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策求见,乃华太后宣召。于是朗声道:“有请。”华太后知道阿桑定是心灰意冷,便以柔和的目光抚慰,“阿桑,你退下吧,今日之事,莫要再提。”
阿桑眉峰一冷,凄然道:“新人来,旧人去,太后果然帝王之风。”
华太后的脸色乍然而变,正欲开口,却听杨策沉敛的嗓音传来:“臣参见太后。”
华太后淡淡道:“免礼。”她看向阿桑,双眸微现厉色,“阿桑,你先退下。”
阿桑叩首,旋即转身,眼角处闪过一丝狠色。行至杨策身旁,他倏然站定,拖曳着声音讥讽道:“想不到堂堂铁血将军也是深谙鸾帷风情之人,江南降臣果然生就一身逢迎谄媚的功夫,杨将军,可要小心伺候了。”
华太后自是听得一清二楚,震怒道:“放肆!本后忍耐有限,你再胡言乱语,本后绝不手下留情。”
杨将军付之一笑,未作言语。
阿桑自行离去,却于玉阶上惊见一抹烟白影子横掠至眼前,不由得心中一跳,见是湘君公主挡住自己的去路,便叩拜道:“叩见公主。”
病容惨白,不胜娇弱。潇潇暮雨,雨丝片风飘掠肩头,拂起湘君公主的如墨青丝,更添冷素情致。
宁歌淡然道:“你还不能走。”迈进大殿,她提裾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华太后上前扶住女儿,触及女儿的素锦长裾衫裙,只觉触手冰凉,暗自思忖着女儿是何时前来的,朱色唇边绽开慈蔼笑意:“皇儿免礼,这下雨天,怎么不在凤瑶殿歇着,可有什么要紧事儿?”
宁歌低弱道:“母后,儿臣有点冷。”
华太后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心中一惊,连忙吩咐道:“去,取灵狐轻裘。”静立宫娥匆忙步入寝殿取来轻裘交予华太后,华太后亲自为女儿披上,系好绸带,“沏茶。”
宁歌婉婉笑着:“谢母后。对了,杨将军是否有事禀报?”
灵狐轻裘纯白如雪、细腻如盐,白光耀眼,拢住湘君公主纤细的身子,面色愈显莹白,仿似漫天雪花中、天地精气塑于一人,貌若琼雪。惟有墨丝如缎垂落,惟有一双深瞳点墨流波。她婉柔笑着,眼眸深处似乎缭绕着丝丝寒气。
杨策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向华太后:“启禀太后,匪贼已经招供。匪贼原名高风,洛阳人氏,挟持公主乃为人指使。”
对此情势与说辞,华太后心中雪亮:“何人指使?”
杨策直言不讳:“据匪贼招供,挟持公主之事乃阿桑大人指使。”
听此,安静立于朱漆桐木门槛旁侧的阿桑一惊,怒道:“血口喷人!”他迈进大殿,下跪叩首,“太后明察,臣与那匪贼并不相识。”
杨策朗声一笑:“若不相识,匪贼岂会将你供出来?何人不说,却偏偏说忠心耿耿的阿桑大人?”
宁歌端起宫娥奉上的热茶,漫不经心地饮着,仿佛眼前正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华太后突闻有此真相,极为震惊,长眉狠狠拧起:“阿桑,你竟然派人挟持公主……你……”
阿桑的脸上并无慌张之色,从容辩解道:“太后,勿听杨策谗言,臣是被诬陷的,臣并无派人挟持公主……臣再清楚不过,在太后心中,公主无人无事可以取代,臣怎会犯此大忌?”他转向杨策,咬牙切齿地说道,“杨策,我知道你恨我,一心要除掉我,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