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未遇任何阻拦。刚至大殿玉阶,便有碎裂声传出,清晰入耳,震人心魄。宁夏缓缓走进大殿,但见满地狼藉,各色物件撒了一地;绫子站于一侧,垂首发颤。恰时,宁歌举着青翠玉瓯从寝殿走出来,将玉瓯重重掷在地上。
清脆玉碎,直裂人心。
宁歌看见宁夏站在玉阶上,一扭身,走回寝殿。
绫子看见宁夏走进来,赶忙行礼:“陛下,公主她……陛下劝劝公主吧……”
宁夏挥退绫子,示意她关上门扇,走进内殿。烛影昏暗,五月熏风贯窗而入,琉璃珠玉簌簌有声。
雕窗旁,那抹单薄的白影道不尽的忧伤,令人恻然。素纱中单飘袂若仙,如缎青丝拂动如水。
宁夏从身后拥住她,语声温存:“有什么不痛快,告诉我。”
他何尝不知她的不痛快,只是,有些事情,他亦无能为力!
他位极九五尊位,皇后却不是她!她并非想要那个可笑的锦绣虚衔,她只是不想看见他身旁名正言顺的女子是旁人!
宁歌阖眼,感受着片刻静好:“没什么……明日即是登基大典,为何还过来?”
宁夏细细吻着她的脸颊,呢喃道:“我想你……”
宁歌蓦然转身,搂住他,与他火热痴缠……
湛湛若神君,濯濯如新柳;眉鬓如裁,容貌瑰丽。这熟悉的眉眼,温柔的呢喃,是她痴恋数载的二哥。
自二哥找到她,带她回到皇城,她的心便因二哥而跳动。在这个奢华而空旷的凤凰铜阙,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宫娥内侍毕恭毕敬,母后宠爱而威严,只有二哥永远是对着她笑的,只有二哥总是陪在她身旁,让她慢慢相信,皇城便是她永远的家,凤凰铜阙是她安定栖身的繁华梦阙。
也许,此为少女的青**怀,也许,这便是她的一生纠缠、一世孽障。
宁夏揽着她来到床榻上,取过外衣为她披上:“夜里风寒,仔细又着凉了。”他抬起她的下颌,眼神倏然坚定,“总有一日,我要你成为我的皇后!总有那么一天的,阿君,你相信我!”
宁歌心满意足地笑了,心里却仍是那么痛:“我不要当皇后,我只要你身边没有皇后和嫔妃。”
宁夏温柔笑道:“好!等我!那一日,不会太远,我亦不会让你等太久!”
宁歌轻轻一叹,静静垂首。
如此一来,势必与母后决裂。母后,母后,那是母后啊,她能够不理会母后的感受吗?母后与二哥,孰轻孰重?
并非孰轻孰重,而是根本无法抉择!
他低声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痛快?”
她眼神幽幽:“你我之间,终究为世所不容,二哥,我们离开皇城,悄悄地离去,谁也不会晓得,谁也找不到我们,那时,你我就不再是兄妹,我们将会是让人钦羡的夫妻。”
宁夏转过她的脸:“我明白,我也想抛开我们各自的身份,可是,阿君,你莫担心,把一切交给我,我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他终究不愿随她悄然离去,是不舍皇室天家的繁华旖旎,或是不舍九五尊位?
宁歌展颜一笑:“二哥,奏一曲《湘君》吧,好久没听你弹奏锦瑟了。”
宁夏灿灿一笑,行至琴案,修长手指拂过湘君锦瑟,泠泠音调从冰弦流泻而出。
轻拢慢捻间,如生夏风,遥见文渊旖旎、玉苑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