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岳飞一生除了精忠报国,孝顺仁义,就是清贫俭朴,从不贪脏枉法,以致于让人误认为岳飞一家清贫如洗毫无银钱度日,实际上不然。岳飞一生战功赫赫,受封受赏多次,其中受封黄金百银千两、绫罗绸缎千匹的赏赐也不少,附带还有封地田产。
岳飞每每受封赏,都将大部份黄金白银绫罗绸缎再赏给岳家军将士,自己也留下一部份养家糊口。岳飞的精明也造就了他不是只靠行军打仗受封赏后坐吃山空之辈,岳家还经营着田产和磨房,用以维持帅府上下人等生活。岳飞有钱,但并不奢侈,生活节俭朴素是岳家的一贯作风,跟有钱无钱实在搭不上关系。此次岳飞遇害家人仓惶逃亡,老管家虽未能及时将家宅磨房托人管理,却及时处理好了帅府金、银、铜钱的分发和藏匿,以备他日岳帅冤案昭雪,岳家老少回府之用。
老管家深知此次随银瓶小姐逃亡是生死变迁,他早己看透世事,知道前途茫茫,吉凶难料,所以临行前他便吩咐众马夫带足了盘缠。几位马夫兄弟的包袱里,都装满了金锭银锭,他自己还带了一包放在马车上。奶妈给银瓶小姐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放着小姐的几身衣裳,还有她喜受的首饰。
袁岳等一伙马夫兄弟,非常感激老管家的细心。兄弟们都知道要是没有盘缠就这样疲于奔命,肯定会挨饿受冻,甚至死在路途之上。久经战事的宋朝,很多地方荒凉破败毫无生迹,甚至有种人鬼同途的感觉,老百姓饥寒交迫,病死途中的事时有发生,这些都让马夫兄弟们明白,活着,是多开心的一件事。
正骑行间,大道两旁的山低矮下来,山势不再挺拔高耸,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座小山丘。原本密集的树木也越来越少,金色的阳光透过林间空隙照在一行人身上,让人倍感温暖。此处树木稀疏很是清静,林中有一片空地,像是过往行人休息的地方。袁岳四下里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随即冲众位兄弟一招手道,“兄弟们,此处僻静,大家就地休息一下,吃些干粮再走。”
大伙儿纷纷下马,拉着马缰绳栓在了树上。袁岳将马栓好,又去到马车边道,“小姐,下车休息一会儿吧,顺便吃点东西补补体力。老人家,你们也下来吧。”只听银瓶小姐低低的声音道,“子安,你们吃吧,我不饿。老管家,你和奶妈下去歇会儿吧!”管家和奶妈推开车帘下了马车,车上便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响。奶妈拽了拽袁岳的袍袖,道,“子安,你弄份吃的亲自给小姐送去吧,她这么柔弱的身子骨不吃不喝怎么受得住?”袁岳点点头,一位兄弟打开纸封,取出一大把烤薯条和两个烧饼递与袁岳。
袁岳一手拿着烤署条,一手拿着两个烧饼来到马车边叫道,“小姐,我这儿有烤薯条和烧饼,你还是吃点吧,别饿坏了。我理解你的心情,岳帅受害大家都很悲伤,只是我们要好好的活着才能为他报仇。不是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你一定要吃东西,还要好好地活下去!”“叭”地一下,马车车帘掀起,银瓶小姐探出身来道,“子安,不用说了,我吃。”说罢俯身就要下马车,袁岳一惊,他左手拿着烤薯条,右手拿着两个烧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兄弟见状赶紧跑了过来接过袁岳手中的烤薯条和烧饼,袁岳这才空出手来扶着银瓶小姐轻轻地下了马车。
空地之上大伙儿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吃着东西,怎么弄个地方给小姐坐呢,袁岳急了道,“小姐等等!”说罢袁岳返身去到黄膘马身边,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黄色包布铺在地上,对银瓶小姐道,“小姐你坐。”银瓶小姐轻轻地就着黄布坐下,伸手接过那名马夫兄弟递过来的烤署条和烧饼,慢慢地吃着。“奶妈,有劳你陪陪小姐”袁岳叫道。奶妈走了过去,就着银瓶小姐身边坐下道,“小姐,慢慢吃,别噎着。”谁知银瓶小姐俏面一红,凑到田妈耳边低低声音道,“奶妈,我想......”奶妈听罢会意,点了点头然后冲袁岳道,“子安,去看看那片林子后面有没有什么人或者野兽,小姐内急。”袁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热乎乎的。众兄弟见袁岳如此羞赧,一个个忍不住笑。
