全城的捕快都招来?”心中有些怨念,刚才那个黑衣人功夫不知道如何,但潜入能力绝对惨不忍睹。
“我也得撤了。”既然守卫已经被惊动,自然是不好再久留。
轻轻的跳到门扉上方,然后在护卫开门进来后,从视线死角处以鬼魅般的速度飞了出去,一眨眼凌翔就出现在了屋外的房顶。
“侠以武犯禁,这不说的就是我吗?”站在屋顶,看着下方戒备不已四处搜查的守卫,凌翔突然心生感概“这穿越带来的超人般身体,也不知是好是坏。”
摇头甩掉胡思乱想,鼻翼微动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隐隐约约的香气飘入鼻腔。
“还好留了手,在那黑衣人身上撒了点香粉。”凌翔有些得意的想着,然后立马降低了鼻子的敏感度,脸上露出扭曲的神色朝下方一处简棚看了眼,用手掩面急匆匆的逃出了衙门院墙。
“鼻子虽然敏锐,但弊端也太大了,也没个筛选功能什么味都能闻到。”回头遥看了眼并不在视线中的五谷轮回之地,凌翔就心有余悸,打定主意以后这个能力少用为妙。
追着飘渺的香气,跟着那个不知名的黑衣人的足迹,凌翔来到了城西一间很普通的民房。
站在门外,眼前是一扇老久的木门,屋中隐约传来小孩哭闹的声音。
想了想,凌翔纵身一跃跳上屋顶。闭目凝神静听,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在他的脑海中构建出了四周的场景。
下方的民房中,半夜哭闹的孩子吵醒了父母。母亲急忙抱住孩子哄起来,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边上的父亲看着温柔侍儿的妻子,被吵醒的烦闷消失只留有心中的那份温暖,目光柔和静静的看着互动的母子。
孩子哭声的洪亮,母亲低声呢喃的温柔,父亲平静舒缓的心跳。走路的微风,手臂挥舞的气流,墙角随风而摆的青草。
化作一道道声音汇聚在一起传入凌翔的耳中,让他也是慧心一笑。
定了定神,凌翔扩大了侦听的范围。然后,隔了三间房子的一间民房中,他发现了想要的东西。
脚步一晃来到那间民房上方,伸手取下一片瓦片,然后蹲在那里跟变态一样偷窥起来。
屋中,越如莹按住跳的有些快的心脏,坐在椅子上发呆。
半响才缓过劲来。
想想真是有些后怕,她从来没想到安平城里的高手会有这么多,自她学会了本事今天还是第一次动用,只是去衙门的库房中拿些卷宗,谁想守卫那么厉害没多久就被发现,害的她只能急匆匆的拿了想要的东西赶紧跑路。
不过,虽然心跳的有点快,但那份刺激感让从未经历过这些的越如莹有种跃跃欲试再来一次的冲动。
好在她也知道不能乱来,今天能逃掉是侥幸,下次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可就难说了。
安奈下心中的激动,将偷来的卷宗放在桌上展开看了起来,一席黑衣面蒙黑巾的越如莹,露出来的双眼慢慢的开始了放光。
眼睛放光的同样也包括了屋顶的凌翔。
“不枉我受这么多罪,今天这趟算是来值了。”凌翔摸了摸鼻子想道。
这是一份同样的关于城中那个飞贼的案卷,上面的信息并不多,完全比不上他先前找到的卷宗,但里面涉及的人物勾起了凌翔的兴趣。
两份卷宗,凌翔看的那份记载详细,涉及人物都是富商,并没有涉及到官府或政治人物。
而黑衣人上手的案卷就不得了了。虽然只有飞贼的过往事迹和一件案子,但涉及的人物太有名了,连凌翔这种不问世事的人都听说过。
被偷的居然是安平王?
