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夏莲头上、背上,她抱着头也不还手,如果被打一顿就能去照顾何招娣的话她愿意被打一顿。
王龙气消了停下手,看着蜷缩着的夏莲又有些害怕,他怕真的把她打跑了,自己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忡忡。花白的头发,苍老而苍白的脸庞,哆嗦的紫色嘴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二天下班,夏莲去买了一张折叠床,在楼下的时候碰到准备去学校的浩然。“妈姐,你这是买的什么?”
“妈姐买了张折叠床,想晚上去陪你外婆睡。”
“你要拿上去吗?”
“嗯,放这里会被小偷偷掉的。”夏莲说着拆绑在单车后面的折叠床拆。
王浩然赶紧上前帮忙,“妈姐,我帮你拿上去吧,你的手不好拿。”
“谢谢你,浩然。”夏莲很是欣慰。
“谢啥。”王浩然提在手上就走,小小男子汉踩得楼梯都噔噔响。
夏莲打开门,王浩然把床放下就去学校了,王龙还在吃饭,他瞟了一眼她没有说话。她进厨房去盛了一碗饭来吃,她刚坐下,他把碗一推,道:“你要做孝女我不拦着,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要在家陪我睡了再去和你妈睡。第二,给我买部手机,我每天晚上要打电话去你妈家查岗。”
“无赖。”
“无赖?无赖不可怕就怕无赖有文化。”
真是厚颜无耻!
“好,我全答应。”夏莲拼命往嘴里塞饭。
夏莲拿了钱给王龙让他自己去买手机,等王龙乐颠颠的去买了手机回来,压在她身上折腾完已经十一点了。夏莲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在门口看到了柳尚东,夏莲吃惊的极了,怪异的叫了一声,慌忙瞄瞄四周,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
“你见鬼了,叫成这样,我怎么不能在这?”
“哦,你真是无所不能,无处不在。”夏莲撇撇嘴。
“我住这,你要不要进来喝杯东西?”柳尚东故意逗她。
夏莲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住这?你怎么能住这?”
“我怎么不能住这里?”
夏莲想想他家做房地产房子当然多,于是嘴里哦了一声,弯下腰费劲的搬起床准备下楼。
“你这是做什么?”
“去我妈家。”
柳尚东看到她的三根手指头都快被床沿勒断了,赶紧伸手把床抓了过去,道:“我帮你搬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柳尚东直接把床放在了他汽车的后备箱,道:“我送你过去。”说着钻进了驾驶座。
夏莲懵懵懂懂打开车门坐了上去,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说:“不行,我明天早上怎么回来?”
“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我很早起床的。”
“我每天六点晨跑,你呢?”
夏莲不说话了,心想现在的年轻人都崇尚夜生活,他怎么像个老人一样爱晨跑。
“你在想什么?”柳尚东突然发问。
夏莲吓了一跳,连忙道:“哦,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生活的很健康。”
“真这么想的?”柳尚东唇角有一抹玩味。
“不然呢?”
柳尚东摇摇头,不置可否。
“天气很冷的时候你也去晨跑吗?”
“不然呢?”
“天气很冷的时候你就不要去了吧。”
“为什么?”
“你不怕你的冷脸被冷风一吹会被冰封吗?”
