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埃及人的地狱观念
跟琐罗亚斯德教不同的是,古埃及人没有世界末日的概念。他们的宗教信仰建立在对周围世界的观察上:生死的循环,如每天的日出和日落,以及死亡与复苏,如植物在酷热中枯萎,遇到一场好雨便又欣欣向荣。像埃及的艺术一样,它的宗教也反映了社会的稳定,特别是在古王国时期更是如此。生命的循环是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的。末日来临之说似乎毫无意义。
从表面上看来,这似乎有点奇怪,因为几千年以后的今天,我们在世界各地的文物古迹博物馆中仍然可以看到他们非常关注死亡的问题。阿兰·加德纳爵士1935年在剑桥大学讲课时,谈到了一种矛盾的现象:埃及有一种完美的赋予生命的气氛,但同时很难去掉死亡的迹象。他用下面这段话作了概括:
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埃及那样使生活那么吸引人、那么使人向往,然而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埃及一样那么赤裸裸地揭示死亡。埃及极其憎恶死亡,拿出巨额财富来想方设法淡化死亡。
对埃及人来说,死后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他们把财宝埋到坟墓中,“带着财富”进入棺材。加德纳说,埃及人把他们的宏伟坟墓叫做“永恒的城堡”,它们是按照死者生前居住的房屋构造的,在一些最古老的坟墓中,甚至还安排了厕所。死者所需要的饮食衣着将由死者的家属提供,生者往往受契约的约束必须这样做。
埃及人很注意死后身边摆满生前的东西,这是他们宗教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重要的是,埋葬死者时,必须给他们配备来世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家庭用品、珠宝和化妆品,最主要的是食品。死后,灵魂脱离肉体而独立,但仍需依靠肉体取得食物。这就是说,死后的生活要依靠活着的亲属在举行葬礼时对你照顾得如何,是否提供了肉体所需要的足够的食品。此外,尸体要尽可能保存完好,以便灵魂能
够吃到为尸体提供的食品。对有钱人家来说,就要采取木乃伊形式。保存到今天的大多数木乃伊仍然完好无损。这大概是因为作了整容,使之看起来像奥西里斯神,以期死者转世后面容像神一般慈祥。
上层阶级的人死后等待他们的是奥西里斯统治的冥国,但也有故事说每天都有灵魂穿过天空,同太阳神居住在一起,或者生活在星星中间。据说,埃及的国王或法老是半神半人,母亲是人,父亲是神。他们死后,加入神的行列。许多金字塔式的诗文中都描写了这个过程。小人物则没有这样的幸运,至少在古王国(大约公元前第三个千年)是如此。埃及农民最大的奢望可能是能够永远耕种一块田。不过,几个世纪以后,随着君主制的衰微,人们开始以民主色彩更加浓厚的笔调描写死后的生活。个人在今世的道德行为起着重要作用,所以人们都可以靠自己的善行求得生命的永恒。而坏人则注定要进阴曹地府,即使不永受磨难,也要第二次死亡。
如今我们所了解的埃及人关于死亡的看法,大部分来自他们墓壁上的文字和壁画。有些墓碑取自“天堂手册”,告诉人们,必须经过宗教,灵魂才能达到“幸福的乐园”。并不是所有的灵魂都可以去那里。虽然埃及人没有末日的概念,但他们对地狱的看法却相当完整。他们相信,地狱的烈火等待着那些不相信伟大的冥神奥西里斯或者对神没有作过供奉的人。中世纪西方对地狱的看法很可能受了这种观点的影响。
5.其他的观点
埃及人认为,世界是固定不变的,当年被创造出来是什么样子,现在仍然如故。而犹太人和基督徒则认为,世界将走向末日。这种观点现在仍然有很大影响,即世界不仅在发生变化,而且变得愈来愈坏。
希腊诗人赫西奥德说,人类经历了四个世纪,一代不如一代。’他认为,他那个时代是铁世纪,是最后一个世纪。其他三个世纪依次是金世纪、银世纪和铜世纪。其他古典作家,其中包括蒂贝拉斯、奥维德、尤维纳利斯和卢奇安,以不同的说法表达了同样的思想:过去是黄金的世纪——土星世纪,而现在则是木星世纪。他们都承认,现在的不幸是无法纠正的,必然走下坡路,每况愈下。
虽然罗马当年处于帝国状态,但它认为自己是从罗穆卢斯和瑞摩斯(两人均为战神之子)传下来的,逐渐走下坡路,不可乐观。罗伯特·海尔布伦纳写道,“大部分神话史总是怀念永远不可能再有的美好过去,展望未来难免悲观,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情绪。”有一种看法,认为往昔是美好的时光,人类什么都不缺,应有尽有。柏拉图认为那是上帝的纪元,犹太人认为那是伊甸园。历史学家告诉我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将来会再现这样的乐园。
埃及、希腊和罗马的伟大古代文明粗略地提出了末日的观点,并未充分发挥,但它们无疑对我们的看法产生了影响。大约在耶稣诞生40年前,拉丁语诗人维吉尔写过一首诗,展望新的黄金纪元的到来,那将是罗马光辉灿烂的未来。这是他的第四首“田园诗”,大概是为庆祝安东尼和屋大维娅结婚而作。诗中希望这对夫妇早生贵子,象征困扰罗马帝国的内战一劳永逸地结束。它与《旧约》预言的风格有许多
共同之处,很多人把它视为预言耶稣的诞生:
我们时代是先哲预言的至高无上的纪元,
一个伟大的、新的世纪之循环就要开始,
正义重回大地,黄金纪元重新来到人间,
天下欢欣,上帝的长子很快将光临人世。
黄金纪元也反映在动物、植物世界:“牛不必再害怕狮子。……毒蛇将死去,外表美丽的毒草再也活不下去了。”对农民来说,艰苦的田间劳动将告结束:
土壤不再耕耘,
藤蔓不再修剪,
庄稼汉啊,
不必再给老黄牛套轭具。
不过,新世纪不属于人世,
因为自然界对人类的服务有点反常:
我们将不再用人造的颜色染羊毛,
羊群里的公羊将改变羊毛的颜色。
虽然大家都赞扬未来的时光,但是这样美好的日子如何到来,在哪里出现,仍然让人摸不着头脑。
总的来说,在耶稣到来以前,犹太人关于末日的思想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人持乐观态度,希望新纪元的到来;有的人则悲观,认为世界在衰落。犹太作家们从琐罗亚斯德教那里继承了关于末日的观点,从埃及人那里继承了关于地狱的看法,此外,还继承了古代近东一整套神话遗产。这特别表现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口头诗和史诗中,其中一些诗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年以前,包括《创世诗》和《灭世洪水》。《创世诗》讲的是,从原始混乱的洪水中钻出了巨大怪物,混乱的势力与有序的势力之间展开了搏斗,直至混乱的洪水被控制住,地与天分开为止(这同《创世纪》1:7讲的情况类似)。这些细节反映在基督教《启示录》关于末日的看法上,天上发生了最后的争战(《启示录》12),巨兽从海中上来(《启示录》13)。
除以上所述外,公元前2世纪以色列还发生了政治动乱。把这一切加在一起,不难看出,正是从这个时期开始,末日学逐渐形成,采取了启示录的形式,最初出自犹太人之手,后来出自基督徒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