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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边挖的含沙土潮湿松软,装筐运送到阴暗潮湿的地坑里,从厕所里掏出来的米田共加水稀释打散后按比例倒入其中,用木钎搅拌均匀。手机上显示的当前温度正好用于发酵,这样的大坑挖了十几个,邵军只要亲自指导其中一个的操作方法,其它的就交给了跟在他屁股后面学习的几个家伙。
那曲节次曾经6次亲手把长矛扎入到神仙大人的胸口,他也是第一个扔掉武器虔诚跪拜的那个,当身后的族人潮水般退却时,光棍一个的他只想留下来成为不死山神大人身边的一个奴仆。邵军对这个家伙的凶狠有着深刻的认识,他的两只眼睛细而长,正常情况下会让人以为他是闭着眼睛的。可当时把长矛一次又一次戳中邵军心脏时的那曲节次的眼睛瞪得比张飞还圆,杀气毕露。只可惜坚持的时间有点短,当发现山神大人杀不死的秘密后,立刻变的软趴趴的像一个提不起来的老二。当然,这也看得出这家伙是个聪明人。
制硝是目前所做事情里保密程度最高的一项工艺了,所以,当初站在那曲节次身边的那几个家伙一万分意外地被邵军选中来执行这项秘密任务。能把邵军给戳成破麻袋,又有胆量留下来的,绝壁是好汉一般的人物了。
那曲节次咧着大嘴眯缝着眼睛站在山神大人的身边,从被山神大人选出来做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嘴巴就开心的没有合拢过。哪怕臭了点儿,埋汰一些。没见山神大人都亲自拿着木钎撅着屁股,憋的满脸通后地在翻搅那些东西吗?没有人埋怨,只觉得这是他们几个的无上荣耀。从他们工作的这个地方远离宿舍,还有20号到30号他们拿着长矛盾牌,背着硬弓铁箭在周围站岗就能明白,自己做的事情绝对非同一般。
山口箭楼上的狼烟升起又灭了,应该是那曲部族有人来。邵军把手里的木钎递给那曲节次,自己甩着满头的汗水走出地坑。奶妈这家伙还有洁癖,死活都不肯到地坑里面去,奶妈最近不是一般地懒惰,人多了后,打猎都不用它出手了。每日里就是好死赖活地混着,除了照看下一天一天往大窜的棉花糖外跟在邵军身边冒充保镖,享受人们敬畏的眼神,算是它唯一的爱好了。
一直走到河边,手都洗的秃噜皮了还是隐约觉得有味道。10号像猎犬一样奔跑过来,比划着一群人跪地磕头,然后一个瘦脸的老头,还把两只手都支在脑袋上学牛叫……邵军明白了,应该是那天送牛过来的老头。
那曲又及的大儿子那曲由波奉了父亲的命令摸黑就出发了,他这一次前来只是想要换一些盐巴而已,偷偷摸摸的来,是因为他们还带来了两头长毛牛。一公一母,应该是山神大人喜欢的。其实他们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长毛牛从祖辈起就受到那曲部族的敬仰,在那曲高地上数它们活的滋润了,最好的草地,最好的水源都被它们霸占着。即使没有饭吃的时候,部族的人们都忍着没有杀过一头。现在难得山神大人喜欢,让这些什么作用都没有的长毛野兽物尽其用,也算是一件美事了,一包盐巴只要两头牛,那道峡谷里全是这种东西,都换成盐巴的话够好几辈的那曲人食用了。自从大家尝过盐巴的滋味后,谁还想再去舔那种苦的要死的石头。
一群人在山神大人面前跪着磕头,用的力气有点大,脑门都磕破了。说清楚自己的来意后,那曲洪宇转身比划着给自己的主人翻译,邵军最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只是两头牛只能换到半袋盐巴。
那曲由波有点小失望,可是聪明人做事情就是不一般,他转念就想开了。想要一袋盐巴,下次只要赶来四头牛就好了。想通了便开心的很,呜哩哇啦地用歌声颂扬着慈悲、公平的山神大人。邵军对于他的表现很满意,便让那曲洪宇赏给这个家伙一条火腿,看着火腿上厚厚的一层盐巴,那曲由波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回去后可以在父亲面前吹嘘的本钱了,激动之下再次带领着自己的兄弟们给山神大人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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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三月灰雀鸟群会从东北之地迁徙到南方的珍珠河源地产卵和抚育后代,到了九月就会带着它们的后代飞回到北方的巢穴石林。今年的迁徙提前开始了,因为有一群巨大的蝙蝠侵入了他们的栖息地,这些有着尖牙利爪的蝙蝠总是在黑夜里前来侵袭,而灰雀鸟偏偏在黑暗的环境里看不清楚一米外的任何东西。在伤亡惨重的侵扰下,灰雀鸟们提前几个月踏上了归程。
每一只灰雀鸟都有小船大小,当所有的灰雀鸟都振翅高飞的时候,整片的天空都被遮蔽了。
那曲高地之北的轮尓贝草原是它们的必经之路,顺着轮尓贝草原上的大河一路往北,一条鬼斧神工刀、劈斧砍般横穿了整片山峦的200里峡谷是它们可以穿越的唯一通途,而峡谷的尽头便是它们这一趟旅程的终点站。每一只灰雀鸟的脚下都牢牢地抓着自己的猎物,它们要在开始横穿峡谷前填饱肚子,以便保证有充足的体力能够避开那些隐藏埋伏在峡谷两侧的无数猛禽野兽,那些会从山涧两侧举着长矛疯狂地跃下进行杀戮的类猿人的双手中逃出生天。
