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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四两拨千斤

陈兰香一脸尴尬地楞了楞,赶紧满怀歉意地笑着说:“莲儿,小孩子的话你不要放心上,他认生,等你们熟了就好了。”

夏莲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说:“童言无忌,妈,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这话既是宽慰陈兰香,也是宽慰她自己。

“莲儿,你真是善解人意,“面由心生”,这句老话真是没有说错。”

她拉过王浩然让他面向夏莲又说:“昨天人多事多,也没好好给你们介绍介绍,今天你们就好好打个招呼。浩然,快叫妈妈,告诉妈妈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话音未落她就赶紧笑意盈然地示意王浩然。

王浩然翻着白眼昂着头看向别处:“我叫王浩然!今年八岁!多多关照!”这小子觉得自己挺机智,嘴皮子也挺溜,有些自鸣得意。

陈兰香在一旁有些尴尬,着急地轻声催促“叫妈妈!”王浩然则装没听到。

夏莲知道现在的王浩然是不可能叫自己妈妈的,为了给陈兰香一个台阶下,也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她急中生智学着王浩然的语气和腔调说:“我叫夏莲!今年十九岁!多多关照!”

尴尬的气氛瞬间就打破了,三个人都忍不住乐了。夏莲还挺有急才!生活真是锻炼人啊!

王龙睡眼惺忪地从房间走出来:“喔-喔,女人家,女人家,有女人才有家,这家的味道可真好啊!各位起得挺早啊!”

“不是我们起得早,是你起得太晚了,就等你吃早餐呢,浩然,快和你爸去洗漱去。”陈兰香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

王龙领着王浩然往卫生间走,夏莲眼见父子俩要经过自己身边了,她急忙转身进了厨房。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王龙是害羞还是害怕,又或许是既害羞又害怕。

陈兰香在锅里捞面条,夏莲站在那尴尬地东看看西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些什么忙,陈兰香见状说:“莲儿,你把筷子拿出去吧。”

“诶!”夏莲赶紧找到挂在墙壁上的筷子笼,数了三双筷子,她想找一把调羹可是没找到,只好又多拿了一双筷子。夏莲把筷子拿出客厅,一双双摆放在桌子上,她心里却一直在发杵。大家都没有上桌夏莲也不好意思上桌,她四下看看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走到大门口看着外面的鱼塘出神。鱼塘有一亩地那么大,波光粼粼,四周种着一些花草树木。陈兰香张罗着把面条都端上了桌,王龙父子俩也洗漱好了。

王龙带着那镌刻上去般的笑脸走到夏莲身后说:“这地方不错吧?面朝鱼塘,春暖花开!”

夏莲吓了一跳,她看了看王龙,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意思不理睬他于是说:“你说话老爱文绉绉的,你肚子里喝了多少墨水呀?”

“鄙人不才,就是一个老高中生,这要在古时候就是一“举人”。”

可能是看了鱼塘的景致她心情比较没那么压抑,看到王龙顺着杆子往上爬的逗样,夏莲有点忍俊不住:“你还真是,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一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还好就是一“举人”,这要是一状元你还不得把人的大牙酸掉!呵呵。”

“烽火戏诸侯,只为美人笑,真是佳人一笑百媚生啊!”王龙直勾勾地看着夏莲弄得她极不自在。

幸好这时听到陈兰香冲两人叫到:“莲儿,王龙,快来坐下,吃面条。”陈兰香总是那么柔声细语,和何招娣的声如洪钟形成鲜明对比。

夏莲赶紧应声走向餐桌坐下,王龙紧随其后。开吃!夏莲用右手的两根变形的手指头夹着筷子犹豫着,她用筷子夹菜都不是很利索现在却要用筷子吃面,难度可想而知。她尝试着用筷子把面夹起来吃,可失败了,她又尝试着用大拇指严重变形和食指仅剩一点点莊的左手把碗夹起来,可一大碗的汤汤水水,根本不可能夹起来。别无选择,她只好弯下腰,低下头,把嘴巴放在碗边,用筷子把面顺着碗边扒拉进嘴。她知道自己这个吃相很难看,像猪吃食,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想闷头快点把这碗面解决掉!

