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董仲舒简介
董仲舒(公元前179-前104年):中国西汉哲学家和今文经学大师、教育家、政治家。广川(今河北衡水)人。
董仲舒出身于大地主家庭,他自幼熟读儒家经典,“三年不窥园”,达到如痴若愚的程度,尤其长于《春秋公羊》学和《易经》阴阳学,有王佐之才,是汉代著名的儒家学者,有汉代“孔子”之称。汉景帝时,他因专精崇尚黄老之学,他无事可做,仍在朝廷从事文化教育工作。汉武帝即位后,命各地推荐贤良方正之士以备咨询,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汉武帝接连对他进行了三次策问,基本内容是关于天人关系问题,也称为“天人三策”,他提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创太学”、“改革选士制度”等重大建议,同时还论证了天人关系,天人感应、神权与君权等重大问题。汉武帝十分赞赏他的意见,他应征获第一名。对策后,他被派到江都易王刘非那里任国相,后又被派往胶西王刘端那里任国相,到了晚年,他退职家居,专门从事著书立说和教育活动,但朝廷有大事,仍常派人向他请教。
有关董仲舒的著作,《汉书·艺文志》著录123篇,但大部分已亡佚。今存由后人辑录的《春秋繁露》82篇,《汉书·董仲舒传》载有《对贤良文学策》,其他散见于《史记·儒林传》,《汉书》的《五行志》、《艺文志》、《食货志》、《匈奴传》等。
董仲舒适应汉武帝时代政治上统一的需要,将周代以来的宗教天道观和阴阳、五行学说结合起来,并吸收法家、道家、阴阳家思想,在儒家《春秋》公羊学的名义下融会起来,建立了“天人感应”的唯心主义思想体系,作为维护封建统治的理论依据,对当时社会所提出的一系列哲学、政治、社会、历史问题给予了较为系统的回答。
董仲舒把儒家的伦理规范概括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三纲”和“仁、义、礼、智、信”的“五常”的道德教条,这也就是他关于道德教育的核心内容和所要培养的德性。“三纲”的教育发扬着君权、父权和夫权的封建统治思想,“五常”作为调整和补充“三纲”的道德规范。他以“天人合一”的思想把道德归之于天意,提出“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他把道德的来源推到抽象的人性上,再从人性归到天命上,这样就使封建道德神圣化,成为超阶级的普遍的东西,从而美化封建道德,掩盖其为地主阶级利益服务的真相。
董仲舒从天道到人性、从人性到道德的教化理论,目的是要统治者对人民灌输封建道德,加强精神上的统治,从思想上消灭“犯上作乱”的根源。他说“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教化立而奸邪皆止”。
董仲舒认为,吏为“民之师帅”,教化的统治术能否推行,关键在各级官吏。他要求选用“德教之官”,而不可“独任执法之吏”,他更反对当时“任子”和“訾选”的入仕制度。他认为选用官吏应以“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为原则。只有贤能的官吏,才能担当起教化人民的职责。于是他提出了察举和兴办太学这两项政策建议。
在教育方面,他总结了秦王朝灭亡的教训,继承和发展了儒家思想,为汉王朝的文化教育政策奠定了理论基础。班固说:“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材孝廉,皆自仲舒发之”。
他向汉武帝建议,规定诸列侯和郡守每年在他们管辖的地区内,贡举贤士二人,以供朝廷考察录用。贡举贤能者赏,贡举不肖者罚。这样,诸列侯和郡守就会尽心访求贤才,天下的贤才也就能为朝廷所用。
董仲舒认为,朝廷求得贤才最根本、最可靠的办法,是兴办太学,通过教育培养贤士。他对汉武帝说,平日不培养士,而想求得贤士,就像玉不经过雕琢而要求玉有文彩一样;培养贤士没有比办太学更为重要的了。太学设在国都,在朝廷的直接管辖之下,聘请高明的教师培养天下的士人,经常地考问他们,以发展他们的才能,这样,就能够得到人才。正由于太学培养出来的人才,受过系统的儒家经典的教育,选派他们担任各级官吏,便可以按照儒家的一套统治术去教化万民,所以董仲舒认为,太学是培养人才的场所,也是推行教化统治术的一项根本性措施。“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
