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审判,没有刑罚,甚至于连阿拉善部族的族长娜仁的面儿都没有见到。利刃头领,不,应该是利刃长老奉族长娜仁的命令,送给锡勒挞海和锡勒乘风两个人很多的肉干和干净的水,还有二十头羊。这些羊里只有五只公羊,如果他们可以安全回到月亮山,几年时间下来,就又可以拥有自己的羊群了。
利刃试探着挽留了那曲乘风,但是被拒绝了,现在是锡勒部族最艰难的时候,那曲乘风不想做一个被后来人指着脊梁骨骂的叛徒。
本来想在送别的时候拉住那曲乘风假装亲热,那样至少会让他们主仆之间产生隔阂,不为阿拉善所用的勇士,就有机会成为阿拉善的对手。可惜,一个利刃不停地给自己鼓气,另一个又不断说服自己要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于是,他挥了挥手,望着锡勒挞海和锡勒乘风赶着羊群,越走越远。
锡勒挞海一本正经地说:“乘风,其实你可以留下来的。”
乘风只作没听到一般,嘴里叼着一颗草走在羊群的前面。
锡勒挞海嘎嘎笑着,扯着嗓子呐喊起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兄弟。记住吧,就为了你今天的情义,哪天需要,就把我锡勒挞海的命拿去嘛。”
乘风淡淡地说了声有病,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
天上的雄鹰啊,你能不能听到我的歌声
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的歌声带给我喜欢的女人
轮而贝的清风啊,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心声
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的心声带给我喜欢的女人
身后讨厌的汉子啊,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你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锡勒挞海嘎嘎笑着:“锡勒乘风,我知道你喜欢我的女人,我也知道锡勒部族的男人都喜欢我的女人。轮而贝大草原上最美的花朵见了锡勒谣伊都会把头低下来,炙热的太阳和如水的月亮都不能比拟她的美。哈哈,只可惜你和我们的孩子一样大,要不然我一定给你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锡勒乘风回头怒斥道:“你刚才还说我是你的亲兄弟,转眼又说我和你的孩子一样大,锡勒挞海,你是锡勒部族的族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嘎嘎笑着的锡勒挞海突然泪流满面,回首望着已经没有了影踪的阿拉善营地,才觉得自己真的算是活下来。反正眼泪擦也擦不干净,干脆就任他流淌,粗重地咆哮两声,将内心中压抑的悲苦释放出来:“乘风,说你是我兄弟就是兄弟了嘛。我再也不当求的族长了,回去以后你好好找上几个女人,多给咱们锡勒部族生养上些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嘛。”
乘风突然笑出声儿来:“你要是不当族长了,我就跟你做兄弟。”
“不当了。”锡勒挞海毫不犹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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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月亮山,笼罩在水银般皎洁的月色中。山峰叠嶂起伏,犹如凶猛的怪兽横在视线前方,野兽嘶吼和暗夜猛禽的鸣叫此起彼伏。
山洞洞口已经封死,十几个年龄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子守护在那里。
锡勒谣伊怀里的孩子生病了,四岁的小女孩应该是想她的阿爹阿娘了,吃东西很少,只是喂了一些水。伸手去摸,额头上的温度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
锡勒谣伊棕褐色的头发短短的,刚好到耳边,和锡勒挞海分别的时候她将自己的长发剪掉了,她知道山里的日子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来打理长发。她的耳朵晶莹剔透仿佛是精雕细琢的白玉,英气勃发的剑眉下有一双似水的凤眼,棱角分明的红唇像是刚染了色一般的鲜艳。青葱玉指,细长而柔美。她的眼神从怀抱里孩子的脸一直到黑暗暗的洞顶,散发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淡淡的忧伤。
山洞外传来一阵阵的异响,守在洞口的孩子们紧张起来,锡勒谣伊抱着昏睡中的小女孩站起来:“不要害怕,也许只是野兽。”是啊,也许只是野兽,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一个个都是小勇士,他们才不会害怕野兽来捣乱。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浅浅地呼吸希望能听清楚一些外面的动静。
从石头的缝隙之间看到了,外面的火焰点亮了黑夜,是远比野兽要恐怖的异族人。外面的人窃窃私语,锡勒谣伊心想,如果真的是阿拉善人的话,来的还真不算是快。