安平虽是个小城,却也是有王爷的。盛夏王朝国姓为‘华’,是皇帝的姓氏。
安平王名叫华平,很普通的一个名字,普通到这根本就不应该是个王爷的名字。但对安平王来说,他是幸运的。因为这是先帝的期许,所以封地虽小却还是王爷。
他的身世很复杂。复杂到,他可以说是世界血脉最高贵的人了。
本朝国姓为‘华’。前朝为‘叶’。再前面‘郑’。
这三个皇朝的血脉都能从他身上找到,而且家世起源传承有序,古籍善本也多有佐证。可以明确的证明华平这一支的血脉。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身聚三家血脉本该高贵无比的华平,更多的却被人当作杂种。政治地位也及其可怜,成年后的封地也只有小小的一个安平城。
华平本人也是常年深居简出,算算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十六岁成年来到封地。至今六年间没有一次巡视过领地,官员觐见也都是管家招待,他本人也就只有每年的除夕夜才会露个面,告诉众人他还没死。
然后,王府被偷了?哈哈,那飞贼还真大胆,居然将安平王跟那些商贾摆在一块,这是在打脸啊,左右不停扇肿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有些人的肺肯定都气炸了。”凌翔有些幸灾乐祸。
那飞贼偷了十几户商贾,然后,别的贵族都没去碰却单单偷了安平王府。这不仅是在打安平王的脸,这更是再打皇室的脸。
安平王这么高贵的血脉,都被人跟商贾这种低贱的职业相提并论。那么如今所有的皇室成员,岂不是比商贾的地位还要低?
“估计京城那位御座上的皇帝,已经暴跳如雷想杀人了吧。这样一来,盛夏王朝的震动是避免不了了。”这是肯定的,这种行为可是比当着皇帝面骂他还要严重。
骂皇帝是因为你没有别的办法,只为激怒皇帝求一死。甚至皇帝厚黑学功力深厚的话,不但不会让你死,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以显示皇帝胸襟和仁德。
而飞贼的行为是蔑视,是站在比皇帝还要高的地方,用轻蔑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品评皇帝,然后吐了口唾沫仿佛脏了自己的嘴一样,飘然离去。
这种事别说是皇帝,只要是个稍微有点血性的人,当场就拿刀子干上了。
“这份案卷为什么就毫无防备的放在卷宗库中?”这是反应过来的凌翔所疑惑的。
衙门的卷宗库虽然一般人进不去,但公门中人想进去却便利的很。而且平常的守卫并不严密,多是顺带的巡视一番,因为里面都是存放的积累下来的资料,并不会存放什么真正的机密。
那这一份敏感的政治案件的卷宗为何会出现在里面?谁放的,是疏忽大意还是另有所图?
“而且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也很可疑。”屋顶上,透过缺口凌翔的目光落在那包裹严密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怎么知道的这东西?不可能是是随手乱抓的,看当时的那份果决明显就是冲着这份案卷来的。”
“事情感觉越来越麻烦了,我只是想找点打发时间的消遣,不想卷入什么恩怨情仇当中啊!”有些苦恼,本来只是消遣的娱乐却挖出来个惊天内幕,而且看样子内里的情况更加复杂。这么搞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就好像去饭店吃饭,一碗就能吃饱店家却把锅都给端了上来。在这种情况下,难不成真把一锅饭都给吃了?当然是不可能的。
“算了,今天晚上也消磨了点时间。离天亮也没多久,找个没人的房子小息一下。”这些事是不打算管了,因为麻烦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兴趣热度。
刚要起身离去,脚下的屋中又有了动静。透过屋顶的缝隙看到,屋中的黑衣人终于也看完了卷宗,然后脱起了衣服,随着身上夜行衣的剥落,露出了里面娇好的身段。
普通的素衣穿在身上却玲珑有致,凌乱的头发披在肩上,脸上留有些微汗渍带着运动过后的潮红。衣袖在额头上擦了擦,少女露出来甜美的笑容,随即又一变,盯着桌上的卷宗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
居然是个少女。
打量着少女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凌翔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然自己鼻子受罪的事找谁去算?
至于会不会又扯进麻烦当中去?他才不会管那么多呢。
“睡觉的地方这里不就有一个吗?”看着屋中那少女脸上的笑容凌翔也笑了,那是恶作剧的笑。
脚尖在屋顶一点砖瓦炸裂,在他恰到好处的力道下,露出一个能让人落下的洞口。
站在洞口旁,俯身看着惊疑不定的少女,凌翔微微一笑道:
“这里,收留旅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