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狮啸岭,风很急。
岳靖是一向不愿迎着急风施展轻功,因为他怕别人看到他那蹩脚的轻功。
现在他却在迎风飞掠,这倒不是因为他轻功长进,而是九灵元圣在裹携着岳靖。
九灵元圣第一次见到岳靖的时候,他还是个刚满月的婴孩,正精光着身子,在他母亲怀里梦呓。
他小嘴嘟囔着,吮吸着稚嫩的手指,嘴角流出些许涎水,却又猛的吸了回去,头撞在母亲怀里,探试着寻找母亲的****。
母亲被他弄得无奈,轻掀开衣襟,任他叼住了****,大口的吮吸着。
从那一次起,九灵元圣的心头就有了岳靖的影子,那是他义弟的孩子,他很喜欢。
无论后来经过了这么多来,亦或发生了许多事,也惦记这影子。
九灵元圣龇着牙关,龇得很疼;自从岳天成身陨落仙台,顾自怜失踪后,他每日都在自责,愧疚,他把深深的情感全寄托在了寻找岳靖身上,但人类的悲哀就是每个人都会常常想到自己最不愿想到的事。
岳靖很安静,正在享受着夜风袭面那种寒冷的刺激。
九灵元圣满腹心事,根本什么也没注意,他垂首急行,不一会儿看到了一座庭院,这座院落说大不大,但胜在精致,俯视下院落中亭榭楼阁,假山荷塘样样齐备,卵石铺成的道路曲曲折折,像是一种奇妙的阵法,让人眼花缭乱。岳靖盯了一会,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九灵元圣收了身子,驻步在一间小楼前,却见岳靖竟已睡着,不觉哑然失笑。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岳靖,岳靖转即眼珠子已转动起来,伸了伸腰,挠头道:“我怎么睡着了!”
九灵元圣道:“你是是在空中盯着那些路看了?”
岳靖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赧然道:“是欣赏……欣赏……”
九灵元圣道:“走,跟我进来吧。”
岳靖又眨眨眼睛,四处顾望,便跟着进了屋。
进屋二人坐定,岳靖仔细瞧着九灵元圣,他满头金发,脸上也长满金色的胡子,身上穿的衣服虽朴实,但看起来还是很伟岸。
岳靖笑道:“圣君前辈英雄之姿,令晚辈敬仰之情不禁流露。”
九灵元圣瞪了岳靖一眼,笑骂道:“我虽不知你平时如何,但现在这溜须拍马的性情老夫着实很不喜欢。”
岳靖道:“前辈不喜欢,那晚辈就直接叫你老伯了?”
九灵元圣不说话了,含笑冲岳靖点了点头。
岳靖笑了笑,道:“老伯,现在可以为我解惑了吧。”
九灵元圣嗯道:“你说…”
岳靖道:“公羊羽乃九幽右判官,此其一;他亲口承认是他杀了我师伯独子牛岭罡,还有梅家双姝,此二;三、百兽谷中被布聚阴阵,木守卫被杀,这三者加起来了,老伯为何放走他?”
九灵元圣品了一口香茗,但一双眼睛盯着岳靖。岳靖挺直腰板,也盯着九灵元圣。因为他知道刚才所述前两条对于九灵元圣可能无关紧要,但最后一条对身为大谷主的九灵元圣无疑是一种打脸。越居高位的人大多数很看重面子。
他索性跷起腿,端起手边的茶盏,有样学样的品起茶来。那绿亮的茶汤中飘曳着慢慢胀开的几粒茶团,茶香溢进鼻眼里,一阵舒坦。
他悄悄地斜睨着九灵元圣,嘴里不自觉地嗯出了声。
岳靖呆住了,这么没出息,喝个茶还能刺激地发出声,正自责骂中,只听九灵元圣道:“面子于我无用,你是岳天成独子这才是重要的。”
岳靖眼珠一转,道:“这跟家父有什么关系?”
九灵元圣道:“你死了我怎么跟岳天成交待?”