“锡勒谣伊,我知道你和孩子们在里面,出来吧。锡勒部族已经完了,巴彦部族的族长巴彦大海亲自来接你们到东边的巴彦领地上去生活。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锡勒部族真就连个种都留不下了。”
十三岁的锡勒希浩怒骂道:“锡勒于江你这个叛徒,别落到我希浩的手里,我一定会扒了你皮点灯。告诉你,我们不怕你们,我们的族长锡勒挞海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锡勒于江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还算有一点儿狠劲儿,他回头对着巴彦大海讨好地说:“大海族长,这个废话孩子一会儿就交给小的处理吧,小的想看看他的嘴巴是不是石头做的。不如我们直接把墙扒倒,我保证锡勒谣伊那个大美人就在山洞里。”
巴彦大海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着,沉思了很久才左右看了看自己两侧的壮汉,朝前挥了挥手。
一个女人和一群孩子而已,两个壮汉漫不经心地靠近,轰隆隆便掀掉了两块石头,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们的肚子里,低头去看,从石墙里伸出来两根长矛,早就戳穿了他们的肚皮。长矛往回一抽,鲜血便顺着伤口呲出来。两个人面色惨淡地对视一眼,怒吼着将整个身体都压在了石墙上。
石墙应声而倒,里面的孩子们吱哩哇啦地乱叫一气。两个壮汉想要站起来,抬头看,脸根前就站着两个到自己裤腰那么大点的两个孩子,高高举着长矛凶狠地插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锡勒于江站在巴彦大海身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被巴彦大海一脚便给踢到了一边儿,扯着尖锐的鸭子嗓喊叫着:“上上上,除了锡勒谣伊,一个活口不留。”
锡勒希浩回头压低了嗓子让锡勒谣伊带着女孩子们往山洞深处撤,身边的少年和他一起组成了一道人墙,想要进去抓人,就从小爷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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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勒谣伊带着一群小一些的孩子一直往山洞的深处走,将所有的孩子都藏到了一个小一些的石窟中,又用石块将洞口垒住,细心地将地面上的脚印都去除掉,还顺着原来的脚印往深处走了很远才返回去。
巴彦人排成一排,举着长矛石锤石斧一直在进逼,孩子们一退再退。他们还只是孩子,怎么能够敌得过十倍于自己的对手呢?“噗,噗……”锡勒希浩身边的小伙伴在一个一个跌倒,他怒吼着不要命地冲上去。当十几只长矛都快要刺到希浩单薄的身体里时,巴彦大海发话了,他要活的。
巴彦大海笑着:“锡勒谣伊,只剩下一个活着的孩子了,如果你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话,请站出来吧,我会留下这孩子的一条命算是我巴彦大海送给你的见面礼。”
“不要啊,您不要出来,族长马上就回来了。”锡勒希浩挣扎着嘶吼着,身后的大手啪啪地抽在他的脸上,鼻血和嘴巴里的血都冒了出来。
锡勒希浩尖叫着,突然从腰上抽出来一根木刺,直接插到了身后那个人的大腿上:“您别出来,他们还没本事拿的住我锡勒部族的……人。”
锡勒希浩低头看了眼从胸口冒出来的一截矛尖,不甘心地移动着脚步,想要挣脱这种不由自主的禁锢。他每走一步,那长矛便从他幼小的身体里往后退一大截。
锡勒谣伊终于现身了,愤怒中的她依旧是那么美,以至于让巴彦大海和他手下的那些人都看傻了。锡勒谣伊用一把木刺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只要锡勒部族的人死不光,就一定会把巴彦部族从这片土地上除名。巴彦大海,希望你将来不会为自己今天的冲动后悔。”
锡勒于江大叫起来:“锡勒谣伊,你别不知道好歹,你要敢自杀,我一定会找出来你藏起来的那些孩子,别以为满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
木刺已经刺破了脖子上水嫩的肌肤,血珠儿珍珠一般渗出凝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宝贝。两行泪珠从美目中滑落,锡勒谣伊竟然连选择去死的权力都没有了。
巴彦大海的眼中充满了腥红的狂热,他一字一顿地说:“放下手里的木刺,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向你保证,绝不伤害你藏起来的那些孩子,绝不强求与你。”
锡勒谣伊凄惨地笑了出来,不住地点着头,手指一松,锡勒挞海帮她做的那柄木刺便滑落在地。锡勒谣伊说:“将这些孩子的身体收拾起来,要不然会招来野兽。”
巴彦大海忙不迭地点着头:“好,好!”一边安排手下的人赶快去办。
锡勒谣伊望着暗夜虚空中漫天的繁星,也不知道哪一颗是她自己:“在山洞里留下来一些食物,活着的孩子们还需要活下去。”
“好,好!”回头直接踹锡勒于江一脚:“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办?”巴彦大海试图伸手去触摸一下锡勒谣伊晶莹光滑的手臂,手伸到一半又自惭形秽地缩了回来。
十三岁的锡勒希浩眼睛圆睁着,被一个高壮的大汉拖拽着扔到了刚刚挖出来的浅坑里。坑太浅了,说不得会被野兽循着味道给挖出来,撕成碎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