袁岳胡吃海塞般地把剩下的一个油炸鬼吞下肚去,又喝了几口水,忍着胃里的咕咕声朝不远处那片丛林走去。林子后面没有人,也没有野兽,有的只是一片静谧。他宁神细听,只听到树叶下土缝里蟋蟀的叽叽声,林子里静悄悄地没任何异样。
袁岳转身出来冲奶妈招了招手,示意这儿安全。奶妈和银瓶小姐都己经吃完干粮了,见袁岳招手,奶妈便陪着银瓶小姐款款走了过去。袁岳道,“奶妈,此处僻静没有异样。”奶妈点了点头,扶着银瓶小姐往树林后走去。兄弟们己经吃过东西了,袁岳喊道,“众位兄弟,警戒!”大伙儿霎时明白过来,赶紧分散开,严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毕竟这是自家小姐,纤纤弱质,任何一个兄弟就算豁出命去也会保护她的安全的,更何况这么一个小小的警戒。待到奶妈和银瓶小姐从丛林转身出来,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大伙儿以前随军出征打仗,现在却成了保护小姐,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老管家正在慢慢地吃着炒麦,见大伙儿这幅表情,忍不住责备道,“唷,我说你们一个二个哭丧着脸做什么?以前上阵杀敌是保国,现在是保家,保护自家小姐,这有何难为情的?”一位兄弟道,“老管家,我们这不是难为情,我们这是对朝廷失望啊!”“是啊,我们放着与金兵的仗不打,却被奸臣害得四散奔逃自顾不暇保护自家小姐,有这样的朝廷**臣,谁不失望呢?”另一位兄弟接着道。老管家听罢点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只是事已至此,保护好小姐,找个地方过安定的生活才是正道。为岳帅报仇,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可鲁莽行事白白牺牲,大家伙儿一定要团结!”
袁岳听罢老管家一席话道,“多谢老人家指点,众位兄弟,这往后的路还很长,有很多事情要发生,需要我们去面对,大家一定要记住,兄弟同心,齐力断金。”“好啊,兄弟齐心,齐力断金”,老管家笑呵呵地道,“我老人家就等着看你等如何摆脱困境,一展身手成为人中龙凤的!”“老人家放心,我等兄弟会的!”兄弟们纷纷道。“嗯,那就好,我相信你等能够办到,只是我想问问大家,在这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盗匪猖獗,外敌横行的中原大地,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你等如何保护小姐,如何保护黎民百姓?”老管家道。
众兄弟闻言一时语塞,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袁岳见状忍不住笑道,“众位兄弟,好男儿当自强。要保护好小姐,要拯救黎民百姓,我等就得勤练武功,训练战技,还要知悉兵法战略,做到有勇有谋,大家说是不是?”“是——”兄弟们齐声答道。老管家听罢频频含笑点头,对袁岳道,“汝子可教也!子安啦,训练大伙儿的担子就交给你了。”袁岳拱手一礼道,“多谢老人家,我等兄弟将不负所托!”老管家听罢不再说话,摆了摆手走向马车,一位兄弟赶紧过去把老人家扶上了车。
袁岳曾跟随岳帅出征打过仗,虽说自己只是个御马官,可也经历了生死搏杀的战场。岳帅行军打仗的策略,他也懂得一二。袁岳略一沉思,冲众兄弟道,“这样吧,我等先统计人数,记名,然后整队。”“是!”众兄弟齐声应道,一只喜鹊正欲落在旁边的那棵树冠上,被众兄弟的回答吓了一跳,“吱哇吱哇”地飞走了。