那曲卓岩就是其中一只灰雀鸟爪下的猎物。
灰雀鸟巨大而尖锐的爪子穿透了那曲卓岩的身体,紧紧地抓着他的左肩锁骨和大腿腿骨。从疼痛后的昏迷中醒过来,这一刻的那曲卓岩无比清醒。从自己小女儿的一声啼哭中开始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像电影一样在他的头脑中清晰无比地反复回放。那曲卓岩并不为自己一怒之下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心生后悔,也不为被那曲止珍欺骗吃掉了自己整条胳膊而愤怒,只恨自己过于愚蠢,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不知道在死后该如何去面对孩子们的母亲。
那曲卓岩知道这些巨大的灰雀鸟会飞到那里去,他也只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可能在太阳落山前就会成为一具尸体。他忍着锁骨的剧痛,侧着脑袋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张口咬住了灰雀鸟的爪子。
没想到自己的猎物还活着的灰雀鸟在疼痛和惊吓中失去平衡,一头栽向地面。灰雀鸟不想死又不甘心就这样丢掉自己的猎物,拼命拍打着翅膀挣扎着想让自己飞起来。可是庞大的迁徙群就像无数架编队飞行的战斗机,哪怕一个极微小的动作都会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更何况这一只可怜的灰雀鸟还不想失去自己刚才的位置。于是,它和它身后以及下面的那些同类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只一瞬间便有无数只相撞的灰雀鸟流星一般坠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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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一棵巨大的金冠树,整个树荫展开最少有几公里那么繁盛。巨大的树干树枝上结满了金黄色的茧。在微风的吹拂下,那些茧在摆动中散发出带着韵律的淡橙色的光彩。有粉色白色红色蓝色的蝴蝶在大树中,大树下的草地上花丛中自在地飞行。直到那曲卓岩听到那些蝴蝶兴奋地尖叫起来:“灰雀鸟掉下来了……”
原来他已经到了长翅膀的达达人的领地。
巨大的灰雀鸟炸弹一般坠落在河滩上、草丛中,巨大的声响中摔成一团肉,只有不屈不挠的那一个挣扎着滑行着一头撞进美丽的月亮湖中。
达达人挥舞着自己漂亮的翅膀蜂群一般赶来,勇敢的达达我卫一头便跳进了破碎的湖面里。达达人的族长达达诗兰在一队漂亮的不像话的女护卫的陪同下悬停在湖面上,等待着达达我卫的消息。
潜入水中的达达我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个浑身都是伤疤的独臂人死死地抱住了灰雀鸟细长的脖子,用他的头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击着灰雀鸟的脑袋。达达我卫是达达部族公选的第一勇士,但他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在水中不顾生死地和那么大的一只灰雀鸟奋力地拼杀着。
虽然眼前的那个人丑陋的已经失去了人的外形,甚至于丑陋的让达达我卫想吐,但是他还是决定要帮这个人一把。因为他看到那只在空中不可一世的鸟已经不再挣扎,而那个人的嘴巴里则开始呼噜噜地往外冒泡。达达我卫奋力地划动着四肢,他可不想让一个英雄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曲卓岩呆住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需要氧气。英俊帅气的达达我卫的翅膀上散发着成片的荧光,像个天使一样突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达达我卫抱着那曲卓岩冲出水面,他甩干自己翅膀上的湖水,将那曲卓岩递给身边的达达人,大笑着:“这个丑陋的家伙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竟然在水中打败了一只灰雀鸟,让我们看看那只大鸟还有没有可能活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爽朗的笑吸引过来,在大家的注视下达达我卫又是一个漂亮的翻身,消失在蓝色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