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阙、锦瑟泠泠调
“二哥。”宁歌低低唤了一声。
宁夏立于秀堂长窗处,等候宁歌沐浴出来。然而,宁歌早已出来,呆呆站了好一会儿,痴痴望着那抹萧索的背影,不敢相信竟能再次见到二哥。
依旧是一袭白袍,依然是倾倒众生的绝世风华。
骤然听闻低抑的呼唤,宁夏猛地转身,看见那抹朝思暮想的人影,缓缓举步。
宁歌亦举步,骤然扑入他的怀中,与他紧紧相拥。
门扉紧闭,屋外晚风飘荡,天际彤红的残阳释放出最后一抹灿烂的余晖,从长窗斜射进屋,于地上拉出殷红如血的光影。
宁歌双眸湿润,哽咽道:“二哥,我好想你。”
来到内室,宁夏捧住她的脸,仔细地瞧着:“阿君,你清减了。”
她脸容憔悴,黯淡无光,眼梢处蓄满浓浓的倦怠。自随大军回到怀朔,他便听到许多关于湘君公主的传言,众将在说,兵士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说她射术了得,说她妙计夺镇,说她英勇不让须眉,说到关键处,将士无不是满脸钦佩……他听在耳里,喜在心里,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她相见。
然而,阿那也提竟然劫走她,虽有杨策率兵追赶,却杳无音讯。那些时日,守军轮番搜寻,却始终没有下落。她生死未卜,他日夜煎熬,恨不得率军踏平阿那也提的老窝!
所幸,她回来了,杨策带着她安然归来了,只是,她瘦了,憔悴了。青丝,雪肌,粉唇,眉目依旧是从前的冷淡,下颌却瘦削成尖,面色苍白,那双眸子、更是染了烟尘一般,不复清澈,仿有凛然之气。
宁歌痴迷地望着他:“二哥,你也清减了。”
俊美如铸,神秀如初,只是满鬓征尘、脸色委颓。
坐于床榻上,宁夏满目心疼:“阿君,北地天寒,你回京静养,养得白白胖胖的,二哥会很开心的。”
宁歌倔强道:“不,我不回去,我要与你一起回京。”
宁夏温柔劝慰:“乖,再过一两月,等我驱逐柔然,便可回京。那,这两日,我陪你看看北地风光,你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辽阔草原,无垠沙漠,长河落日,宁静湖光,猎猎长风,莽莽黄沙,奇绝的北地风光都见识过了,只是,并非和他一起。此时,那人的轩昂身影闪入脑中,令她怔忪片刻。
宁歌别开脸,闷声道:“为何非要我回京呢?母后下了懿旨么?”
宁夏揽紧她:“那倒没有,我只是不想你在怀朔受苦。”他细细抚触着她苍白的脸庞,“你这么憔悴,二哥会心疼的。”
宁歌双手勾上他的脖颈,一笑嫣然:“与二哥一起,怎会受苦呢?”
四目相对,只有眼中彼此。夕阳落入地平线,天光黯淡下来,屋中光色渐昏,只有眸中光亮神迷熠熠。
宁夏倏然抱紧她,慢慢俯唇,吻住日思夜想的人。缠绵悱恻,倾尽别来所有的忧思与爱恋。
唇瓣湿热,气息渐促。
干裂的唇,粗粝的吻,撕裂般的疼痛。周身滚烫,头昏目眩,朦胧中,一张坚毅的脸庞切入脑中、映入眼底,冷硬地望着自己……宁歌猛然睁眼,忘记了此时此刻这个等候良久的火热的拥吻。
宁夏觉出异样,仍是抱着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宁歌脸颊渐烫,竭力甩开莽莽沙漠里那个粗粝滚烫的吻,点点头:“嗯,几日前,我昏迷三日三夜。”
宁夏抱她上床,扯过衾被盖在她身上:“你先歇一下,我去传大夫。”
至夜,宁歌再次病倒,低热不退。缠绵病榻两日,始终不见好转,两名大夫束手无策,瑟瑟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