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怪不得文竹又惊又喜,文家自那位先祖入灭之后就一路躲藏逃避仇家的追杀,很多族人死于非命,好不容易剩下一些族人苟延残喘到现在也已经大不如前,甚至在他这一代已是独子,注定是要由他继承家族遗志,但是他却在得到先祖的炼气残篇之后不听劝阻的加以修炼以至于变成如今模样,心中担忧可想而知。
至于刘芒此话的可信度,文竹丝毫不疑,他在祖先的炼气残篇注释中就看到过这么一段话:隔空引气,此乃真人手段,可虚空摄物,伤人于无形。之前刘芒在大堂中的那一手灵气入体毫无疑问便是这般手段。
当年先祖若是不死甚至能够成就真人之位,也许文家就不会变作如今这副模样!
“话虽如此,但是!”刘芒卖起了关子,拉长了语气道:“我是有条件的。”
文竹陡然清醒过来,的确,刘芒与他非亲非故,不可能只认识不到一日就投缘到如此程度,又答应替他治愈隐疾又传授炼气之法,他便犹豫着问道:“不知刘兄有何要求?”
不想刘芒却一下子迟疑了起来:“这个嘛、、、”
站在一旁的飞月当然清楚,刘芒在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需求,追求的目标也是虚无缥缈,文竹这么一个世俗家族能对他有什么帮助?心中转过念头,她便趁着添茶的功夫悄悄以口型对着刘芒吐出两个字:“老爷”
“啊?对!”刘芒立刻明白飞月的暗示,轻咳一声道:“记得文竹你曾说过你属于景安府人士?距离京城路程几何?”
飞月顿时嘴角微扬,从小到大就如何如何得把自己夸的世间少有的少爷,有时候表现的就是个懵懂少年,离了家就不知道路了。
文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答道:“景安府距京都不过两三日路程,若是快马加鞭则只需不到两个日夜。”
刘芒心中顿时有了定计,想来拿一个家族的友谊应该能堵住老爹的嘴了,免得他会在爷爷面前总说自己的坏话,于是便开口说道:“京城有一刘家,待此间事了你便差人前去示好,今后若是刘家有何危难,就需要你站出来守望相助,文兄以为如何?”
“京城刘家?可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富商刘珏所属的刘家?”文竹不确定的问道:“莫非刘兄便是刘家子弟?文某曾听说刘珏只有独子,前妻去世之后并无婚娶,那刘兄、、、”
“不错!”刘芒赞赏的看了一眼文竹,誉满天下?嗯,这小子挺上道的,这就开始拍马屁了,不过还真没看出来老爹的名声不小。
这次却变成文竹有些迟疑了:“刘兄,我文家虽说是古秦遗族传承了几百年,但实不相瞒是一直在渐渐势弱,恐怕对于刘家这么一个富甲天下的家族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帮不上什么大忙吧?”
“没有关系!你只要说是我介绍的就好。”刘芒笑了一声,他本来就不指望这个所谓的文家能多强盛,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在老爹面前显示自己虽然离家出走但也不会一无是处:“你认为在这羽化国有谁能够对身为皇亲国戚的刘家造成伤害?”
文竹这才想起来,刘家不知刘珏是富甲天下的第一富商,他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面前刘芒的二叔,是羽化国当今驸马,在朝中的权势也是一般无二!
“刘兄如此,那文某便却之不恭了!此等大恩没齿难忘,今后不管如何,文家便是刘兄家族的盟友,只要我文竹一天还在,就绝不更改!”文竹想明白之后顿时感激不已,下意识便将刘芒当做了施恩不图报的大善人,而且这个大善人修为亦是深不可测,有缘能够结交自然不会推辞。
“文竹在此立誓,我文家定当不负刘兄厚望,从此与刘兄家族守望相助,如有违背,我文竹不得好死!”文竹神色郑重的伸出右手指天立下了这个誓言。
“吱~!”