董仲舒由教化提出改革吏治,由改革吏治建议兴办太学,培养既忠君又善于治民的官吏,其根本目的是为了维护和加强封建中央集权制。他把春秋战国以来所形成的私家养士的风气,发展成由封建国家统一的养士制度,对中国古代教育是有贡献的。此后,太学就成为中国封建社会的最高学府之一。
二、董仲舒的教育思想
1董仲舒的教育原理
(1)行教化、重礼乐
董仲舒对统治者强调人事的重要,认为“事在强勉”,“治乱兴废在于己”,只要尽力“行道”,那就会“德日起而大有功”,就可以收到速效,统治地位就可以巩固。在董仲舒看来,君主的重要职责是实施教化。他认为仁、义、礼、乐都是治道的工具,古代圣王之所以能够长治久安,都是礼乐教化的功效,所以王者的职责就在于“承天意以从事,任德教而不任刑”,“以教化为大务”。由此得知,董仲舒十分重视教育作为统治手段的功用。
在把教育工作放在政治第一位的思想指导下,董仲舒要求汉武帝不但要“求贤”,而且更重要的是要“养士”。他说:“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养士三法以太学为最重要,所以他又说:“故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他要求汉武帝“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
他还认为,当时的吏治不贤明,其原因就在于选举不当。他对当时纳资授官和积日累久的升官办法提出了批评,建议“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通过试用,便当“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他认为,如果能如此尽心访求人才,天下贤士便都可成为官使,只要遍得天下的贤人,就哪怕像三王那样的兴盛也容易做到,像尧舜禹那样的名望也是可以比肩的。
(2)兴太学、重选举
董仲舒认为,这两种具体措施必须统一在一种指导思想下,才能发挥为当时政治服务的作用。他指出,思想不统一,会妨碍政治统一。他说:“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因此他建议:“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这便是“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的政策。他认为,这样一来,就会“邪辟之道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董仲舒为中国封建社会找到了“儒术”作为最合适的上层建筑,以儒家思想代替汉初的道家思想作为整个政治的指导思想,并且为汉代及其以后的历代封建王朝制定了“独尊儒术”的政治统治和文化教育方针。
董仲舒关于上述几个建议的思想,不但影响了汉武帝的政教政策,而且影响了两汉及后来各封建王朝的政教政策。
2董仲舒论人性、教育对象与作用
在他的思想体系中,董仲舒一方面认定帝王“受命于天”,另一方面又借假天威,谏劝帝王治国理民要“承天意以从事”。“天道”表现为阴阳,阳主生,阴主杀,阳为主,阴为辅。因此,帝王按“天道”的法则来统治人民,就应当以德教为主,刑罚为辅。“教,政之本也;狱,政之末也。”他又从“天人合一”的思想出发,认为人性也是由“天”决定的。
董仲舒提出了性三品的思想,把人性分为上、中、下三等,即圣人之性、中民之性和斗筲之性。他认为,上下两种人的性都不能真正叫做性,只有中等人的性才可以叫做性。这种性三品说的实质,是把人区分为三等,是一种由神意决定的阶级论。上等人就是圣人,他们的性不仅生来就是善的,并且是超过“善”的,人类社会“善”的标准和具体内容就是由他们制定出来的。上等人是不多的,只包括统治阶级的最高阶层,包括帝王和那些制礼乐、定法度的当权人物。下等的斗筲之人是指封建社会中最贫苦、最“低贱”的劳动人民,他们的性生来就是恶的,根本上不算是人性,简直把他们排挤在人性之外了。圣人生而知之,不必受教育;斗宵之人则是愚昧的,不能受教育的。除了上下两种人以外,其余的都是中民,这指的是地主阶级。中民具有善质,但必须受了教育之后才能成为善性。所以董仲舒的教育对象就是这个中民等级的人,贫苦的劳动人民是被排除在教育之外的。