“哈哈哈......”王浩然指着夏莲爆发出刺耳的狂笑。

三个大人都尴尬地呛住了,“哈哈哈......《西游记》里孙悟空吃面笑死人,我们家有个二师兄吃面也笑死人,哈哈哈,二师兄,你是大师兄派来搞笑的吗?哈哈哈......”

“食不言,寝不语。快点吃!”王龙呵斥王浩然。王龙的呵斥显然并不奏效,王浩然压抑着发出“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显得更怪异。王龙和陈兰香脸上都很难看,却无可奈何。

难受解决不了问题!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能面对!

夏莲淡然地说:“浩然,你喜欢看《西游记》啊,我就是大师兄派来搞笑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难道你就是大师兄本人?呵呵,大师兄,和我这个二师兄比一比谁先吃完面怎么样?”

一个八岁的男孩被人戏称为美猴王孙悟空,心里还是挺美的,王浩然一时竟无言以对,王龙和陈兰香见状松了口气,四个人相安无事的吃完了早餐。

被逼无奈的夏莲发现面对嘲笑,自嘲有时候反而有着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也是极佳的自我保护的方式,不由得深深舒了一口气。

吃完早餐,夏莲帮着陈兰香收拾停当。

陈兰香一边坐下,一边示意夏莲也坐下,向着王龙说:“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礼物要先准备好,我们家虽然穷,但不要少了礼数,让莲儿受委屈,你也顺便带莲儿四处走走,认认路。莲儿刚嫁过来,我就在这待到你们回门后再回乡下,这几天你们出去忙,回到家也有热饭吃。”

“回乡下?妈,你不在这住吗?”夏莲吃惊不小。

“妈一直住乡下,因为你们结婚我才从乡下赶到城里来的。我身体还硬朗,在乡下养些鸡鸭鹅,种些瓜果蔬菜,也可以帮补帮补你们。”

夏莲刚刚抓着的支柱却马上就要抽离了,她有点重心不稳,六神无主。

“莲儿,你们有空就回乡下来看我,我有空就来城里看你们,老话说得好“远香近臭”,这话糙理不糙,呵呵,这样我们婆媳关系还更好。以后你们日子好过了,就把我接到城里来享几天清福就够了!呵呵。”陈兰香赶紧宽慰夏莲。

多好的老人啊!如果自己能够让她安享晚年该多好啊!

刚见面就要说再见,夏莲多想和这位慈眉善目的妈妈多待些时间啊!她几乎是恳求地说:“妈,你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多好?”

“好啊!我们一家人难得在一起,今天我们就趁着买礼物和认路就来个“全家一日游”,怎么样?”王龙有些兴奋地附和着说。

“好啊!好啊!好主意!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要去儿童乐园和三影塔玩!”王浩然拍手叫好。

夏莲和投赞成票的父子俩一共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陈兰香,眼巴巴地等她表态,陈兰香微笑着说:“莲儿和我还真是投缘,我今天既不能负莲儿的情,也不扫你们父子的兴,走吧!”

满心欢喜的夏莲转头调皮地对王浩然说:“大师兄,我们出发吧!”

王浩然“啪”一个弓字步右手一个出发的手势:“出——发!”

王浩然在前面蹦蹦跳跳,三个大人跟在后面,还真有点《西游记》某些镜头的味道。穿过长长的小巷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大街上人群川流不息,退去冬装换上春装的人们个个春风满面、精神抖擞,王家的人穿梭其中也深受感染。首先到达就是王浩然的学校,因为以后夏莲要接送他上下学,所以一家人都驻足,让王龙着重讲解了一下路线方位及过马路的注意事项。夏莲仔细听认真记,一会了然于心的表情,一会又一脸茫然。

再往前走,就到了——三影塔,它是这座城市的地标性的建筑!地处城市中心地段,人流密集,热闹非凡。夏莲以前来城里看到过三影塔,但也是远远地看到,今天终于能近距离地欣赏。绿树掩映中,一座造型规整、飞檐斗拱的六角九层楼阁式砖塔映入眼帘,夏莲有些激动。王龙看到夏莲对三影塔如此感兴趣,自诩还有些墨水的他就开始当起了向导:“莲儿,是有绝对年代可考的北宋早期砖塔。你看,这是塔首层南面,这还刻有‘大中祥符二年三月十四日’的纪年砖。”