岳靖道:“白从我离开天缘坊三年以来,对什么人做什么事,我掂的清自己几斤几两,我是喜欢刺激,但我不喜欢冒险,死这个字离我很远。我辛苦引出公羊羽,就是为了要杀他,七个月的计划,就是为了公羊羽。他杀了所有对我有情有恩的人,这仇我要报。”
九灵元圣勉强笑道:“你觉的你能杀的了公羊羽,先不说他是半步九难天体,何况,瞧你刚才所施展的轻身法,真斗起来,你跑都跑不掉。”
岳靖皱眉道:“但我会掌握天时,和合门,秃头木都是被我灭的。”
九灵元圣显然已有些不耐,厉声道:“你要天真到什么时候?在境界悬殊太大的情况下你毫无胜算,就像我如果不及时出手,你现在早就成了一堆烂肉了。”
岳靖道:“那我的仇如何得报?”
九灵元圣迟疑着道:“靖儿,万事皆有因缘,执念仇恨,你会越陷越深。公羊羽此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我不放走他,也决杀不了他。”
岳靖道:“老伯,你可是道体,如何杀不了他?”
九灵元圣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在谷中的那个公羊羽是个残体,他只是一具傀儡。”
岳靖皱了皱眉,道:“傀儡?老匹夫居然只是一道残体?”
九灵元圣道:“靖儿,江湖凶险,万事远远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子。公羊羽说他杀了牛岭罡,梅家双姝,但你可知道他杀人是为了什么。”
岳靖忽然跳起来,大怒道:“傀儡?老伯,你可知晓我过了十六年隐姓埋名的生活,在天缘坊,除了不辞而别的师父宁姑姑待我好,只有牛岭罡,他是我无话不谈的兄弟。”
九灵元圣道:“我正要问你,你师父宁珂为何不辞而别?不辞而别去了哪里?不辞而别去干什么?”
岳靖木然道:“我不知道。”
九灵元圣看着岳靖,依然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遂转移话题道:“你既然不知道,为何还要说她不辞而别。”
岳靖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不辞而别……不辞而别……”
说到这第二句“不辞而别”时,竟痛哭起来。
九灵元圣目光一闪,立刻起身安慰他。
岳靖哭完后,对着九灵元圣抱拳道:“老伯,让你见笑了。十九年以来,我什么都不怕,只怕孤独,那种心里的黑暗让人绝望。”
九灵元圣笑道:“没事了,靖儿,我也有错,你受苦了。”
说罢,九灵元圣心里不由地泛苦,靖儿他太可怜了,关于他父母的事情是否要告诉他?可是自己也知之甚少。宁珂来信说在秦川找到了顾自怜的贴身丫环佩娘,不知打听的如何了。
正自思忖中,却见岳靖喃喃道:“老伯,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九灵元圣道:“你父母?”
岳靖恨恨道:“是不是三大派一齐害死我父母的。”
九灵元圣淡淡道:“这只是表象,靖儿,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岳靖怒道:“行走江湖三年我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都是那样的,所有人都惧怕三大派,只有为人不耻的魔教敢说是三大派害死我父母的。”
九灵元圣听而不语。
岳靖目光如炬,道:“难道老伯你也怕?”
九灵元圣道:“我也在调查。”
岳靖瞪眼道:“你既然在调查,那么我父母真的是被三大派一齐害死的?”
九灵元圣道:“我说过那只是表象,你真想知道你父母的死因?”
岳靖咬着嘴唇,冷表道:“为人子嗣,焉能不知严慈?”
九灵元圣道:“好,靖儿,这是宁珂半月前的信扎,你记住老伯的话,表象蒙蔽眼睛,执念导致错念。”
岳靖怔了半晌,突然跪拜在地,大声道:“老伯之言,靖儿谨记在心!老伯保重!”
话未说完,人已飞一般奔了出去。
九灵元圣叹了口气,喃喃道:“前途卜知,二位在天之灵保佑你们的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