林间空地上,袁岳面对着众兄弟喊道,“列队,站一字队形!”众马夫兄弟呼啦啦在袁岳面前肩并肩左右对正站成一排,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袁岳接着道,“右转身,站一字长蛇队形。”大伙儿纷纷右转身,前后两人之间正对着双脚成八字步站成一排。袁岳接着道,“左后转身,站一字长蛇队形!”话音一落,众兄弟齐往左后转身,两人之间前后相对着呈八字步站立成一排。袁岳再次喊道,“右转身,站一字队形。”众兄弟应声而动右转身,肩并肩左右对正以八字步站成一排。“好——”袁岳道,“兄弟们,我们是岳家军,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是岳家军。如今我们肩上的担子,是为自己,也为小姐,为黎民百姓谋出路。我们要保护的,是我们自己,是小姐,是全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从今往后,不管遇到何种风险和强敌,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一起战胜它。从今日起,我等兄弟要勤练武功,训练战技,我等要为存活而战,为黎民百姓而战!”“是——”兄弟们齐声答道。袁岳点点头道,“好,记名开始,所有兄弟依次报出自己姓名,我记下来,稍后分队。从左往右,报出姓名,开始。”
“岳安!王祥!代立云!李唐!赵朔!秦阳!张进一!刘州!施兴庵!楚田!孟仲!吴飞!肖长河!钟魁!周宝!覃室友!孙山!黄忠!鲁平!”众兄弟从左边第一位开始,一个接一个报完了各自的姓名。袁岳道,“鲁平兄弟是马车夫,不算入列。众位兄弟,除我与鲁平外总共十八个人,大伙儿都是粗人,识不了几个字,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自己左侧和右侧兄弟的名字,知道他们是谁,以便于你们往后站队。我不想有一天忽然发现你们身边的兄弟不见了,我永远也不希望有这种事,大伙儿记住了吗?”袁岳问道。“记住了!”众兄弟齐声答道。
袁岳道,“那好,现在我做行车队形安排,马车前方:岳安、王祥、代立云、李唐、赵朔、秦阳,你们六个为前队,负责观察与带路和处理前方出现的问题,岳安为你们六人的队长。”“是——”六位兄弟齐声答道。袁岳接着道,“马车后面:张进一、刘州、施兴庵、楚田、孟仲、吴飞、肖长河、钟魁、你们八个为后队,要随时警戒你们身后出现的状况,告知中队和前队,吴飞为你们八人的队长!”“是!”八个兄弟齐声答道。袁岳接下来道,“其余四人,周宝、覃室友、孙山、黄忠,你们四人为中队,两人守护在马车左侧,两人守护在马车右侧,随时保护银瓶小姐、管家和奶妈的安全,黄忠为你们四人的队长!”“是!”四兄弟齐声答道。袁岳继续道,“岳安、吴飞、黄忠,你们三个要带好兄弟们,密切配合注意警戒,一旦有动静立即向我报告!”岳安、吴飞和黄忠齐声答道,“是——”袁岳接着道,“此次逃离帅府没来得及带兵器,己然失策。众位兄弟想想,该怎么办?”吴飞道,“子安,依我所见,大刀长枪的我等携带多有不便,我等还是用短兵器吧,只有短兵器才易藏易用,不招人耳目。”“好——”兄弟们齐声赞同。
袁岳道,“既然这样,我们就用短棍吧,取鸡蛋大小坚硬木头,做二尺长短的短棍,可否?”“好呐,大小适当,长短适中,好!”众兄弟们高兴起来。“那我等现在就准备吧,大家看看,那边那几棵黄檀木,可否?”说着,袁岳用手一指前方三十步远处,那儿正好有几株黄檀树,鸡蛋大小,直直的每株十尺有余。吴飞一伸手,从自己的包袱里抽出一柄短刀,此刀是马房用的,刀锋很利,刀背很厚,有一小指粗细,刀面和刀柄是一块整铁,刀面宽四寸,长一尺五寸。“玄铁宝刀?”众马夫兄弟见状惊叫起来,一个个忍不住呵呵地笑。此刀乃马房所用,兄弟们平日里都叫它“玄铁宝刀”,盖因它非但厚重,而且极其锋利,堪称刀中极品。袁岳让黄忠等六位兄弟保护马车上的银瓶小姐、管家和奶妈,自己随其它兄弟一起砍树做棍。
众人一起忙碌,不到半个时辰,一条条斩新的圆圆的短棍便做成了,棍长二尺,粗一寸半左右。黄檀木木质坚硬,是中原南部和西南部特有的木柴,其硬如铁,韧性极佳。兄弟们拿棍在手感到特别新鲜,特别顺手,一个个忍不住把玩着。袁岳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大声招呼道,“兄弟们,上马!”大伙儿纷纷将短棍插在了马鞍上的包袱里,一个个翻身上马。老管家在车里看着这一切,很是欣慰。银瓶小姐很激动,母亲和哥哥们失散了,这群马夫却像亲人一样保护着她,让她感到安全也看到了希望。她那明媚的双眸一闪一闪地,一股感激之情激荡在心头。奶妈笑盈盈地道,“袁岳,真是个不错的孩子!”乍听得此言,银瓶小姐玉颜上忽地飞起一股红云,赶紧把脸扭了过去。老管家笑呵呵的,闭口不言,奶妈见状赶紧住了嘴,一行人就这样急匆匆地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