董仲舒把中民之性,即把地主阶级的人性当作一般的人性,他所说的性就是指中民之性而言的。他认为性只是质材,它的本身还不能说就是善,必须“待教而为善”。这就是说,性只是具有教育的可能性而已,受了教育之后,这种善的可能性才能变为现实性。他说:“性比于禾,善比于米,米出禾中而禾未可全为米也;善出性中,而性未可全为善也。……天生民性,有善质而未能善,于是为之立王以善之,此天意也。民受未能善之性于天,而退受成性之教于王,王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今万民之性待外教然后能善,善当与教,不当与性。”这就从地主阶级的先天特点肯定了地主阶级受教育的可能性,又从地主阶级的政治要求肯定了地主阶级受教育的必要性。
他批评孟轲的性善说,认为孟轲既然说人性已善,那就没有教育的必要了。这一点,他比孟轲进步。但是董仲舒又认为,人同时具有“贪”和“仁”两种性,这又陷入了善恶二元论,这是他企图把孟轲的性善说和荀况的性恶论结合起来的结果。他认为天有阴阳,所以禀之于天的人性也就是有善有恶。他又认为性属阳,是善的;情属阴,是恶的。人生来就具有性和情两个方面,也就是具有善和恶两种性。他虽然说“情亦性也”,但又说“身之有性情也,若天之有阴阳也”。这又似乎陷入了性情二元论。这样他把性当作是善的,实质上维持了“正统”儒学即孟轲的性善学说。他把情从性划出来以后,便进一步主张扬性抑情了。他以为天道是禁止阴的,所以人也应该“损其欲而辍其情”,这就是说要发展善性而抑止恶情。这种思想为后来宋明理学家所发展,而提出了“存天理,灭人欲”的主张。
董仲舒吸取了荀况的性恶论思想,认为万民的从利就好像水往下流一样,如果不用教化去提防它,那就不能停止。他从这一点来强调教育的必要性,并把教育当作防止恶性发展的工具。他认为,教育的作用就像制陶和冶金一样,可以随意铸造,并把国家的治乱兴废都归于礼乐教化,这又未免夸大了教育的作用。
3董仲舒论知识和教学
董仲舒认为天在创造人类时也赋予人以封建道德。所以“天道”寓于人心之中,天心和人心相通,认识了人的本心,也就认识了“天道”。人通过内心反省,就可以体会“天意”。人的知识就是经过“内视反听”的内省过程得来的,进而达到“明善心以反道”的境界,所以他说:“道莫明省身之天。”“内视反听,故独明圣者知其本心。”这种不通过感官只通过内省体察就能获得知识的观点,和孟子的“万物皆备于我”“求在我”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具有神秘的唯心主义的色彩。
董仲舒认为只有圣王才有可能“发天意”“承天意”,人们学习的内容就应该是他们所制作的诗、书、礼、乐和封建的伦理道德等知识,至于自然知识那是不应该学习的。他说:“能说鸟兽之类者,非圣人所欲说也。是人所欲说,在于说仁义而理之。”他具体规定儒家的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为教材。他说:“《诗》《书》序其志,《礼》《乐》纯其美,《易》《春秋》明其知。”各有自己的特殊作用。
董仲舒要求学习儒家的“六经”。他说:“《诗》、《书》序其志,《礼》、《乐》纯其美,《易》、《春秋》明其知”。但他又认为,“六经”各有所长,《诗》长于质,《礼》长于文,《乐》长于风,《书》长于事,《易》长于数,《春秋》长于治人,所以学者应“兼其所长”,不要“偏举其详”。这种“兼其所长”的教学观点还是可取的。
在学习上,他提出了“多连”和“博贯”的方法。他以为,只要“连而贯之”,就可以推知天下古今的知识。这是一种唯心主义的方法论。但是联系和贯通,在一定条件下,在一定范围内,在教学上往往可以用来加强理解,融会贯通。在学习范围上,他认为不能太博也不能太节,太节就会使得知识暗昧,太博又会使人厌倦。这种思想也有一定的道理。
董仲舒要求教师尽量达到“圣化”的境地,“善为师者,既美其道,有慎其行;齐时早晚,任多少,适疾徐;造而勿趋,稽而勿苦;省其所为,而成其所湛,故力不劳而身大成,此之谓圣化,吾取之。”他从锻造教师自身素质开始,进而论及教学应该适时,应该注意受教育者的才性,要能从容引导,不急不缓。这比较符合教学一般规律,也是孔子因材施教、循循善诱教学原则的具体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