夏莲摸着长着些青苔的墙砖,仰视之间,铜钟摇曳,白云游走,沧桑而静谧。只见塔身每层均伸出飞檐和栏杆,飞檐的梁头上都悬挂着一只铜钟。塔高约50米,首层为副阶,塔自下而上尺寸层层递减,塔刹由铁铸覆盆、宝瓶、九层相轮和铜铸宝珠组成。夏莲深深被古人的智慧所震撼。

“莲儿,你知道这塔为什么叫“三影塔”吗?”王龙本想卖卖关子,见夏莲并不卖帐,又开启自说自话模式:“这塔本是一位异人建在延祥寺中的原名“延祥寺塔”,后来因为延祥寺塔能在延祥寺光滑如镜的寺壁上反射出三个塔影,一影朝上,两影倒悬,故改名为“三影塔”。如今延祥寺已毁,游人们再也看不到这“二影倒悬,一影向上”的奇景了,而“三影”之玄妙也成为一段闲谈佳话。”

“莲儿,登上塔顶看看吧,站得高,看得远!”陈兰香笑吟吟地说出的这句话,对于夏莲来说真是正中下怀。“妈,我们一起上去吧?”

“莲儿,我和浩然就不上去了,我在这城里土生土长,以前不要门票的时候天天在塔里蹦跶,就让王龙陪你上去吧。”

“妈,你怎么是在城里土生土长的呢?”夏莲满脸疑惑。

王龙抢过话头说:“我妈啊,祖上在这城里是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嫁给了我爸那个泥腿子,后来就有了我”。

“人家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妈,怪不得你气质独特!只是,妈.......你受苦了......”夏莲说着有些哽咽,陈兰香的坎坷身世她感同身受。

“莲儿,陈年旧事,不提了,和王龙上去看看吧。”陈兰香边说边示意王龙。

陈兰香就带着王浩然去旁边坐小火车,王龙带着夏莲去买好了票,马上上塔。塔内设有木梯通向顶层,每层楼筑平座建栏杆,每上一层均须钻出塔门,绕塔身一段,才能进入另一塔门,再向上攀登。在塔内时感觉是在一个神秘莫测的迷宫,待转出到栏杆边上时,外面燕飞蝶舞,视线开阔,给人带来很大的视觉冲击。

王龙指着檐脊说:“莲儿,你看,檐脊的末端各蹲伏着一匹绛红色的貔貅因为貔貅是我们古代传说中的瑞兽,它有嘴无肛,只进不出,所以人们赋予了它招财进宝的寓意,也认为它可以驱灾祛邪,带来好运。”

夏莲看着那一蹲蹲貔貅眸光闪烁,笑而不语。步步高,层层绕,缓缓到达顶层。登高望远,俯瞰全城,整个身心都变得舒展,神清气爽。夏莲不禁脱口而出:“浮图倚天际,峨峨瞰危岭。无间阴与晴,纵横幻三影。宝盖绚晶莹,玉栏迎清璟。隐显信难窥,端的是仙境。”

王龙吃惊不小“莲儿,想不到你出口成诗,深藏不露呀?”

夏莲柔柔地笑着说:“这是先人所做的诗句,以前我家有一本《**县志》(撤县建市前)里面对三影塔有详细的介绍,我背得滚瓜烂熟。”

“班门弄斧了,为夫才疏学浅,真是羞愧!羞愧啊。”

夏莲撇撇嘴,故意逗他说:“你没被斧头弄伤就好了。”

王龙和夏莲相视一笑,这是两人第一次四目相对,王龙这个外貌协会的看夏莲依然是一副痴迷样,而夏莲只那么一瞬间就把眼睛移向远处。其实夏莲对王龙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对王龙她说不上喜欢,更谈不上心动,可他不嫌弃自己,敢娶自己,单凭这一点就够让自己感恩戴德了。

夏莲眺望波光粼粼的浈江娓娓道来“以前我是在书上看到的三影塔,很神秘;后来是远远地看到的三影塔,很向往;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身临其中,很开心,谢谢你。”

“莲儿,你这样说为夫真是既受宠若惊,又深感汗颜!汗颜呐!”

“快别汗颜了,我们快下去吧,妈还在下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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