刘芒推着坐在椅子上的文竹打开了门,门外笔直站着的仆人赶紧伸手扶着椅子,文竹回头笑道:“刘兄留步,文竹先回去歇息,我就在右边这处走廊的第三个房间,若有吩咐刘兄便来知会一声,文某但无不从。”
“嗯,注意我说的那些细节,不出半月你便会受益无穷。”刘芒微笑点头,看着主仆二人消失在转角便待关上门窗,正巧看见一行四人在伙计的带领下走上了楼。
这四人无一例外都是凡间的道士打扮,长长的云袖之上绣着一龙一虎,不同的是年长的一个约有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的是紫色道袍,前后各有一个阴阳鱼图案,其余三个青年则身着没有图案的蓝色道袍,神色之间亦是颇为倨傲。
龙虎乾坤袖?刘芒心中一动:莫非这个世界也有龙虎道统流传于世?
以前在仙界的时候刘芒也是跟龙虎山那群牛鼻子老道打过交道,当然他一般都是去跟那老道打架,打的次数多了倒也知道一些龙虎山的传统,比如这龙虎乾坤袖就是每一个龙虎山弟子统一的穿着,只不过颜色不同图案不一等级也是不一样,记得蓝色应该是内门弟子的标识,紫衣依稀好像是长老?
正想着,那个紫衣的中年道士便双目如电直视而来,楼上每个房间都紧闭着房门,只有刘芒这里是一人杵在门外肯定会引人注意,搁在别人眼里兴许还认为他是有什么企图也说不定。
刘芒不动声色淡然看了过去,微微一笑有点冷,虽然他现在流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但是仙界第一武仙的名头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弱了,更何况还是对着这些个修行的道统还是常常被他乱揍得鼻青脸肿,那个没有丝毫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传下的。
当然,表现大度是一回事,但是小了不知多少辈的凡间弟子敢这样冒犯,他可是不能释怀,所以在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掺杂了一丝仙力,这些个仙力他从小就开始凝练,奈何此界天地灵气太差至今也不过数百缕,可谓得之不易。
紫衣中年道士心中先是一惊,方才他看过去的时候可是释放了灵力,不懂修行的凡人若是对视一眼就会汗如雨下感觉压力重重如履薄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能毫无压力的无视这种灵压,难道也是同道中人?是那方弟子?
而后他突然脸色一变,他竟然看到一条蜿蜒扭曲的金色神龙咆哮着向他冲了过来,而且须发飘动间纤毫毕现,片片龙鳞皆灵光闪烁,张牙舞爪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于是,这紫衣中年道士就在三个弟子的注视下忽然向着左前一步踏去,长袍双袖无风自动,袖上龙虎条纹激荡起伏仿佛活灵活现一般,只见他挥起双臂挡在身前,体内灵力汹涌而至,然后却是闷哼一声向后倒了过来!
“师叔?”“长老你怎么了?”“何方妖人在此作祟?”三个弟子急忙扶住紫衣中年道士,然后各自大喊一声就要拔剑而出施展术法,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正手痒着呢,斩杀任意妖邪可都是一份历练功勋!
“住手!不可惊扰高人!”紫衣道士急忙低声制止,再向那里看去时却不见了那个俊朗少年的身影,房门亦是紧闭上了,但他还是站直了身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强行咽下残留的鲜血,对着房门一拱手:“晚辈冒犯尊驾还请前辈见谅,在下乃是龙虎山第一百六十七代弟子荀真子,此次是奉令带着弟子出山历练,请前辈切勿见怪!切勿见怪!”
“长老师叔?”
这下三个弟子顿时有点傻了,站在原地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那个伙计也差不了多少,结结巴巴的问道:“客,客官,您这是、、、?”
“本真人只是不小心踩到衣角摔了一跤而已,不要大惊小怪,你且带路吧!”荀真子装作一派淡定的神色,对着还在发呆的众弟子低喝一声:“还不快走!”
回想起方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荀真子顿时就觉得掌门师兄出门前说的果然没错,世间奇人异士隐居高人真的不能小觑,方才那条活灵活现的神龙还有身临其境的体验,让他心惊不已,此刻体内气机还在澎湃涌动杂乱不堪,经脉隐隐传来痛楚,这一击已是将他重伤!
