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谁也没有注意到街角旁有一辆违章停靠的冰淇淋车,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十字路口西北处公共座椅上的我。
他们太忙了,忙到不肯略微低头看我一眼,上一秒看到的面孔,下一秒又会换成新的脸。
但我却要仔细盯着他们,生怕错过哪怕一只可疑的眼睛,整整两个小时我都没有停歇。我不可能停下来,冰淇淋车里的他们也不可能停下来,重要的不在于我今天是否会丧命于此,重要的在于我要挖出来幕后的人,尽可能保证米迦不受到任何威胁。
电话铃响起,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这喧闹的繁华都市中,又有谁会无聊到去拨打一个公共电话亭中的电话呢?
上一个用完电话亭的人刚刚离开,穿着得体的男人。意大利设计的修身西装与来自法国的啄木鸟领带穿在一个矮小的亚裔身上,温莎结,很不错的搭配,一位严肃的生意人。
他讶异的拿起话筒,轻轻支吾两声,便把话筒搁下,朝我走来。
“你好,先生。请问你是玛门·路西菲尔吗?”
他说着,将手伸入自己的西装内。
“没错,是我。”我不由得提高警惕,生怕接下来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只枪管。
似乎是我多虑了,他掏出来的是名片。
奈斯·杨(Ninth·Young),某个知名开发商的合伙人兼执行总裁。重要的显然不在这,这些聪明的生意人会为他们眼中任何的潜力股递出自己的名片,重要的在于他为什么会朝我走来。
“电话亭中的那通电话是找您的。”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
我没有接过他的名片,反而是直接绕过他进入电话亭中拿起被他搁在电话箱上的话筒。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快被逼疯了,又哪来更多的时间去接过一个陌生人的名片呢?
“你是谁?”
“我亲爱的玛门,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棒了。”
没错,是昨天那个男人!
跟计划中一样,只要费尔的团队发现我走入电话亭,他们就会开始对电话线路进行窃听,并且追踪其来源。
“我们不要玩游戏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哇哦,看来今天的你相当镇定,这就是你平时的样子吗?我还是更喜欢你昨天的样子,就好像受到惊吓的小白兔般寻找能钻进去的洞,人们果然在母亲身边更能展露自己的本性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如果他那么喜欢说话,我会让他说,他说的时间越久,警方能够追查到他的机会就越大。米迦已经被警方保护,整个圣莫妮卡大街周边也有警员进行巡逻,我没有任何顾虑,局势在我手中。
“好的,让我们停止游戏,既然你不想说话的话,”中年男人的声音顿了顿,“我想让你杀掉所罗门。”
“所罗门?哪个所罗门?”
“巴尔·所罗门(Baal·Solomon),洛城的地下龙头,你的雇主,让你能够品尝最高料理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位关心你的好管家叫做歌德,难道我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吗?”
我依旧没有回答,任由汗液从额头滑落,最后滴入眼睛有些微微刺痛我才反应过来。
电话另一端那个可怕的家伙,他了解我的一切。
“看来我们的小恶魔被吓到了,玛门,你难不成在拖延时间?你认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去了哪吗?凡赛提那个老狗不知道我是谁!他查不到我是谁!他们现在正被困在‘蜜罐’里!我给电话线做了双向加密!”
“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噢我的上帝,原谅这个可怜的小混球吧,他还在装!”
“我,我……”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心中祈祷着电话线加密这种事情难不倒费尔,并且能够再多撑一秒,哪怕能够赚取到多一分胜算。
“我!我!我!你是不知道话怎么说了吗?要不要打给你亲爱的母亲让她教教你!”
“不要!”
“不要?已经晚了,电话通了,噢不好意思,我是骗你的,看看你那狼狈的样子。”
我瘫倒在电话亭里,没有路人注意到我的异样,那些真正看到我的人,恐怕也只认为我不过是个被女友说出分手正在哭泣的年轻人罢了。
“你在监视我?”
“没错,你终于发现了,那些警察还多此一举检查了一下电话亭中有没有窃听器,他们却不会注意放置在电话箱上的打火机,以及打火机末端的摄像头!”
“那又能怎么样?你能怎样对我,你知道我叫做玛门,我的母亲叫做米迦,那又怎么样,米迦正被特别行动组保护着,你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
他顿了顿,喉咙似乎被面包片噎住般发出两声呜呜声,没错,他没什么可以威胁我的,只要我给米迦换一个地方,没错!
“看来你不太关注你母亲的生活啊,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大约一个月前,两只土拨鼠从某家私人诊所被送到比弗利山庄,仅仅是底层生物的它们为了自己的生存跑到了整个比弗利山庄唯一长满杂草野花的美丽花园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耐烦的锤了一下门,电话箱上的打火机掉落在地,摄像头被炸得粉碎。
“你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你了吗?先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土拨鼠这种生物繁衍的很快,并且会穷其一生不断的打洞,打洞,打洞。为什么我们美国不欢迎这种生物,因为他们会破坏地基,你善良的母亲没有理会它们,却不知道自己的家已经千疮百孔。”
“这就是你要说的?我家入侵了两只老鼠?”
“不,不,你太没有耐心了。现在,如果我告诉你,当初进入你家的土拨鼠肚中藏有两颗小型弹头。威力不足以造成多大轰动,但是一引爆能够完美的让你母亲的家塌陷入地,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你的母亲还有多少活着的希望。”
“你这个恶魔……”
我拿起自己的手机准备拨打米迦的电话让他赶紧撤离,却被电话那一头轻声阻止了。
“你以为破坏掉打火机的摄像头我就没法看到你了吗?别想告诉米迦,引线可在我手里。”
“你还能看到我?”
“我说过打火机里有摄像头,可不一定只有这一个,拒绝了之前那位递名片的小伙,他肯定很难过吧。可惜,非常可惜,原本我只想给你一个能找到我的方式,让游戏更有意思一些。”
之前的那个男人吗?他已经走到不知道哪去了,我依旧抱着希望朝周围扫视,得到的却只有更多的陌生。
于是我又转头回望那辆违章停靠的冰淇淋车,破烂掉漆的车皮,从外面无法看到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但……
“你在祈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