柳尚东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道:“我的脸已经被冰封了,而且是千年寒冰,夏天的太阳都融化不了的,冬天的风对我来说犹如春风拂面,所以你多虑了。”
夏莲不由得笑了,柳尚东看了看她。
不知不觉中北城就到了,夏莲开门下车,柳尚东帮夏莲把床从车后箱拿出来,夏莲伸手去接,他看看她的手说:“我帮你拿上楼吧。”那一刻她真的很感动,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跟在他身后,望着他高大笔挺的身躯晃神,这个外表冷冰冰的男人却有一颗滚烫的心,家里那个连睡着了都在笑的男人却有一颗冰冷的心。造物主真是煞费苦心啊。
“明天早上六点我在楼下等你。”柳尚东把床放在门口说。夏莲像个孩子似的点头。
夏至帮夏莲开的门,他刚洗漱完,光着膀子,穿了个大裤衩,他帮着夏莲把床摆好然后有帮着给何招娣翻了身就去睡了。夏莲也上床睡觉,她随便夹了件外衣放在肚脐上,但是因为何招娣长期卧床再加上天气热屋子里就算开着风扇开着窗也有股异味这让她很难入眠,同时也深深的心疼何招娣。
夏莲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醒来帮着翻身,不要像个死猪一样一觉睡到大天亮,在这样的告诫中睡去,以至于每次都是惊醒,睡眼惺忪和的帮着翻身再倒头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不记得帮着翻过几次身了,只能从何招娣的睡姿猜测翻了几次,因为夏莲是,左侧——平躺——右侧——平躺——左侧这样循环着来翻身的,嗯,如此看来昨晚一共翻了五次,嗯,没偷懒。只是看着何招娣的气色却一天不如一天了,这让她有些不忍直视,心里一阵阵难受。
夏莲走出楼梯口就看到了柳尚东那戴着四个环的奥迪车,心湖莫名的荡漾起来,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好似身体都变轻盈了,人也更年轻更有活力了。柳尚东穿着运动装,显得更有朝气。
“你把我放在菜市场就好了。”夏莲轻柔地说。
柳尚东轻轻点头。
小城经过一晚的沉睡,像个体态丰满的女人扭动着身体打着哈欠醒来,有一种慵懒美。菜贩们撅着屁股蹬着山轮车,晨练的人们摇臂踢腿的从各各路口走出来,早餐档口白烟缭绕后是老板灿烂的笑脸。
“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看到早起的人们我心里都好感动,感到内心被填的满满的。”夏莲望着窗外有感而发。
“这就是生活的力量,你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夏莲一直形容不出,抓不着的感觉,被他一语道破,顿时刮目相看,道:“小小年纪懂得挺多。”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只是长得帅啊。”
“我以为你只是一个自恋的暴发户,呵呵。”
“恐龙妹。”
“暴发户。”
呵呵呵……
夏莲在菜市场下车,她以为柳尚东会开车离开,出乎意料的是他也下车了。
“你下车做什么?”
“我买菜啊。”
“买菜?”
“不然呢?你以为我吃草的吗?”柳尚东率先走进了菜市场。
夏莲跟在尚东身后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菜市场,她觉得这才是男女生活该有的模样啊,不由得有些想入非非。
柳尚东在肉类档口买了些牛肉,然后在一个老人的竹篮里买了些辣椒,然后又东找西找在一个老人的竹篮里买了些青菜,无论他买的辣椒也好,青菜也罢,都没有菜贩们卖的漂亮水嫩,夏莲有些不明白。
他说:“老人不容易。”
夏莲没想到这个大男孩居然有着大爱,不由得肃然起敬。
各自买好菜,夏莲回家煮早餐,柳尚东去晨跑。
走到家门口,夏莲望着柳尚东的门出了会神。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好感后会觉得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都是有温度的,都有亲切感。
上班的时候夏莲却打起了瞌睡,眼皮无比的沉重,越是想死命睁开越是要合拢,最后上下眼皮像擦了520胶水似的掰都掰不开。睡得正香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可眼皮还在打架,噢,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上班打瞌睡。
“冬梅,你扎我一针吧,要不你打我拳吧。”夏莲半睡半醒地哀求。
“想被虐待啊?我可不是虐待狂。”冬梅没好气的说。
“苏苏,你扎我一针吧。”“我没轻没重的,还是你自己动手吧。”
苏苏的话让夏莲哭笑不得,梦呓道:“我下不了手啊。”
“我就是对自己下得了手,对别人下不了手。”古灵精怪的苏苏逗夏莲玩呢。
半睡半醒太痛苦了!我要清醒!夏莲在心里大叫。右手一用力针一下就扎在了左手背上,血“嗖”的一下就飞出来了,夏莲一声惨叫,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苏苏和冬梅大出所料吓了一跳,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