悄无声息的关上房门,刘芒转身走了两步忽然一个踉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一旁的飞月见状赶紧上来把他扶住,焦急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月儿不要慌,扶我坐下。”呼吸已然不稳的刘芒低声说道,他已然感觉到头疼欲裂,冒用神魂的后遗症又跑出来作祟了。
那个紫衣道士的确有两把刷子,若不是动用神魂以他如今的修为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可惜神魂受到的重创依然没有办法治愈,以飞月流云明月道的修行程度日日寸步不离最多也只能保证伤势不会恶劣,恢复的速度只能用蜗牛走路来形容!
刘芒內视经脉,还好这副身体在他精心调理下已经步入先天之体,此等先天之体在仙界也许不算什么,但在这个世界可谓是刀枪难伤,水火难犯,称得上坚韧异常,失去控制的仙力并不能对丹田气海以及经脉造成什么损伤。
散出一部分神识去收拢游离散乱的仙力,刘芒意识沉入识海,他的识海是一片广阔无边的虚无,无数星星亮着几乎不可见的光芒,照耀着某些虚空如镜子破碎一般的场景,一个七彩颜色与他身体一般无二模样的巨人闭着眼睛躺在一片黯淡的星海中起浮,他庞大的身体布满了一条条的裂缝,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摔碎以后再黏合起来一样,这是刘芒的神魂本源。
识海破碎,神魂碎裂,这就是当初与慕容君华一战之后留下的隐患!
巨型刘芒睁开眼睛,紫光耀眼喷薄而出,他坐了起来低头看向胸口处那一团灰色混沌一般的光球,那便是导致他十几年来痛苦的根源。
这个不知所谓何物的东西自他重生之后恢复意识时就已经深深的扎根于他的神魂之上,刘芒能感觉到它在吸收着神魂的力量,但是尝试过许多方法也没有任何效果,并且越来越感觉它在慢慢的渗透着试图在侵蚀他的本源,这十几年刘芒几乎就没有停过与它反抗,流云明月道便是其一,可直到现在他的神魂还是虚弱不堪,能调动的力量可能还不如一个刚修成散仙的仙人。
摒除杂念,刘芒的神魂也盘膝坐下,一股朦胧的光辉不知从哪里飘来,围绕着他的身躯游荡起舞,虚无中的星点逐个明灭不定,洒下点点光辉融入他那庞大的七彩神魂中。
按照吩咐搀扶着刘芒在床上坐下,尽量调整着舒服的姿势让他躺在自己丰韵的腿上,看着刘芒闭目凝神开始调息,飞月心中却一下子有些慌乱,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记忆中依稀记得最后一次是少爷教她修炼之前的那次大病,那年他不过才十岁。
当时,少爷突然抱头痛呼发疯了一般将院子里的一切弄得一塌糊涂,精疲力尽之后便昏迷不醒,那时身边只有她一人在照顾,老爷因为一桩生意出了远门,二爷也不在府中,夜里他在她焦急而无助的照料下醒来,对她坦白了前尘过往,问了她一句话:“月儿,我身上有一种难以治疗的创伤,你愿意做我疗伤的良药么?”
那时的她也许是不谙世事,亦或者是情根深种,轻轻应了一句:“我愿意!”
于是少爷开心的笑了起来,指着窗外朦胧的明月:“若有一天回归仙界,我一定要带你去看月亮上的风景。”
“为什么?”她问道。
少爷当时的眼中流露的明亮光彩她到现在还记得,他说:“因为你叫飞月嘛!”
从那以后,少爷身边就没有了嬉闹活泼的月儿,却有了一个善解人意无微不至的飞月姐姐。
思绪流转中仿佛过了许久,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刘芒温和的声音响起:“谁把我的飞月姐姐惹哭了?嗯?”
“少爷你没事了?”飞月喜悦的笑了。
刘芒望着她泪痕未干依然不减姿色的俏脸,不禁心中一颤,情不自禁的探头过去轻轻的吻住飞月的唇:“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