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南宋第二大淡水湖,“素有八百里洞庭”之美誉,位于荆湖南路(今湖南)北部,荆湖北路(今湖北)东部,为长江重要水系。洞庭湖南近湘阴、益阳,北抵华容、安乡、南县,东滨岳州、汨罗,西至澧县。自古以来,许多文人墨客,无不对洞庭湖提笔点睛,高歌咏叹。
唐代诗仙李白在《秋登巴陵望洞庭》中写道:“清晨登巴陵,周览无不极。明湖映天光,彻底见秋色。秋色何苍然,际海俱澄鲜。山青灭远树,水绿无寒烟。来帆出江中,去鸟向日边。风清长沙浦,山空云梦田。瞻光惜颓发,阅水悲徂年。北渚既荡漾,东流自潺湲。郢人唱白雪,越女歌采莲。听此更肠断,凭崖泪如泉。”
白居易《题岳阳楼》曰:“岳阳城下水漫漫,独上危楼凭曲阑。春岸绿时连梦泽,夕波红处近长安。猿攀树立啼何苦,雁点湖飞渡亦难。此地唯堪画图障,华堂张与贵人看。”
杜甫有诗曰:“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此时日头偏西,天色已然昏暗下来,洞庭湖上微风习习,烟波浩渺,如画如涂。隐约碧波之上,一只只渔船,正摇着橹,轻轻掠过湖面,各自向家而去。也不知是哪位渔夫,一边摇着橹,一边唱起了打渔歌:“西溪观鱼仍开樽,鸣榔隐隐沈烟村。吾人岂有竭泽意,澒洞四际鱼龙奔。惊潜初见穿乱藻,亟遁转觉迷深源。向非驱迫群党聚,入罩徒使波涛浑。巨鳞足供数客饱,银马琐碎不足论。吁嗟神物未变化,暴骨砧机宁非冤。江湖万里厌游泳,失地斗水能为恩。临流解网意亦厚,诱以芳饵仍争吞。因悲摇尾向数罟,岂异俯首縻华轩。慨然投箸起太息,归思已逐冥鸿骞。”其声高亢悲凉,充满岁月苍桑,也带着对故土的浓浓期盼,对世道太平的向往。
歌声止,人影动,一只渔船随风而来,徐徐靠在了湖东岸。船上渔夫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打眼一望还真看不出人来。只见他跳下小船,拉起船上的绳子,将它系在了岸边一根木桩上,然后又返身,提起一个竹篮。那篮子一脱水,里面的鱼儿猛地窜蹦起来,扑打扑打着,沉甸甸的,渔夫只得很费力地垂着手提着它上得岸去。
谁知他刚一上岸便猛地吃了一惊,全身陡地一哆嗦,鱼篮“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适才在篮子里扑打着的鱼,忽地一下有几条出溜出篮子,撒落在地上。两条巴掌般大的青鱼,瞪着珍珠一般的眼睛,嘴巴一张一翕,似乎很不瞒吸入嘴里的是空气。一条古锦鲤,也差不多巴掌大,全身通红,夹着少许乌黑色花纹。还有一条草鱼,一尺来长,小孩臂膀一般粗,在地面上奋力的蹦打着尾巴,想跳入水里,那绝望的眼神,绝不逊于此时渔夫的双眼。渔夫也很绝望,那是因为他忽然发现对面站着一群人,有十九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十九人的身后,还有一辆马车,驾车的车夫也静静地看着他。这十九人中,为首那位小伙骑着一匹高大魁梧的黄膘马,只见他身高八尺,细腰窄背,双肩抱拢,面如冠玉,驼峰鼻,四方口,目炬如电。看了一眼那小伙的目光,渔夫的脸“倏”地一下苍白,惊恐至极,犹如芒刺在背,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就在他惊慌失措,头脑里一片混乱的时候,却听见一个谦卑有礼的男音问道,“请问,尊驾可是刘子翚刘兄,字产冲,建州崇安人?”渔夫闻言,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随口应道,“你认错人了,我并非刘子翚!”那年轻小伙听罢哈哈一笑道,“你不是刘子翚,可我等却是刘子翚的故人。”
其实这一行人,正是袁岳他们。眼见得日落西山,匆匆向西而行的袁岳等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终于来到了洞庭湖畔。人道洞美景八百里,果然不假,众兄弟们闻着清新的水乡气息,看着眼前楚天一线的景色,青山一丝丝,一线线,一缕缕,其墨如黛,隐隐楼台掩映其中,大伙儿不知不觉便着了迷。渔夫那一首打渔歌,更是让兄弟们感受到了江南打渔的乐趣,也感受这歌声中暗藏的凄苦悲凉。
银瓶小姐静静地坐在马车上,也听了个切实,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叫车夫停了下来。银瓶小姐把袁岳叫了过去,打开窗帘对他吩咐了几句,袁岳便回转马头和兄弟们一起站在岸上。大伙儿静静地看着湖边,等待着这位渔夫归来。哪知这渔夫上得岸来,见这么一帮人静静地看着他,还以为是遇上了恶匪要抢劫呢,故此被吓了个魂不附体。
袁岳赶紧翻身下马,急步上前双拳一抱冲渔夫道,“尊驾不要惊慌,我等乃岳帅旧部。”“岳帅旧部?”渔夫很是诧异。袁岳一边将地上窜出篮子的鱼抓起来放回篮子,一边答道,“看尊驾方才惊吓的样子,一定是把我等兄弟当匪徒了。我等乃岳元帅旧部,方才路过湖边,听得尊驾唱的打渔歌,想起了一位故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刘韐将军之子刘子翚。岳元帅遇害,留有遗书让岳家军不准为他报仇,无奈之下很多兵将散去,我等也是逃难至此。岳帅昔日随刘韐将军一起行军打仗,曾听得刘子翚所著这首打渔歌,后岳帅闲暇之余提笔赋出,留于帅府,故此我等识得此首打渔歌。想想此洞庭湖畔,如果不是刘兄本人,又有谁会将这首打渔歌吟唱得如此高亢悲凉,意境深远,感人心肺?”
渔夫长叹一声道,“哎——,原来如此!岳帅遇害的事我己耳闻。大家同为朝廷卖力,秦桧这个奸贼居然如此跋扈,谋害一代功臣!有道是天作孽,尤可活;人作孽,不可活啊!”渔夫说罢解下了蓑衣和斗笠。一位年过四旬,身高七尺,四方脸,虎口,大耳阔鼻,留有短须的男人,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渔夫冲袁岳抱拳一礼道,“实不相瞒,我便是刘子翚,不知兄弟如何称呼?”袁岳赶紧还礼道,“刘兄客气,我姓袁名岳,字长安,是帅府马官。岳帅遇难后夫人携少爷等逃亡,于江州城被捕。我等马夫兄弟带着老管家、奶妈还有家妹晚行了一步,没追上夫人一行,辗转至此。”刘子翚道,“袁兄若不嫌弃,大伙儿可去我宅中作客,子翚略备薄酒为大伙儿压压惊如何?”袁岳道,“刘兄如此盛情,我等理当从命,只是我等一行人数众多,怕是给刘兄增添麻烦。”刘子翚道,“哪里,哪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久居此清静幽雅之所,难得有贵客登门,暖我门庭。”袁岳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刘兄请前面带路,我等随后便是。”刘子翚哈哈一笑道,“袁兄爽快,请——”,说罢提起竹篮,在前面引路。袁岳见状自觉不妥,赶紧叫道,“刘兄,上我的马吧。”刘子翚摆摆手道,“袁兄不必客气,我手提鱼篮,骑在马上多有不便,此去离家不远,还是步行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